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紫竹林。
“小姐,你习武至今,心中可有什么疑问?”公孙婆婆看着越发清丽的鹿儿,担忧的问道。
“是,鹿儿只会逃跑和救人。”她诚恳的盯着婆婆,她不会拳脚,不会刀剑,只伤过一次人,还是引来蜜蜂帮的忙。
“呵呵,凝心谷规矩甚严,剑法不可传与女弟子。但谷中有一套凝心掌法,却可变换无穷,御刀为刀法,御剑为剑法。鹿儿你不同,你的武器,是祖师婆婆传下来的,销魂。”话毕,一条银链白绫从空而降,月下似白蛇,游弋在鹿儿周身。
“婆婆,是这条白绫吗?”鹿儿疑惑的看着婆婆,一条布怎么攻击人啊。那销魂似乎听懂了她话带鄙夷似的,不认同的扭了扭。
“呵呵,销魂是死物,你能感知到它是缘分,老身带着销魂几十年,都无法与它心灵相通,想不到今日它认定了你,那便跟着你好了。”婆婆一挥手,那销魂似是很欢喜,绕着鹿儿不停的飞舞。
“小姐,你且使出凝心仁心,与它感应试试。”
鹿儿早就被这销魂绕的头疼,屏气凝神,似乎感应到了销魂,心中默念“停!”
那销魂就像是被定格在空气中了一般,还有一丝委屈,鹿儿无奈,只好安慰道,“你转的我头晕,在我身上停下来歇会好吗?”
销魂绕了两圈,自行缠在了鹿儿的腰间。
“真聪明!”鹿儿摸着销魂,甜甜的笑开了。
婆婆看着鹿儿笑,心中感慨,小姐好久都没有这般笑过了,习武以来,小姐从未懈怠过,小小年纪却极有定力。小姐的性格,虽说看上去性子冷,但她了解的,小姐认定的人,却是极其依赖的,骨子里极其执着。她想起自己的过往,但愿小姐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不要步自己的后尘。
“凝心掌法变幻无穷,气走八方,你有销魂最是灵便,销魂可幻化为剑,可幻化为鞭,更可幻化为掌。随着小姐内力的增长,同销魂越来越熟悉,会得心应手,应对自如!小姐,你且看好了!”
公孙婆婆提气旋身,凝气于掌,紫竹林中的竹子便晃动了起来,几片竹叶随之飘落,又随着婆婆掌风所致起起落落。凝心掌法飘逸大气,以柔为巧,待攻击时柔能克刚,似是美人欲拒还迎,直指要害时却又毒辣无比,而这毒辣只是一瞬,又被那柔美替代,仿佛那一瞬间的冷厉,只是幻觉。那掌法到不像是在武,而是在舞。鹿儿静静的看着婆婆的一招一式,一起一落,熟记招式,那样的婆婆,年轻时,定然是潇洒飘逸的江湖侠女,怎地如今如此落魄,不禁有些心疼。
于是,接连着很多夜里,月光洒在这一番景色上,一老一少的挥洒出掌,起起落落,凭添了几分温馨。
镇北王府。
“轰!”的一声,左落尘的寝殿门被大力踹开了,两个中年男子风尘仆仆,其中一人还做道士打扮,然而此刻两人的神情却是一样的急切。
“她在哪里?!人在哪里?!”
左落尘听见有异样早就一跃而起,哪里料到那老道人比他速度快多了,他只觉得眼前一闪,衣领就被揪了起来,待看清来人,不由得一头雾水。
“师傅,爹,你们这是做什么?”
