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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龙有逆鳞

方正父亲亲手炼制的伤药真是好药,郭华每日外敷一粒,内服一粒,胸腹间的伤不到一个礼拜便痊愈得差不多,这还是郭华不肯好好休养,每日坚持修行,否则可能会好得更快。郭华自从提升到练气拳二层,心中便有了希望,每天都自信满满、干劲十足地修行,但是别人都看不上他,因为他是进步最慢的一批人。郭华的刻苦让那些想逃懒耍滑的人感觉到自己的不足,他们不想着一起努力,却很看不惯郭华的坚持,经常冷嘲热讽,郭华为人很随和,根本不会为一点小事翻脸,因此这些人更变本加厉,每日拿郭华当个傻瓜指点笑骂。每次挨骂,郭华都微笑着看着骂他的人,心中暗道:其实你才是最大的傻瓜,这么好的修行条件不努力,这辈子注定一事无成。想到这里,心头畅快,满足离去,搞得骂他的人莫名其妙,想不到还有人越骂越开心,于是郭华“贱骨头“的名声一下子传开。

方正听到这个名声,心中很是不舒服,特意抽时间找郭华问怎么回事。

郭华笑道:“贱字,左半边是贝,代表钱财,右半边是戈,代表武力。他们说我贱,不是祝愿我又有钱又有力吗?我接受这个祝愿了。”

方正思索了一下,道:“你识不识字,贱的右边是戈字中间多了一横。”

郭华尴尬道:“我当然知道,戈字腰间别把刀才更有武力啊。”

这次终于轮到方正无语了。

朱东启听到这个名声,抚掌大笑,连连赞道:“这个贴切,真是贴切。不过这个家伙挨了一拳,居然让他升到练气拳二层,真是气到小爷了。有机会还得好好收拾他,我就喜欢看他倒霉的样子。”

他皱了皱眉头,叹道:“不过这家伙还真是极品,是我见过最不要脸的人,恬不知耻,被人怎么羞辱都还乐不可支,真想看看他生气的样子,这才好玩啊。”

朱东启转眼看到了郭伟,自从上次郭伟打了郭华一拳,不知是因为不好意思,还是因为郭华太没前途,逐渐疏远了郭华,但是郭华不以为然,继续每日帮郭伟把工作一并做了。现在郭伟吃到了聚气丹的好处,已经忠实地成为朱大少的心腹跟班,一有时间就围着朱大少转。

朱东启眼珠一转,问道:“郭伟,你是他小叔,应该比较了解他,这家伙难道就没有什么软肋弱点吗,有没有能够刺激到他的人和事?”

郭伟思索了一下,答道:“他从小就是个野孩子,整天挨打挨骂,都习以为常了,我自小规规矩矩,从没有和他鬼混过,也不是很了解他。”

朱东启略有不满,又拿出一粒聚气丹,道:“你好好想想,想到了有赏。”众跟班均是眼红,心中气愤,一个无赖而已,朱大少怎么如此重视,为了收拾他,一粒一粒有价无市的丹药扔出来。

郭伟眼前一亮,一咬牙道:“要说刺激到他,我只记得小时候有一回,那是同村的一个男孩不知怎么骂了他上吊的亲娘,郭华就跟疯了一样差点把那个男孩打残废,为此我爹狠狠地教训了他几顿,但他一直不肯认错,我当时看见他被打得皮开肉绽,也只是咬牙不求饶。我爹从那以后就更不喜欢他了。”

朱东启合掌大笑:“这就是了,我看这次他还能连母亲的脸都丢吗?”他将聚气丹递给郭伟道:“你告诉那个无赖今日午后在练武场门口等小爷,小爷有好事找他。”郭伟小心翼翼收起聚气丹,连连点头称是。

郭伟马上跑到柴房门口,等到郭华打柴回来,迎上去道:“大侄,我最近和朱大少混在一起就是为了能得两粒聚气丹,虽然违心,但能得到好处我也不顾一切了。我一定要突破到练气期,绝不能像我爹一样被遣返。你明白吗?”

