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张玉善后的命令下达完毕后,燕王刚要传令三军休整,这时候道衍忽然间站了起来,他走到燕王身边说道:“殿下,诸位将军,此时不是悲伤的时候,我们应当重整旗鼓为张将军报仇,完成靖难大业!”燕王看着道衍,低下头,半响说道:“东昌一战我军精锐丧失,眼下不宜再战!”道衍呵呵一笑,耐心地说道:“为将者不以胜而骄,不以败而馁。靖难一来,我军锦旗指出所向披靡!为什么?那时候我们处于劣势,处处谨慎,哀兵必胜呀!可是自从大破李景隆一来,我们从上而下充斥着骄傲自满,正所谓骄兵必败呀!殿下,反思过去才能展望未来!我军虽然新败于东昌,但是北方仍有十余万精锐尚存,官军虽然侥幸得胜,但是上下政令不通;燕王您用人不问远近只讲才能,而建文帝任用近人不纳忠语。殿下,我们要休整,无疑敌人更需要休整,与其给敌人留下喘息之机,不如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再次出兵南下。当年高祖多次败于项羽,而垓下一战成功,今日我们所处的形势比当年汉高祖当年的情形要好的多了,所以殿下犹豫不得呀!”燕王听了仍然沉吟不语,道衍缓了缓口气接着说道:“道衍不才,愿意随军出征。”燕王听了大喜,于是命令朱高炽为北平为统帅,金钟、袁珙和顾成为军师,统兵五万,扼守北平、保定和永平等地;然后自己再次挂帅,以道衍为军师,统领燕军十万于建文二年春再次南出保定。
燕王和道衍商议对策,两人一直认为:真定有平安和吴杰把守,而盛庸拥兵二十万镇守德州,两下相距仅仅数百里,要想攻击德州成功,就必须阻止真定之敌南援。于是燕王命令燕将胡霖率领三千人马于真定附近广布疑兵,作出要攻打真定的姿态;而自己则率领主力南下,大军突至滹沱河驻扎。盛庸听说燕军再来侵袭,于是亲率大军出德州列阵于夹河。燕王决定率军迎击,道衍呵呵笑笑,在燕王耳边耳语几句,燕王大喜,急忙唤过燕将李远,交给他三千骑兵,吩咐他白天隐蔽,晚上急行军,前去沛县如此如此,李远领了将令即刻出发,燕王和道衍整军列阵,前往夹河与官军决战。
两军于当日下午时分在夹河相遇,燕王亲自带领张武等十几骑掠阵已毕,然后命令张武率领五千步兵冲击官军左翼。然而盛庸兵容整齐,调动有方,张武只好不战折回。燕王又令大将丘福率领一万骑兵攻击盛庸中军,实施中央突破!盛庸将手中旗子一展,官军左右变化阵型,丘福冲击也没有成功,便率领骑兵折回。燕王见了不由得叹道:“盛庸真帅才也!”燕王无心之语,阵前恼怒了大将谭渊,他大吼一声,不等燕王将领,便催动坐下战马,率领本部人马如同疯了一般直冲官军右翼。燕王大惊:“为将者最忌讳急躁,谭渊如此暴躁岂不误事?”他正要命令鸣金,但是双方已经剑拔弩张,此时收兵,如果官军乘势进攻,对自己可就太不利了。燕王无奈,只好给谭渊擂鼓助威。官军右翼大将庄得率军相迎,双方混战。谭渊武艺高强,但性格暴躁,恨不得一下子将庄得斩于马下。庄得也是官军中的百战名将,面对谭渊的疯狂进攻,却仍能指挥官军沉着迎战。两员战将交手,庄得本不是谭渊的对手,面对疯了的谭渊,庄得渐渐不支。谭渊大刀力劈华山,劈向庄得面门,庄得不敢用刀去开谭渊的刀,只好拨马往后败,哪成想谭渊的战马突然马失前蹄,一下子将谭渊掀于马下,庄得见了大喜,急忙拨回战马。谭渊刚想站起来,庄得一刀将猛将谭渊砍为两半。谭渊是燕王手下武功仅次于朱能的猛将,谭渊的丧命给燕军和官军都带来了不小的震动,燕王见了心里痛苦不已,他号令燕军全线对敌人冲击,为谭渊报仇雪恨;自己则和朱能率领几千骑兵在暮色的掩护下绕到官军背后攻击官军。官军大乱,双方混战。混战中朱能正遇见庄得,朱能大怒,新仇旧恨叠加,他挂上大棍,摘下宝雕弓,抽出雕翎箭,一箭将庄得射死,官军见庄得被杀,开始混乱。双方混战良久,官军渐渐不支,盛庸只好向后收兵。燕王先后折了张玉和谭渊,如同失去左右手,心中恼怒,于是和朱能率领几十骑奋不顾身对官军紧追不舍。燕王一口气追出了十几里,这时他完全冷静下来,急忙勒住坐骑,暗自道:“只身深入敌境,后果不堪设想呀!”大家见燕王停止追赶,也都停了下来,这时候大家这才发现都迷失了道路,开始变得惊惧,燕王安抚众人道:“夜色黑暗,我不明,敌也不明!大家不要惊慌,我自由办法!”说着话儿,燕王跳下下马,他趴在地上,根据河水的流向辨出了方向,但是天色已晚,燕王不敢行军,便命令几十人就地宿营,留下两名士兵警戒。到了天明燕王才发现自己已经深入敌军,陷入盛庸的包围之中,众人大惊失色。燕王谈笑自若,以朱能为先锋,自己亲自断后,向官军突然出击。官军在昨日混战中建制也已经被打乱,陷入各自为战的局面,他们也不知道燕王已经进入了自己的松散的包围圈中,所以被燕王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燕王部下从官军薄弱的李力部突围,因为有建文帝下的不能加害皇叔的圣旨,李力部下将士不敢擅自对燕王放箭,只能阻击。燕王乘机突围而出,然后命令士兵鸣镝欢呼,高傲的离去。李力目送着燕王的背影闷闷不乐。
