转眼已是半月有余,鹿儿的伤势大好,只是周身仍觉得有气无力,有时多同陈洛说说话,竟能不自觉的睡了过去。陈洛嘴上时常打趣,“敢情本少侠是如此无趣,姑娘竟能听得睡了过去。”可心中却是满满的心疼。
鹿儿总是忽醒忽睡,偶尔有一个清晨,她自觉要醒来,却感觉到他轻轻一吻落在自己的眉心。许是那吻太突兀,她眼角就滑下了泪。
“鹿儿,可是觉得哪里不好?”陈洛惊慌的问道。
鹿儿睁开眼,眼中的决堤让他模糊不堪,她埋首在他怀里,若是每个清晨里都能这样起来,拥有着这个男人浅尝辄止不染欲望的吻,该是多么的幸福。
“阿洛。”她柔柔的唤他,“我嫁给你可好?”
陈洛一震,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为什么?”他期待,又害怕着她的答案。
鹿儿叹息一声,“我的身子,大不如前了。我想,能多些时间陪你也是好的。”她自己的身子,当然是最了解不过。连杯子都举不起的她,还能够陪在他身边多久?
“胡说!”陈洛轻斥,“祖师爷爷说你能痊愈你便能,你且好好养病,待你身子大好了,我便向左相提亲。”他抱着她,没有人看到他眼中一瞬而逝的痛楚。
不错,昆仑洞人没有把握。
那日陈洛同昆仑洞人倾谈许久,出来后陈洛就像抽空了灵魂的躯壳。祖师爷爷的话还在耳边,“老夫也没有把握,她伤的太重,不过莲心花和寒冰床可保她十年无虞。”
十年?仅仅十年如何能够?!
怀中的鹿儿不悦的皱了眉,“为何要去找左相?我与他已经没有关系,恐怕他亦是以为我久不在人世了。”
“鹿儿。”陈洛只觉得头疼无比,自己的小妻子不懂人情世故,不懂天地纲常,甚至连百善孝为先都不明白。“左相再怎么说都是你的生身父亲,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若要娶你,总是要左相大人点头的。”
“迂腐!”鹿儿推开了他,“你如此与我同寝同食,可曾问过左相的意见?!”
陈洛被她呛得哑口无言,“我。。。”他自知理亏,那张俊脸不知是尴尬还是怒气,总之异常通红。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鹿儿淡淡的说,“自己的选择亦是自己负责,别人无权干涉。”
“你!荒谬!”陈洛将她重新扯回自己的怀里,“你是我的妻子,应当万事以我为先!无权干涉?不可能!”
鹿儿摇了摇头,心觉好笑不已,古人为何有这么多事情看不开?“我怎么是你妻子了?”
陈洛诧异至极的看着她,“你!你和我。。。你和我都。。。都这样了,你就是!”
鹿儿好笑讥诮的回道,“左相大人何时点头了?”他和她怎样了?不就是单单纯纯抱着一觉睡到大天明。
陈洛再次被呛,将鹿儿重重的压在床上,“他不点也得点!”
鹿儿就知道,无理取闹恰恰是陈洛的特长。
她轻轻抬起头,舔了舔陈洛的耳垂,他明显一震,却不知道她做出这个动作要花多大的力气。她有些懊恼,却又觉得有些事不得不做。
伸出手探进他的亵衣之中,停在他的胸膛上,她虽然未经过男女之事,但前世的生理卫生素材实在是太多,大学女生宿舍她和其他姑娘们彻底扫盲了一个月,实践经验不说,理论知识绝对丰富。
她在他耳边轻轻的吐气,“阿洛,娶了我吧。”然后就沿着他的脖子吻了下去。
陈洛几乎是踉踉跄跄的掉下了床,面色通红且尴尬,他不是没有经过男女之事,可鹿儿让他的血液瞬间沸腾至顶点。他爱她,但不愿意轻慢了她。
他的私生活其实也甚是恭谨,逢场作戏在所难免,可真正碰过的女子不过寥寥几个。早年未识鹿儿之时,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朝堂上风云变幻,他不得不应付那些被送来供他享乐的女人。别的女人可以妖娆,可以放肆,但鹿儿不可以。她是他一早就定下的妻,怎会让她的洞房花烛就在这简陋阴测测的山洞之中?
他尴尬,却又澎湃,几乎是颤抖的指着鹿儿,他平日自诩坐怀不乱铁将军,却总在她面前任自己的那道防线退了又退,他想说她真是个妖精,他想说她令他神魂颠倒,可话到嘴边,说出的却是“谁教你的?!”他有些懊恼,可说出的话却又实实在在的收不回来。
鹿儿自他匆忙逃脱那时起就如梦初醒,暂且不论他对自己有多怜惜。可如此境况下一个男人还能不沉迷其中,让她或多或少觉得自己有些可悲。
她等着听他的解释,却得来的是这样莫名其妙的疑问。也对,鹿儿自幼在竹林,相处的不是老妪便是耄耋老人,没有看过任何素材的她怎会知道男人的弱点在哪里。
她自认识陈洛起心中就有结。贞洁观太重,紧守纲常的他,是否有一天也会因为自己前卫的思想而厌倦了一味的纵容?她无法回答,在这个世界多年,她依然格格不入。
他见她沉默,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心里却一下没了底。“从哪儿学来的?”醋意使他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鹿儿心中一痛,在陈洛的眼中却是清清冷冷的笑了,她拉起左手亵衣的袖子,光华白皙的胳膊上那点殷红是那般的耀眼,鹿儿险些睁不开眼。这就是世间男子爱的山崩地裂却不得不在意的一点。守宫砂就好像冉冉红日,任你海枯石烂山无棱天地合,太阳一样要照常升起。
她几乎使尽全身力气,用最轻快的声音说,“看,你在意的,在这里。”只有她明白这其中的无奈和悲凉。
陈洛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别闹了,鹿儿。我不会轻慢你。你明白的。”
“我知道。”鹿儿的声音却微不可闻。“陈洛,把你的爱和我的贞节放在天枰上称一称,孰多孰少?”
他听她不再叫他“阿洛”,已是心乱如麻,难道自己爱惜她的名节却令她耿耿于怀至此吗。
“天枰是何物?”他不禁问道。
鹿儿却以为他是顾左右而言他,自觉对牛弹琴,叹了叹气,又躺了回去。她的确是累了。
而陈洛不知道的是,在她和他之间,鹿儿似乎看到了一堵摸不到的墙。
鹿儿看着整理衣着的他,“如果我一直都学不会纲常,参不透贞节,你会怎么办?”
陈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你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一直都学不会?!要是一直都不会我就把你藏起来。”
他比划着,神情像极了一个孩子。
可是鹿儿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她闭上了眼睛,陈洛以为她是累了又睡了过去,直到他推门而去,她才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