郭华点点头,笑道:“我当然理解,我想跟着朱大少混,人家还不要我呢。”

郭伟摇头道:“你真的甘心去做跟班?我知道你表面痞贱,内里骄傲。朱大少也明白,现在想尽办法打碎你的骄傲。”

郭华笑道:“小叔,你真抬举我了,我哪有什么骄傲,朱大少不用想办法了,给点银子我就把脸皮都可以扔地上。”

郭伟叹气声:“你明白我的苦衷就好,朱大少让我传话,今日午后在练武场门口等你。”

郭华眼睛一亮,乐道:“我一定去,看来又有好事了。”

最近升到练气拳二层,运气的方法与一层有变化,郭华手头上的银两全部用来听课,现在又一穷二白,正琢磨着搞点银两,结果慷慨豪气的朱大少又出现了。

郭伟摇了摇头,欲言又止,转身离去。

时至中午,郭华怕错过了时间,早早就跑到练武场门口等候,一边练拳,一边吞了两个烤鸟蛋。一圈一圈围着练武场转悠,异想天开地想找到一个破损的窗户,一处坍塌的围墙,能让他钻进去,最终只找到一个老鼠洞,熄灭了他的痴心妄想。

午后三刻,朱东启也是兴高采烈地带着一众跟班来到练武场门口,远远看见郭华在跳跃着打招呼,心中一阵恼火,这个家伙每每看见自己,比看见美女还开心,真拿本大少当散财童子了。

郭华迎着朱东启跑上前,笑道:“朱大少有事传唤小弟,肯定是有好事便宜小弟,小弟这里先行谢过了,想必以朱大少的豪气,不会让小弟吃亏的。”

朱东启压住怒气,挤出一丝笑容,道:“小爷肯定有好事才招你。”他甩手扔出一锭百两的银锭子,“只要你说一句话,这银锭子就是你的。”

郭华喜出望外,叹服道:“朱大少真是豪气干云,小弟佩服。”说着就去捡银子,朱东启一脚踩住,怒道:“哎,你还没说呢,怎么就去拿银子?”

郭华一脸不解,道:“我不是已经说了一句话了吗?这都第二句了,这银子不该拿吗?第二句话我就不要钱了。”

朱东启怒上心头,喝道:“我是让你说‘我娘不是个东西’这句话才行。”

郭华笑脸顿时一僵,随即又恢复笑容,道:“朱大少,你怎么可以说你娘不是个东西呢,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小弟可不敢说。”

朱东启勃然大怒,挥手示意跟班们,喝道:“给我打死这个混账。”

跟班们一拥而上,将郭华按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如今朱大少在门中声势很盛,跟班们也敢下狠手,不怕被责罚,将郭华打得头破血流,狼狈不堪。

郭华在被打得鬼哭狼嚎之余,大声喊道:“打我不要紧,朱大少给点医药费啊。否则我到处去传朱大少仗势欺人,殴打同门。”

朱东启怒火撞上脑门,这家伙怎么就不知死活,不占自己点便宜不罢休,一下子破口大骂:“你娘是****,生出你这么个混蛋。”

郭华从小被人打大,被一群人围殴很有经验,并不还手,只是紧紧护住自己的要害部位,因此被打得看似凄惨,其实并无大碍。这时他突然听到朱东启辱骂他的母亲,立刻心中压抑很深的怒火向火山一样喷发,一直冲到脑瓜顶上,眼中一片血红。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郭华不是龙,但他也有别人不能碰触的地方,他如今活着的动力就是母亲,他可以放弃一切一切,金钱权势尊严对于他都是无足轻重,只有心底里对母亲的思念支撑他的努力奋斗。他一直坚信母亲在天上守护着他,母亲放弃生命而换来对他无尽的祝福,他为自己不能救活母亲而深深内疚,没有任何人可以侮辱她,绝不。