次日双方再次在夹河对阵,燕王吸取了昨日教训,命令骑兵左右来回冲阵。盛庸见了,冲着燕王呵呵一笑:“殿下!都说你能征善战,以我看来亦不过如此。既然如此,何不束甲归降,仍不失藩王之位。”燕王大怒,命令董真保出阵。南军将领楚智见了,在门旗后偷偷一见射去,正中董真保面门,董真保翻身落马而亡。朱能见了大怒,飞马而出,口内大叫道:“贼将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楚智仍不答话,便把连珠弩箭射来,朱能大怒,侧身躲过射来的连珠箭雨,催马来到官军门旗下,将大棍高高举起,施展神力一棍打去,将旗子和旗子后面的楚智一块砸烂,官军见了无不惊撼!燕王乘势把马鞭子一举,燕军齐声呐喊冲了过来,双方又是一场混战。正在双方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突然间东北风再次猛烈刮起,一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好一场大风,官军迎着强风睁不开眼睛,一个个被刮的摇摇晃晃,燕军则乘着风势奋勇拼杀,官军抵挡不住,纷纷后退。燕王见了暗自高兴,他高声道:“天意如此,破盛庸就在此时!”说完,率先冲入敌军深处。盛庸抵挡不住燕军的猛烈进攻,官军顿时阵型混乱,一个个丢盔卸甲。燕军越战越勇,官兵兵败如山倒,盛庸制止不住,损失兵力将近十万,后退五十里扎寨。清逸居士叹道:
两强再相遇,德州战盛庸。
燕骑风卷云,官军如火龙。
飞马矢如雨,斗阵显英勇。
围燕野营外,鸣镝忽而去。
风从乾北来,气势何猛烈?
临阵当决机,借风战荒野。
一战定乾坤,燕军有雄主!
燕军将领纷纷请战,燕王摆手制止,下令就地宿营犒赏三军。第二天众将再次来请战,燕王呵呵一笑,没有言语,只有一旁的道衍劝说众将听从安排,执行燕王的命令,燕王见了,命令卫士给众位将军摆酒庆贺。诸将一个个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大家喝闷酒,一直到了张灯的时分,朱能实在忍不住了,他愤然离席来见燕王,燕王拉着朱能的手说道:“今日再聚众将一醉方休,明日便一鼓作气消灭敌军!”朱能迷惑的问道:“击破盛庸最好的时机应该是前天,现在他已经得到了喘息,稳住了阵脚,殿下难道打得是仁义之战?”燕王神秘的对朱能说道:“我就学一会宋襄公如何?”朱能看着燕王诡秘的眼神,没有再言语,因为他太了解燕王的个性。
第二天一早燕王传令升帐,众将早已经憋足了力气准备打盛庸。燕王道:“这三天来诸将心中肯定不满,我告诉大家,我不是宋襄公,敌军也不是楚成王,战场上给敌人喘息就是埋葬自己。我在出保定之时就已经命令胡霖率三千人马于真定附近广布疑兵,因此夹河之战一开始,前来和盛庸会合的吴杰便一路上畏首畏尾,不敢放手前行,我们就是趁这个机会一举击溃了盛庸。现在盛庸龟缩不出,此时我若不出兵,大家可能都认为我会错失了攻击盛庸的最好机会,如果从局部战局来说的确如此,但是作为一名主帅,应该总揽全局:盛庸虽然新败,但尚有十几万人马,兵法有云“穷寇莫追”,如果我们此时再攻击盛庸,他就会拼死一搏,而此时从真定前来增援的平安和吴杰也会赶到,两路敌人就会前后夹击我们,形势就会对我们非常不利。现在我接到密报,李远将军千里奔袭,已经于沛县成功烧毁盛庸的军粮,现在无粮食的盛庸只好命令吴杰返回真定,自己只好后退德州。现在,原先准备会合的两路敌人已经拉开几百里距离,这可是天赐良机呀!我已经命令胡霖将军抢先占领滹沱河,断了吴杰的退路,现在我命令我军主力火速回援,两面夹击吴杰,歼灭吴杰就在今日。”诸将听了嗟叹不已,齐声道:“殿下高论,我等莫急!”燕王立刻命令朱能和张辅率领骑兵星夜兼程,自己督步兵紧随其后,合围吴杰于藁城。两军交战,吴杰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偏偏这次又刮起了对燕王有利的大风,吴杰损兵六万,最后只好率领残部败退真定,燕王和道衍则回师北平。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