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天威武将军打发仆人将武小威送到书院读书,将军夫人在家日日想得心痛,念叨着孙子在书院受苦,不如早早接回来。
将军一边骂夫人是妇人之见,一边心里挂念。
他有过四个儿子,全部走在他之前,如今只剩下武小威这么一个直系孙子,说不心疼不挂念是骗人的。但久经沙场的将军憎恨自己的孙子被养得像个姑娘,送入以“严谨严格”和“人才辈出”著称的盛材书院,已经是将军对自己疼爱孙子之心做出的最大让步。
武小威来了一年多,平日往家里修书,都说自己日子过得还好,不用祖父祖母担心。许久没见到孙子,威武将军经不住夫人恳求,佯装勉为其难,亲自跑来看看孙子是否安好,更要看看武小威有没有长进。
书生们一直猜测威武将军什么时候到。如果在薛夫子书房或者会客厅外偷看两眼,应该不打紧吧?若是能够和老爷子说上两句话,那才棒!
孙竹喧那几个早早将武小威拉到一边,“小威,你爷爷什么时候来?”
看着眼前几张发光的脸,武小威苦笑道:“爷爷来信说,就这两天。”
徐炎拉住武小威,一只手把对方的肩膀拍得快垮掉,恳求道:“好兄弟,等咱将军爷爷来了,你带我去见上一见,如何?”
孙竹喧翻白眼:“这人好不要脸,人家什么时候有你这么个孙子…”
徐炎嘿笑:“我跟小威情同手足,他爷爷就是我爷爷!”
从刚才到现在,武小威不仅多出了徐炎这个“手足”,还多出了很多“好友”。只是那些素日不待见他的,如今对他更是吹胡子瞪眼。
书生们抱着急切的心情,等了一天,将军没来;再等两天,将军还是没来,问武小威,武小威只说兴许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而且将军在信上只说:“近日来”,并没讲明具体时间。
很快,威武将军要来书院的传言渐渐在书生们翘首以待、失望而归中不再那么火热。
某天,书生们在操场上学习剑术。
教授剑术的夫子姓方,约莫三十六七。他站在众学生中间,将手中未开封的铁剑舞得唰唰作响,发带连同下摆有意应和般的随着器物的速度和力道飞扬,自然,老练,煞是好看。后方书生们身着灰色紧身装,每人手中均有一把未开开封的剑。
方夫子停下,转身对学子们道:“这路剑法名‘长风破浪’,由当年某位不知名的剑客所创,据说是从诗仙的诗句中所化而来,简约而飘逸,很适合你们学。”
书院的书生们并非江湖人士,武艺只是文学的辅助。平日里习武,无非强身健体,还要严格防止途中受伤。所以方夫子上课时只教他们一些简单的剑术和拳脚,从未要求过他们练出什么名堂来。
书生们照着方夫子使出的剑法练习,大多不过拿着铁剑依葫芦画瓢儿的比划罢了,真正能够舞出其中韵味和力道的,只有司空青源、武小威和唐五铭等少数几人。
方夫子已经很满意了。看着书生们参差不齐的剑术,他心里说着群魔乱舞,表情淡定,偶尔点头,将学生们逐一看过,对司空青源道:“青源,你站到前面,把‘长风破浪’的剑法演示一遍。”
司空青源嘴角轻扬,向方夫子微微欠身,走上前去,挥剑而起。学生们全部停下,争着围上前去。
司空青源的剑法有着十足的凌厉之气,一刺一划中,如行云,如流水,如天地间刮过几十道劲风,英姿飒爽到令人眼红。
同窗们纷纷拍手叫好,其中有些特别卖力。方夫子站在司空青源旁边,笑道:“书上说,君子如玉,温润谦诚;又说,君子如竹,心中有节;其实,君子亦如剑,大多数时候剑锋入鞘,不见利刃,与世无争;一旦出鞘,锋芒尽显,应有破敌诛邪之势。”
书生们纷纷称受教。
忽听有人言:“方才那位舞剑的书生,你可会刀?”声音低沉有力,隐着些许霸气的沧桑。
学生们依着声音看过去,见一须发花白,但精神健硕的老人家站在人群外,身着玄衣,腰带和发冠襄着扎眼的宝石,透露出他的富有。一双眼睛异常明亮,仿佛藏着随时可以尽情燃烧的火种。虽然年纪大,但腰身挺直如标枪,面色红润,很多年纪比他轻的人看上去都没有那么精神。
武小威站在人群中离老人最远的地方低声惊呼:“爷爷。”孙竹喧听后立马双眼放光,死死盯住前方的老人。
司空青源的笑意更深,往前走了两步,对威武将军作揖,躬身道:“晚辈在家中时,跟师父学过刀法。”
威武将军点点头,朝身边仆人使了个眼色,仆人立马双手一把九环金刀。威武将军单手接过刀,随手朝司空青源所在的方向一扔,九环金刀伴着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飞过来,众人立马躲开。
司空青源飞身上前,在半空中接住,握着刀柄像威武将军再次行礼,道:“晚辈献丑了,请老爷子指教。”说罢手持大环刀,在空地上舞得虎虎生威。人群一边不时盯着第一武将,一边开始小声起哄。
自古但凡名将,总有自己最趁手的兵器。
威武将军最喜欢的兵器就是现在司空青源手中的九环金刀。长一米三五,重四十九斤,刀身为玄铁所铸,刀背上有九个金环,就算在战场上也是相当霸气的兵器。
这把刀砍过异族的侵犯者,也惩戒过本族的背叛者,和将军一道在血雨腥风中威风多年,一道成为本朝的神话与传说。
边城有个童谣这么说:“将军行,金刀鸣,妇孺皆知有太平。”
司空青源头上出现细细密汗,挥了五十来下,拿刀的手已经有些吃力。
威武将军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夺过其中一个书生手中的铁剑,朝司空青源杀过去。
二人立马较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