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也是，千金难买心头好…”
古裕晨放缓了脚步，淡淡道：“有些东西，就算是万金、十万金也买不来。”语气中已有隐忍的哀怨与怒气。
孙竹喧莫名其妙，讪讪说是，看见蜜饯铺子大开的门和进进出出的客人，道：“不过现下有样心头好能够买到，糖汁杏仁，看上去不错，买点儿？”
笑容在古裕晨脸上晕开，“你记得我喜欢吃那个？”
“当然了。”孙竹喧记得他能够知道的关于古裕晨的一切。
“咱现在去吃饭，回来再买吧。”
“成。”
四处逛了逛，晌午时分，二人走入榆钱巷子，古裕晨指着那家挂着蓝色酒帘酒店道：“在下跟孙兄提的就是这家，虽不如富悦楼，但卖的酒却是本地最香醇的。”
二人进去，对面而坐，要了酒菜。
对面那张桌子坐了个探头探脑的道士，脸上干巴巴的，头发花白，身上道袍的料子不错。自打孙竹喧和古裕晨走进来，他一直打量二人。
古裕晨将手中的扇子摇了摇，道：“明年科举，孙兄可有信心？”他有一个习惯，也是很多年轻男子有的，就是尽管秋天已经用不着扇子，还是会外出时拿一把好看的折扇在手中。
此刻正是吃午饭的时候，酒楼里很热闹，浓浓的卤味从后面厨房里飘出来，伙计端着的托盘上的酒肉勾得人流口水，焦黄的烧鸡皮上发亮…各色人从身边走过，有人问掌柜的还有没有位置，打着算盘的掌柜抬起头来笑说不好意思。
还好来得比较早…孙竹喧笑容暗了些，提高声音道：“论起文采，小弟自然不如古兄，科举之前看书努力些，兴许能考到末等进士，而古兄你，应该会跻身于前三甲吧。”
古裕晨摇头道：“孙兄自谦了。”
“他日古兄金榜题名，圣上赐下官职，平步青云之际，可不要忘了小弟。”
“怎么会呢，我还想着和孙兄同朝为官。”
孙竹喧笑道：“纵然做官，也只能做个外放的官员，而古兄应该会进翰林院，当过几年编修，便能在六部中官居要职。”
古裕晨指节慢慢翘着扇骨，盯住孙竹喧道：“孙兄若是想要留在京城，也容易得很。”
孙竹喧摇头，“其实我更愿意到地方上。”
“为何？”天下当官之人大都希望自己能够留在皇城，且不说京城繁华，人际关系网密，单只说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做事的话，也更容易被想起，加功晋爵也快些。若是被放到京城以外的地方，无非就在各地调动，若不是有很大的建树，只怕一生都没有进京的可能。
“人各有志嘛。”至于真实的缘由，孙竹喧坚持不会告诉古裕晨。
酒菜端上来之前，孙竹喧起身去酒楼后院上茅厕，出来时撞见那头发花白的道长。
酒楼后院飘着一股子生菜和生肉的膻味儿，地上斑驳，湿漉漉的，几个小二不停往院子那头的厨房里出入。
道长半眯着眼睛，站在茅厕外道：“可惜啊可惜。”
孙竹喧没理他，待要进酒楼，道长走过来挡在孙竹喧前面，大声道：“可惜啊可惜。”
孙竹喧翻白眼，笑道：“敢问道长，何事可惜？”
道士悠悠道：“施主可是本地盛材书院的学生，明年要参加科举。”
这个道士方才一直在旁边偷听他和古裕晨的谈话，孙竹喧故作疑惑，道：“道长如何得知？”
道士将手中灰色拂尘一甩，道：“施主天性聪颖，原本应该早就脱颖而出，成为天子门生一事不过探囊取物，可惜后天被尘世蒙蔽了心智，所以此刻显得愚钝平凡。”
“哦？”
“贫道云游四方，见过不少像你这样心智被蒙蔽的学子，甚感可惜…贫道能在此处遇到施主，也算缘分，不忍看施主就此平庸下去，难道施主愿意一辈子甘于人后？”
孙竹喧忙正色道：“不愿意！”
道士从鼻子中哼了一声，脸上悲天悯人的表情比书院讲学大厅正前方墙壁上挂着的孔圣人炽热多了。
连续闻到茅厕的味道，孙竹喧用手捂住口鼻，强忍笑意，道：“敢问道长法号？”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万物，贫道法号万象。”
狗屁不通，怎么不叫八象。孙竹喧正色道：“道长学识果然高深…可有什么灵药治晚辈的愚钝？”
道士闭着眼睛不说话了，嘴里小声的叽里咕噜，摇头晃脑，不知道在说什么。
孙竹喧抱拳道：“道长若不嫌弃，请随晚辈去吃些酒肉。”
道士脸上仍旧很淡定，跟着孙竹喧道酒楼前厅。
孙竹喧朝古裕晨道：“古兄，这位是四象道长。”
古裕晨疑惑的看向孙竹喧，孙竹喧啊朝他眨眼，古裕晨忙笑道：“晚辈见过道长。”
喝过酒吃过肉，道长擦了嘴，两三寸长的胡须闪闪发光。他又将双手插在袖管中作高深状，孙竹喧再问：“道长，可是有什么法子治愈在下的愚钝。”
古裕晨嘴角抽动，想要说话，被孙竹喧用眼神止住。
“本是天机不可泄露，可贫道与施主甚是投缘，哎，始终不忍看施主就这样下去。”
孙竹喧站起来作揖，感激涕零道：“道长真是心善，可是让您违背天意来帮助晚辈，晚辈觉得心有愧疚。”
“无妨，贫道既然愿意帮助施主，就有办法躲避天劫。”表情高深莫测。
孙竹喧忙招呼掌柜：“再切五斤牛肉，拿年头最长的汾酒来，快！”又对道士说：“道长，可是需要开坛做法？”
“不用。”
“那晚辈应该怎么做？”
道士又不说话了。
掌柜朝孙竹喧眨眼睛，孙竹喧装作看不见，口中道：“掌柜，肉要卤得最入味的！”跑堂的伙计往柜台前拿醋瓶，压低声响对掌柜嘿声道：“又是个读书读傻掉了的。”
孙竹喧连忙扯下腰间的黄玉，递给道士，“晚辈今日出来，所带东西不多，请道长不要嫌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