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弄成了这幅样子？”萧太后是真的生气了，但是生气之余，话里话外还是满满的心疼。
歌乐无所谓地笑了笑“好好养上几日就好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萧太后一听这话，更是气上了三分“胡闹！”
太后发怒，将手中竹简狠狠扣在案上，“啪！”地一声作响。
顷刻之前，满殿的宫人呼啦啦跪了一地，唯有歌乐，鹤立鸡群地站在那儿，笑意盈盈地跟个没事人一样。
“大母息怒，漪儿这不是安然回来了嘛！”歌乐见萧太后真的动了气，放软了语气开始曲线救国——撒娇。
“你就当真把哀家当蠢的吗？”萧太后目光冰寒，隐隐闪着怒火，绣锦见状，将那些宫人全都赶了出去，只留下几个心腹。
歌乐目光坦率，“啪！”地一声跪下，膝盖磕到地上的声音突兀而心惊，了妍和采薇差点儿就惊呼出了声。
萧太后眸中闪过一抹心疼，但还是咬牙忍下了，别开了目光不再看她。
“说，你跑去燕国干什么了？”
歌乐心中微叹，到底还是瞒不过大母的，估摸着师父突然出现在蓟城应该是接了懿旨的。
广袖轻动，双手交叠置于额上，挺直的上半身缓缓下拜，掌心触及冰凉的地面，歌乐才开了口。
“请大母恕罪，漪儿此次前往燕国实属无奈之举。”
因行着大礼，歌乐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传过来，萧太后闻言皱眉，眼底闪着精光“无奈？你若是不想去还能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不成？”
“漪儿的身子大母想必也是清楚地很。”歌乐直起了上半身，眸子半垂着唇边含着苦笑，语中分明带着点儿哀怨。
歌乐很会把握人心，她如今拿捏的正是萧太后心中对自己的那点儿怜爱愧疚。
果不其然，萧太后眼中闪过动容，当年若不是因了那病，怎会允许孙女儿小小年纪便要离宫受苦？如今再看歌乐，脸型消瘦苍白，想必是受了极大的苦楚。
心里这么一个弯绕下来，萧太后脸上的冷硬便软和了许多，歌乐察觉到了，暗自笑了笑。
“这不知道哪一天就不能在大母和父皇母后跟前儿尽孝了，便想着去燕国寻一寻那传闻中的龙胆丸，若是上天垂怜有幸让漪儿得到了，也好让大母头疾痊愈，日后便不会再受头痛之苦了。”
歌乐一番话说来，轻声细语，宛若素手拨动萧太后心中柔软，着实令人动心爱怜，难以再多苛责。
绣锦姑姑见太后脸上变了颜色，心中先是一喜，继而适时递了个台阶上去“太后，您瞧公主这份孝心，便是几位殿下也没有啊！这一路奔波劳累的，婢子瞧着公主着实消瘦了不少。”
绣锦姑姑这番话当真是说到了萧太后的心坎里，只见她脸上颜色变了几变，最终化为无奈，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听信什么谣言去寻什么劳什子龙胆丸，平白累着了自个儿的身子。”萧太后朝绣锦一抬手“扶公主起来。”
歌乐扬起乖巧温顺的笑容“多谢大母体恤。”
“公主跪久了吧，婢子扶您。”绣锦姑姑搀着歌乐起来，期间歌乐踉跄了一下，绣锦的脸色微变了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歌乐是大病初愈，又这么不要命地赶了这么久的路，脚底已经虚浮了，又跟着跪的这么狠，一起来眼前一黑，若不是强撑着差点儿就倒下了。
“几个月不见，大母似乎清减了，绣锦姑姑，侍医可时常照看着？”歌乐坐下，左右瞧了瞧，萧太后眼底青黑，估计是睡眠不佳，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也不必从前了，心中还是担忧了一把。
萧太后心里还是很疼歌乐的，见这孩子紧着自己的身体，难免心头一热，给绣锦使了个眼神让她将东西端上来。
“人老了就总有个三病两痛的，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倒是你，年纪轻轻的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哀家命人炖好了东阿阿胶桂圆羹，你用些再去给你父皇母后请安。”
歌乐时隔这么久回来，自然是要去请按的，萧太后也是心疼她，早早就预备好了滋补品打算好好给她养一养的。
歌乐说了些俏皮话，逗得萧太后合不拢嘴，绣锦姑姑端着羹汤过来，也是帮衬着说了几句，满殿和乐融融。
用过羹汤之后，歌乐擦擦嘴作势给萧太后行了个礼，又是逗的太后开怀不已。
“漪儿多谢大母关怀，此次去燕国虽说没寻到龙胆丸，但也找到了一些对头疾有减缓作用的灵药。”
说罢，转头看向了妍“了妍，呈上来。”
了妍应“诺。”趋而上前，手中捧着一个漆彩的木盒，交给了一旁的长御姑姑。
长御收下了，笑眯眯地道：“殿下有心了，婢子一定好生收着。”
萧太后也是温和笑笑“你这丫头，惯会讨哀家开心的。好了，你也别在这儿烦哀家了，去给你母亲问安去吧，都说女儿是母亲的贴身小袄，你倒好，三天两头的往外跑。”
歌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了些让太后注意身子之类的便告退了。
从长信殿出来，歌乐一直扬着笑容，直到上了步撵之后才终于支撑不住半软了身子靠在了扶手上。
“殿下……”了妍从开始就看见了歌乐背后****的一片，但因着她刻意遮掩又加之衣料颜色较浅，所以看不怎么出来。
步撵另一边采薇也是一脸担忧，殿下这般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又那么跪了许久，身子自然是吃不消了。
“我没事，先回宫更衣。”
“诺。”了妍心中明了，殿下这是不想让皇后看出什么异样，免得她担心。
心里却酸涩起来，殿下考虑了所有人，偏偏就是漏了自己。
回到永乐殿换过衣服之后，歌乐重新梳了妆，脸上扑了粉之后看起来精神了许多，眸中带笑的样子仪态万千。
“好了，去给母后请安吧。”歌乐将手搭在了妍的臂上，缓缓迈开了步子，正出门的时候，路安回禀，说是陛下正在椒房殿中。
歌乐轻笑“正好，也省的我再跑一趟甘泉宫了。”眉眼弯弯，瞧着与往常而无，然而采薇却是瞧见了的，那双琉璃眸子里，潜藏的淡淡疲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