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晌也不见胤祀回来,快傍晚的时候一个小太监拎着龙儿凤儿送进园来,漪冬有些奇怪,不禁问他:“八阿哥人呢?”
那太监吱吱唔唔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漪冬急了他才遮遮掩掩道:“八阿哥有事回阿哥所了,便差奴才来把鸟儿送回,还让奴才对格格说声抱歉。”
打发走了太监,漪冬的心却无法放下,那太监肯定没有说实话,胤祀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这么多年来他对她做的事情从不让别人代办,不管多难,不管多晚,他都会想着法儿自己来。
“山杏,你想办法把小喜子叫过来,让他跑一趟阿哥所打听打听八阿哥到底怎么了。”
山杏领了命便去活动了。
漪冬把龙儿凤儿挂在了屋里,刚要坐下忽听到守门的侍卫在外面唤她,她抚平了衣裙慢慢走了出去,只见侍卫后面站着几个太监,为首的是许久未见的总管太监梁九功,他手里拿着一卷黄色的圣旨。
漪冬的心忍不住怦怦跳了几下。
六年了,皇上终于要开恩了吗?
暮色中,梁九功望着漪冬,有隔世之感,六年改变了太多东西,漪冬给他的感觉与东暖阁初见判若两人。他清了清嗓,举着圣旨往前走了两步,笑呵呵道:“格格,快接旨吧。”
漪冬迟疑了一下才提着衣摆规规矩矩地跪到了地上,朝梁九功点了点头。
梁九功这才慢慢打开了圣旨,宣道:“谕纳喇漪冬,幽居密园六载,安分守己,循规蹈矩,,一向无错,朕观其行感其心,即日撤回禁足之令,五日后移居毓庆宫,钦此!”
漪冬的眼睛一抬,切切望着梁九功,仿佛在问,这是不是真的?
被困在这园子里六年,就算是一个古生古长的女子也闷坏了,何况漪冬?她的心里是多么地渴望自由,她的双脚多想踏入那个宫殿亲眼看看那个人这些年来是怎么生活的!
“格格,快接旨吧。”梁九功将圣旨卷好递到了她的手边,她伸手抓过站了起来,都没感觉到自己在发抖,抿唇朝梁九功笑了笑,另一只手伸过来回抚着圣旨,句不成句,“这是圣旨,太好了……梁公公谢谢您,也谢谢皇上……这是真的,真是太好了。”
梁九功见状暗叹了口气,笑呵呵道:“格格,您长大了,就像初夏绽放的玫瑰,好日子在后头呢!”
她慢慢点了点头,如梦呓般问着:“我是不是想去哪儿就可以去哪儿?”
“只要不出宫,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她笑了,宝贝似地将圣旨忽在了身前,原地踱了几步,真诚道:“谢谢梁公公,山杏不在我给您沏茶去!”
梁九功摆了摆手笑道:“格格的心意奴才看的到,奴才还得赶回去侍候皇上呢。”
她点了点头,知道伺候皇上是头等大事,想了想,对他说:“您等等,我马上就出来!”说着她跑进了屋子里,拿了新摘的桃子,这还是刚住进来时种下的桃树结的,虽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却是她亲自培育而出,好歹是点心意。
挑了几个又好看个又大的她捧着出了屋,递给梁公公,笑道:“这是我自己种的,您尝尝,也让皇上尝尝。”
梁九功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能吃上格格培育而出的桃子奴才真是三生有幸了,奴才怕折了福,心领了,这桃子就带给皇上尝个鲜。”说罢,他扭头望了望一园的花木,叹道:“格格心气儿好,打这园子打理的生气勃勃。往年奴才也见过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妃嫔,她们那院子里皆杂草丛生,人也懒了邋遢了,认都不敢认了。”
漪冬笑了笑,这些年她都牢记着胤礽的话,始终相信来日方长,相信春天终会来临。
梁九功走了,她送到园门边,一只脚踏上前蹬住了门蹲儿,睨了两个侍卫一眼,将圣旨一扯,在他们面前展开,挑眉道:“梁公公宣的旨你们听到了吧?”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点头道:“回格格,奴才听到了!”
“那你们以后就不需要在这儿了。”
“奴才们绝不敢再阻止格格的行动,但不要保护格格周全,没有皇上的旨意不能撤离职守。”
漪冬吐了口气,咕哝道:“只要不再管我就容下你们。”说罢,将圣旨往袖子里一塞,跳着跑了出去。
晚风迎面吹来将裙摆吹得扬起,未挽上去的发也随之荡着,她的身影没入曲径边的花丛,仿佛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
她只顾往前跑,也不管前方是什么,直至自己累的气喘吁吁才停下。
天已经渐黑,四周有点点灯火,她看到了绿汀亭,忽想起那年她和胤祀追逐风筝跑到这里,胤礽就站在栏后朝着湖里抛洒鱼料,当时她只看到他的侧脸。
忽听到有人从不远处走了地来,漪冬一怔有些无措,多年不出园子,多年不在宫中走动,本不熟悉皇宫的她对于错综复杂的道路通向哪儿也不知道,更不知那个方向来的人会是谁。她两手拳在了身前,抵在一起来回摩擦着,心道,好歹是个不认识的,天黑看不清她就装作是路过的宫女打个蹲儿。
来的人渐渐近了,漪冬站到了路边,隐隐看到是两个男子,一前一后,一个迈着四方步,一个微躬着腰身,显然一主一仆。她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忍不住抬了头望去,那个人在三丈外也停下了脚步。
“主子,怎么了?”
他摆了摆手,凝眉望着前面的身影,眼睛眨了好几下,继而大步上前,不可思议道:“冬格格!是你?”
这声音有些熟悉,仿佛在哪儿听过,可漪冬一时记不起,应了一声,迎了几步,月光下他穿着阿哥常服,眼睛与黑夜融在一起,漪冬一下子咬住了嘴唇,低叫道:“四阿哥!”
胤禛一听,心内百味沉杂,他已经六年没有见她,纵使她出过几次园,但皆是逢年过节或其他喜事皇上特给的恩点,那种场合,身为阿哥的他无法在人群人去寻找她,纵使是坐下来吃饭时也无法隔着桌子打量她。没想到这么黑她也能认出自己,他的唇角往上抿了一下,看来隆克多的消息是真的,皇上有让她与太子合卺的意向。
合卺,想到这两个了,想到关于它的人,胤禛的眸子微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