郭华突然爆发超出平常的力量,一下子将按住他的几个人掀翻,状若疯虎,出手狠毒,插眼、锁喉、踢裆,丝毫不留情,一时间,反而将一群人打得人仰马翻。这些还都只是孩子,看着郭华满身鲜血,目露凶光,纷纷吓得跳到一边,不敢直缨其锋,原本练就的练气拳一点也使不出来。倒有几个好勇斗狠的小子还不服气,围上去群殴,郭华根本不顾他们的拳脚,死死将其中一人按在地上,一拳一拳砸在他脸上,打得鲜血四溅,鼻子打歪了,嘴角打裂了,牙齿掉了几颗,脸上皮都打破了,那个被打的一开始连呼救命,后来被一记重拳砸在太阳穴上,晕了过去。

这个血腥的场面把所有少年都吓住了,谁也不敢再动手,几个女弟子吓得嘤嘤抽泣。郭华停手看向众人,目光凛冽,沙哑着嗓子喝道:“谁再拦我就杀谁。”没有人怀疑他现在能杀人,不禁纷纷退后。

郭华分开众人,像一头暴怒的黑熊带着狂暴的气势冲向朱东启,口中发出喝喝的低吼声。切齿道:“你该死!”

朱东启是见过世面的人,不会像这些少年这样没用,眼看郭华冲过来,立刻扎下马步,双臂一抖,运起练气拳四层的功力,一拳打向郭华。朱东启的功力毕竟远高于郭华,出拳又快又准,他肯定能先一步击中郭华。

郭华全凭一股气势冲上来,他绝对不能后退,否则气势一泄,十个他捆起来也不是朱东启的对手。郭华左臂抬起抵挡朱东启的拳头,全身的力气涌向右臂,义无反顾地打向朱东启。只听“咔嚓”一声,郭华的左臂没有运气,怎么可能抵挡得住朱东启的重击,被一击断裂,

一阵钻心的疼痛让郭华倒吸一口凉气,但这断臂的疼痛对于他心中的疼痛又显得微不足道,反而更让他把这个刺激化为力气,右臂又加了一分力度,径直冲向朱东启。

朱东启并非只是个纨绔子弟,对敌经验十分丰富,一看这拳躲不开,便急忙一卸肩膀,随着郭华的劲力摆动身体,躲开郭华的直冲劲力,将郭华拼命的一拳卸去几分力气。饶是如此,这拳也是劲力十足,“嘭”的一声重重打在朱东启的前胸,朱东启感觉胸口沉闷,忍不住一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朱东启从小到大没有受过一点伤痛,从未经受过的痛苦让他发疯发狂,抬起一脚,将郭华踢开,一边后退一边尖叫:“你敢打我,我杀你全家。”

郭华的眼睛更加红了,嗜血的眼神像利剑一样刺向朱东启,朱东启不禁心头发毛,加速后退,郭华感觉心底的火山喷发愈演愈烈,化为全身无尽的力气,他面目狰狞地再次扑向朱东启,左臂已使不出力气,就只能将全身力量再次灌入右臂。朱东启避不开,只能也使出吃奶的力气,迎着郭华的拳头出拳。

“嘭”又是一声闷响,两个拳头狠狠撞在一起,练气拳二层的力度与练气拳四层的力度毕竟相差很大,郭华的拼命爆发也不能完全弥补,郭华的拳头抵不住朱东启的冲击,向一边弯下来,朱东启的拳头狠狠打在郭华的右前臂上。

“咔嚓”郭华的右臂也断了,骨头的断裂面锋利如刀,刺破血肉穿了出来,溅了二人一脸血污,朱东启吓得赶紧用手擦拭。郭华的双臂断裂,疼痛已被他完全无视,只是他无法保持身体平衡,感觉自己要摔倒了,心头的愤怒不甘让他坚持向朱东启的方向倾倒。