来人正是是左落尘的爹,镇北王府的老将军左破军,还有凝心谷主空空道人。二人一路风尘仆仆,发髻都有些散了,一向倜傥的爹爹和周正的师傅怎会如此慌张。
“那引蝴蝶的女子,在哪儿?!”空空道长急切地问。
“哎呀,尘儿,你倒是说话呀!”老将军急的直跳脚。
“将军!呃,属下见过老将军,见过空空道长。”左一一头雾水,他正在值夜,听见有人进了将军府门,于是召集铁卫护在将军殿前,怎知两人一来便横冲直撞,似是知道他们的阵法似的,轻轻松松就破了生门,也不怎么打,直接点穴都放倒,还好他跑得快,左二到左十七,还在殿外横躺着呢。这才进来一探究竟,原来是老将军回来了,那可不可以先把穴道解开,这一个、两个、三个都横躺在地上,呃,有失将军府的体面。
“退下!”三个人齐声说道。
“是!”左一见状迅速撤离现场,叹了叹气,绕过殿外的兄弟,同情的看着他们求救的表情,那意思是,老将军点的穴,老将军没说解,只能躺着。
“师傅,爹,孩儿几个月前曾在相府中了媚笙,呃,后来遇到一个小姑娘,大概十岁左右,用蝴蝶为孩儿解了毒,是以孩儿觉得奇怪,这才传书给师傅。”他已经尽量说的很详细了,以他的脾气,平日说不了这许多话,可是,师傅,你能不能先放开我的衣领了,刚才在自己属下面前,已经很丢脸了。
“立刻去相府!”空空道长并没有松手,拽着左落尘就往相府飞去。随后老将军也跟在后面,左落尘眨了眨眼,自己没看错吧?师傅和爹爹,都在笑。
“呃,师傅,那女子只知道孩儿是陈洛。”言尽于此,三人都会心一笑。左破军瞪着自己的儿子,臭小子,难不成开窍了?三人再不多话,提气往相府而去。
紫竹林。月光依然好。
鹿儿的掌法进步神速,她学会了用销魂攻击,用销魂使出凝心无踪,虽然停留在初级状态,但比起江湖草莽,她已是厉害角色了。公孙婆婆提着竹篮,寻着那月光下的素色瘦小身影,来到紫竹林的那片空地上。
“小姐,你看看这个。”鹿儿收势,跑到婆婆身边,之间婆婆打开竹篮,里面放了一件白色纱衣。她不解的看着婆婆。
“老身没有照顾好小姐,十一年来小姐跟着老身粗布麻衣,从未好好打扮过,老身就想,那上官青枫出嫁已久,房里有这么好的布匹留下也是浪费,况且那大小姐平日花红柳绿的,将着上等的桑蚕丝纱压了箱底,老身便取了来,为小姐裁衣。我看销魂日夜不离你身,这料子配上销魂,也看着顺眼,小姐先试试,不合适老身再去改。”
鹿儿摸着那滑滑的衣料,有些不自然,粗布麻衣这么多年已成习惯,习武之人穿着简单也方便,婆婆是江湖中人,本就不通女红,为了自己,十几年竟然学会了裁衣,她心里是很感激的。
“婆婆,鹿儿很喜欢,鹿儿马上换来给婆婆看。”
“嗯,我家小姐,略微打扮,也要倾国倾城呢。”婆婆笑说。
鹿儿拎着竹篮跑回自己居住的竹苑小筑,拿出那件白衣,细细端详,哪个女子不爱打扮的,她从未穿过这么好的衣服。欣喜的换上了衣服,点了蜡烛,在镜前照了照,又看看自己总是胡乱挽着的头发,摇了摇头,真不搭调,她要给婆婆一个惊喜,好生打扮一次。于是打水洗了脸,又将发髻拆下来打乱,想着现代武侠片中白衣飘飘女侠客的造型,只将一半的头发轻轻束起,挽成小髻,拿了白色丝带缀在小髻上飘洒下来,她照了照镜子,连自己也呆了一呆,这张脸,还真是。。。就这么一次,为了婆婆,她知道韬光养晦对她和婆婆有多重要。
这厢紫竹林,左落尘看着空空道长和爹爹目瞪口呆的表情,很识相的不置一词。最后,还是爹爹冲过去了,只是爹爹的方式让他惊诧,只见左破军冲上去紧紧的抱住了公孙婆婆。
“静尘,静尘,跟我回家。”
“放手!”公孙婆婆厉喝,一把推开了左破军,转身就要走。然而,会使凝心无踪的还有一人,像是早知道她的去路一般,空空道长堵在了她的面前。
“师妹,回凝心谷。”空空道长显得冷静,可是那眸中的期盼泄露了他的心思。
“静尘不能跟你回去,你是他的什么人,怎能跟你回去?!静尘,我们回家,好不好?”左破军先是厉声与空空道长辩驳,后又哀求这公孙婆婆。
“我是她的师兄,都是凝心谷的人,为何不能回去?”空空道长还是衣服冷静的模样,鄙夷的看着跳脚的左破军。
“你们两个,迅速给我离开竹苑,否则,休怪老身刀剑无眼!”公孙婆婆怒瞪着左破军。
“放肆!你怎可如此跟我爹说话?!”一直沉默的左落尘说话了,他爹可以的脸可以自己丢,但是他怎能容忍外人如此诋毁自己的爹?