郭华恨死这个家伙侮辱自己敬爱的母亲,这个家伙必须死,他看到右臂骨折处劈开的骨茬,像一把血色匕首一样突兀。郭华根本不去想自己的手臂会不会终身残废,而只是想到要不顾一切杀了朱东启,于是他调整自己的右臂,利用断臂骨茬狠狠刺向朱东启前胸。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朱东启没有想到郭华还能拿断骨当匕首,他根本没躲开,骨茬深深刺入他的胸口,撕心裂肺的痛楚之后,朱东启连喷几口鲜血,张大嘴无法呼吸,被郭华重重压在身下,摔倒在地。周围的弟子们呆若木鸡,胆寒欲裂,竟没有人敢上前靠近。

郭华已近疯狂,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他拔出断臂,高高抬起,向着朱东启的喉咙刺去,朱东启已无力躲闪,眼看着断臂落下,知道自己肯定一命呜呼了,不禁脸上露出恐惧、懊悔的神色。这次他的计划很成功,让那个油泼不进,刀砍不破的家伙生气了,只是不知道这个家伙生气起来是如此暴怒可怕,他瞬间想起父亲谆谆教导过他,修仙路上危险重重,不要随便得罪人,尤其是那些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人,有时候更可怕。朱东启后悔了,非常后悔,但现在有点晚了,如果可能重来,他绝不去招惹是非,匹夫之怒,血溅五步。

就在这生死一刻,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郭华的手臂,让他不能落下一分。郭华瞪起吃人的目光,看到竟然是闫顺德,他挣扎着还要动手,方正也从后面赶上来,一把揽住郭华,郭华不是真疯了,怎么也不会和自己的兄弟动手,身子顿时一松,闫顺德顺势将朱东启一把扯到身后。

郭华向方正怒吼道:“你别拦着我,我要杀了他。”

方正并不理睬他,手中不停,“嘎巴、嘎巴”两声连好郭华的一双断臂,骨茬按回原位,从郭华怀中摸着取出药瓶,丹药搓开敷在创面上,再从自己衣襟下摆撕下两条布,简单包扎一下,将断骨固定住,才说道:“你如果不想残废,就不要动,回头找夹板固定住还有救。”

郭华仍不罢休,坚持要杀了朱东启,方正点头道:“好,我替你杀。”起身就要去。

郭华连忙喝止:“这事和你无关,你不许动手。”

闫顺德查看了一下朱东启的伤势,确定还不致死,松了一口气,看到郭方二人争执,不禁心头火气,怒道:“朱大少的确嚣张跋扈,但不论他做了什么错事,也罪不至死。毕竟我们是同门,非得喊打喊杀吗?”

闫顺德大踏步走到郭华面前,大声道:”华子,你够狠,杀人这么随意吗?”

闫顺德为人正直热情,即使显现出超人的天赋,也没有恃宠而骄,对同室的人依旧亲切照顾,平时有空对郭华多有指点,因此郭华对他还是非常信服的。

闫顺德看郭华的暴躁劲平息一些了,继续说道:“你真闹出人命,就得以命偿命,你还修什么仙,怎么实现你的愿望。冲动只是一时之快,之后便是终身的悔恨。”

郭华脑子顿时清醒下来,心中连连后怕,心道:我可不能给这个混蛋陪葬,他还不配,整死他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暗地里下手也行。

方正转眼看着他的表情变化,似是读懂他的心中所想,叹口气道:“真的要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吗,你应该有合理的原则。”

郭华沉默不语,心中的愤恨少了许多,一句话的确不值一条命,教训一下足够了。

闫顺德、方正之所以赶来这么及时,其实是郭伟看到郭华发狂,事情控制不住局面了,怕郭华被打死,于是便跑到练武场找闫顺德拉架,正好方正与闫顺德在一起,便急急忙忙在关键时刻赶到。

郭伟与郭华毕竟是叔侄,虽然出卖郭华换丹药,但也不希望郭华出事,这次倒也算多亏他及时叫来援兵,避免出现不可挽回的大祸。

也有机灵点的弟子跑去通知郝松,待一切平息了,郝松才带着几名弟子姗姗来迟,他一过来就低头查看在地上直哼哼的朱东启,简单止血处理后交由弟子抬走送去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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