“你才放肆!臭小子!这是你娘!还不跪下?!”左破军一巴掌挥到左落尘的头上。
左落尘“噗通”一声跪下,不可置信的看着公孙婆婆,她脸上红色的疤痕连着周围看着丑陋不堪,他看向她的眼睛,俨然是一双美目,同自己的眼睛如出一辙,他在震惊中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只知道他和自己的妹妹左落静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以为自己和静儿的娘都已仙逝,于是格外疼爱这个妹妹。而今自己的亲娘站在眼前,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那声“娘”如梗在喉。
公孙静尘看着左落尘,强忍住泪意,别过头去不看他。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怒视着左破军。
“你不是说我的儿子死了吗?”
“唉,当初想着你心系儿子,我便说尘儿病重要你回来医治,哪知你如此铁石心肠,二十年不回来看我们父子!”
公孙婆婆闭上眼,不再想这许多事,空空道长走上前,看着昔日花容月貌的师妹,疼惜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年我负气回到凝心谷,师傅说我未婚产子有辱师门,我便离去了,谁知遇上欧阳皇后,她要我去救她的兄长,我固然恨欧阳琳,但是医者仁心,就答应了,谁知那欧阳皇后为了自己的妹妹竟设计陷害于我,我被关在欧阳家的地下水牢,从欧阳琳口中得知,我的儿子已经死了,而她却怀有身孕了。我怒极,九死一生,才从欧阳家逃离,他们穷追不舍,皇宫暗卫出动我哪是对手,躲了几年,有一次落入相府,遇见了丞相的七夫人景娘,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已心灰意冷,便自毁容貌,留在了相府。至于他刚说的儿子病重,那时我身在水牢,根本不知情。”
公孙婆婆说起来,安安静静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师妹,你这又是何苦,师傅当年说的也是气话,早就追悔莫及,师傅临终还念着你的名字。”空空道人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师妹,只觉得世间的事总是一个巧合追着一个巧合,令人闪躲不及。
“静尘,当初是我对不起你,可我也是被陷害才会与那欧阳琳。。。我并未娶她,她亦难产而死,我心中的妻子,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你跟我回去,我们一家人,还有尘儿,我们再不分离。”左破军哪里知道欧阳皇后陷害公孙静尘一事,想他将军府暗卫铁卫无数,二十年来竟如同酒囊饭袋一般无用,想到就来气,回去定要将这些臭小子回炉重造。他激动的抓住公孙静尘的双肩,仿佛害怕一松手她就又要消失了似的。
这时,竹林的竹子微微晃动,空空道人和左破军立刻凝神戒备,只见空中一条白绫穿梭而来,轻轻的声音幽幽传来:
“何人在此,还不放开婆婆!”
众人只见一白衣女子御风而来,脚踏白绫,黑发轻舞,发上白色的丝带随风飘动,那一双眼睛像天上的星星,像旋窝一样令人神往,那五官精致的不似人间女子,艳若桃李,却冷若冰霜,一身的灵气摄人心魂,就像这竹林中的精灵。
空空道人看到了销魂,会心的笑了笑,不动声色放下戒备,赞许的看着公孙静尘,师妹收的这个徒弟如此出众,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修为,且见她面容清冷,眉宇透着坚毅,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左破军可不同,他见这小丫头是不俗,但若要阻止她找回妻子,以他的风格,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他才不管你是仙女下凡还是精灵转世呢。
鹿儿掌风一转销魂便向左破军攻去,左落尘见势大惊失色,一个旋身迎了上去,鹿儿毕竟才学了基础,根本不是左落尘的对手,只见他轻松的闪避了一下,自己便一阵麻木,被点了穴道。左落尘趁势将她拥在怀里,她身上的馨香让他心神一荡,今晚,她好美。鹿儿的心情可并不应景,她挫败的待在左落尘怀里,只觉得眼前之人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心下只想着要苦练掌法才好。
这厢左破军刚要走过去,就见自己的儿子把怀中之人搂的紧紧的,还藏在身后,臭小子,他心里一阵烦闷。
“爹,不关她的事,你莫伤她!”
左破军气的胡子都快歪了,这是什么表情,好像是那臭丫头多宝贝似的。
“我几时要伤她了?!臭小子,这臭丫头上来就差点要你爹的命,我话都没说一句你就急着护着她?!没出息的!”左破军拉着公孙静尘的手一边跳着脚训着儿子。公孙静尘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不愿意了,自己的儿子怎么了就没出息了。
空空道人和公孙静尘看着心急的左落尘,二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原来,这小子是对鹿儿动了心思了。公孙婆婆看着左落尘怀里的鹿儿,自己养大的小姐是多么优秀她自是明白,原以为这样的小姐天下男儿无人能匹配,但若是自己的儿子呢,她好像有点动摇了呢。看着高大英俊的左落尘,公孙静尘不由得骄傲,自己的儿子好像是遗传了优点呢,越看越顺眼。她的儿子没有死,老天真是长眼。
“这位公子,放开我。”鹿儿清冷的声音在左落尘耳畔,他诧异的看着她,心下一阵恼怒,她不记得自己了?
“你,你不记得我?”他看着娇弱无力的她,愤怒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群大男人,欺负老弱妇孺,真是英雄,真是好汉。”鹿儿冷冷的说,不再看这个不停放大的俊颜。却觉得身上一松,四肢已能活动自如。
“多谢道长。”她忙推开左落尘,看着空空道长,轻飘飘的说。
“有趣,你怎知是我解了你的穴?”空空道长笑问。
“他们没空。”她随意的说,却引来空空道长的大笑。这小女子着实聪明的紧,他们可不是没空么,左落尘忙着发呆,左破军忙着拉公孙静尘,而公孙静尘忙着挣脱。只有他,闲人一个,顺手解了她的穴道。
解了穴的鹿儿迅速像婆婆走去,她冷冷的看着左破军,那眼神明显是在说他是一个多余的人,不,这许多人为何要来到竹苑,她身上的敌意更甚,防备的看着这三个男人。
“你!臭丫头!”左破军拉过公孙静尘就是不放手。见到鹿儿也死死的拽着她的衣角就一阵恼怒,抬手就要向鹿儿打去。
“爹!”左落尘一个闪身挡在了鹿儿前面,不甘示弱的怒瞪回去。
“臭小子!有了女人就忘了爹!她不让我带你娘回去,你还护着跟宝贝似的!是不是我儿子?!”左破军怒极。
“爹,你,总之,你不能伤她,儿子看着心里难受。”他自知理亏,但这冰雕一样的人儿,他总是不由自主的要保护她。
“婆婆,他们是谁?”鹿儿再此时已经大概明白其中曲折了,婆婆脾气风风火火,此时被这男人拉扯虽有怒意,却并未出手,已经是奇迹了。这男人说了这许多话也不见婆婆反驳,相反婆婆看着挡在自己身前这男子的表情,与平日看自己的眼神如出一辙,聪明如她,很快就明白了,他是婆婆的儿子。
“我是她男人!这是我们的儿子!他,哼,就是臭道士!”左破军一吹胡子,指来指去,有趣至极。
“谁说你是我男人?!你给我滚!立刻滚!”公孙婆婆推开左破军。
“静尘,静尘你原谅我吧,我知错了,我找了你二十年,儿子都这么大了,这臭小子,从小我就又当爹又当娘的拉扯大,****多少的心,你忍心看着我们父子俩孤单的生活在将军府?”左破军突然一改愤怒霸道的神气,一副央求的小可怜样,十分滑稽。
“我不会原谅你,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我只求安稳度日,你们莫要再来打扰我了。”公孙静尘用力的甩了甩手,可左破军就像浆糊一样黏在她胳膊上,怎么甩都甩不脱。
“不,我已经找到了你,不会让你再离开我半步!你休想!”
“我,如今这般模样,不会跟你回去的。”公孙静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不在意,你知道的,我不在意,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妻子,你跟我回去,你对我狠得下心,你看看我们的儿子,我们的儿子都这么大了,我们一家人团聚好不好?”他央求这她,她如他记忆中一样的倔强任性,谁让他喜欢,他想了二十年,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放手了。
“娘。”左落尘看着公孙静尘,有些哽咽,但还是叫了出来。谁会不想要家人团聚呢。
公孙静尘听到自己的儿子叫娘,心底已是激动不已,毕竟是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她曾以为自己没有了享有亲情的资格,可是,现在这样的亲情又回来了,眼泪在眸中打转,她再仇恨再怨怼,也是女人,也是母亲。左破军她可以一生不原谅他,可儿子有什么错。
鹿儿见状,只觉得自己像是外人,不好参与旁人家事,看了看面色不郁的婆婆,担心是有的,谁家没本难念的经。只是,突然觉得好孤单,看了看这月亮,阴晴圆缺,今夜,似乎人月两团圆了呢。那自己呢,来到这个世界,睁眼就是婆婆,现在婆婆好像不只有她了呢。她不是没有享受过亲情,前世的父母,那温馨场面,可竟然也如同梦一场。孤单是最真实的。她默默的转身,轻轻的走了,左落尘突然看到鹿儿离去的背影,小小的那么孤单,心疼不已。
“娘,我去看看鹿儿。”说罢提气追了过去。
“没出息!”左破军头疼不已,本想着儿子一认娘亲静尘就心软了,谁知这臭小子色迷心窍又追着那臭丫头去了。
竹苑小筑。鹿儿盯着面前的左落尘,已是有些不耐烦。这个人,堵着自己的路,一句话不说,是要做什么。哪知左落尘只是想她此刻心中不好受,只想静静的陪着她罢了。
“唉,公子何人?”终于,她问。
他一阵惊讶,不过几个月前才见过,怎么说忘就忘了?他哪知道鹿儿的个性便是如此,熟识的人特别依赖,不熟的人,见过两三次一样记不住,用前世寝室里流行的话就是,生人没话说,熟人话特多类型的。不认识不熟悉的人总是自动屏蔽,前世的她被人说是傻,而在这里,就变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了。
“你,当真不记得,我们几个月才见过,就在这!”他急急的说。
“不记得,公子何人?”她皱了皱眉,不耐烦?左落尘心中意思怒气泛起,他这几个月常常想起她,尽管,她还未脱稚气,但他就认定了,他既然要看着她长大,她就只能是他的。不过,这才几个月没见,她怎么能出落的这么美,他是错过了什么。
“咳,你以后,不许这么穿!”他又霸道了起来。哈?鹿儿觉得莫名其妙,好好的人怎么总在这里说一些她不同的话。要不是婆婆的儿子,她早就走了。
“这是我的私事,公子何人?”她真的不想同他说话了,但总要知道他是谁不是吗,婆婆的儿子,她总要看清楚值不值得婆婆离开自己。正想着,只觉得浑身一僵,她惊得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眼里怒气冲冲。
“你做什么?!还不解开穴道!”她的声音已不像平日那样清冷。
生气了?生气也是这般可爱,他看着她,似是要将她的表情一一收藏似的,走近了,看了又看,真是美人,怎样都看不透似的。
“我叫陈洛,公子何人?呵呵,是你的良人。”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在她耳边低低的说,还不忘亲了亲她的耳垂,鹿儿只觉得脸颊发烫,一切发生的在她意想之外,她愣愣的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待看到那越来越放大的俊颜,她着急了。
“陈洛,你敢?!唔。。。”她急急的说,却被他温暖的唇堵住了余下的话语。她睁着大大的眼睛,脑中一片空白,初吻,她从未接过吻,就这样没了,可是,可是为什么,她心跳的好快,快的她难受。以至于他解了她的穴道,她都没有意识到。
左落尘低低的笑开了,轻轻的又吻了吻她的眼睛,满足的将她拥在怀里。
“我等你长大,你注定是我的妻。”
鹿儿这才清醒过来,一把推开左落尘,怒气冲冲的看着他,
“谁说要做你的妻子,做梦!”
左落尘看着她气呼呼的脸,刚才面上的羞红还未褪去,整个小脸像一只苹果。真可爱,他爱怜的看着她。
“你不知道刚才的吻代表什么吗?你已经是我的人!”
“公子错了,对鹿儿来说,你刚才所为,如梦幻泡影,如梦,亦如电。”她冷静了下来,又恢复了平日的清冷,绕过愣在原地的左落尘,径自推开小筑的门,进屋去了。
她不在意?!她是说刚才的一切就像是没有发生?怎么可能,左落尘盯着窗子上那个美丽的剪影。
“不可能!”他提气飞离了竹苑。
屋内的剪影明显停顿了一下,轻微的叹息声传来,烛火又晃了一晃。
公孙静尘从阴影中走出,心中感概万千,鹿儿所说的,正如她刚才对左破军说的,居然,话都一模一样。真是自己教出来的小姐。可看着血气方刚的儿子,她又不由得失笑了,跟他那个爹一样,居然也说了“不可能”。她摇摇头,看各自缘法,自有妙法让他们各自的烦恼俱散。
“师妹。”身后的空空道长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前。
“师兄,你也请回吧,我现在过得很好。”她不知怎地,不敢直视他的眼,他对自己的情谊,这么多年她怎会不知,甚至为了成就她和左破军,还出家做了道人。
“师妹,别骗自己了,你心里有他,这么多年,你心里有的,还是他。凝心谷大门永远为你敞开,那里也是你的家。”空空道长落寞的说完,转身离去,那大踏步的背影看似潇洒,又生生让人觉得寂寥。没有了她,到哪里都是孤家寡人,无论凝心谷,还是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