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难道孙竹喧要说,小威,放弃吧,古裕晨是个正常男人,你这辈子都没机会?“旁人若是看出来了,不太好吧?”
想着同窗们异样的眼神,孙竹喧觉得武小威实在没这个必要。
“别担心,我不怕。”
你不怕,古裕晨会怕!
书院里嘴巴尖酸、心思刻薄的人不少,想起那些人背地里用接近龌龊的表情谈论古裕晨,孙竹喧受不了。
“若有人敢说古大哥的闲话,我打断他的鼻子!”武小威捏紧拳头,定定看向前方,脸上表情坚毅,身上散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魄力。
以前,任凭同窗们怎么打趣武小威,他从来不会挥拳头,大多数时候只是笑笑,少数时候面无表情的走开。
孙竹喧现在开始相信武小威的血管里流着威武将军的血了,随即在心里感叹,古裕晨啊,你让一只习惯披着羊皮的小狼意识到自己的真实身份呢。
二人有说了会儿话,到最后谈话不是孙竹喧在安慰失恋的人,而是武小威的宣誓大会。
武小威回自己房间了,孙竹喧看着窗外挥动的树枝,睡意全无。
桌上还剩一坛子多的酒,武小威并没借酒消愁得烂醉如泥,因为他还没有绝望。
孙竹喧突然觉得体内某个地方很空,于是一杯接一杯的灌酒。桂花酒,清甜不醉人,半坛子下去,他感到肚子有些饿。咬了两口甜腻腻的糕点,孙竹喧十分想吃些咸的口味重的东西。
如果在家,他肯定能马上吃到热乎乎的卤味。
但书院的夜间,别说卤味,就是有把煮花生吃都不错的了。
孙竹喧想到郑伯。
郑伯晚上喜欢喝点小酒,他屋里一定还有些能入口的东西。
孙竹喧理好衣裳,往偏院下人住的地方走去。
偏院在学生宿舍北院和西院之间往后几十米的地方,里面住着二三十个在书院做事的厨师和杂役。
四周黑漆漆的,前方有灯火,应该是齐学监领着小厮在巡查。他们刚查过西院,正往北院走去。
孙竹喧闻着淡淡的桂花香,走过西院的椭圆形小门,突然撞上一个人。不会吧!齐学监什么时候有心情黑灯瞎火的一个人来抓人了?孙竹喧以为自己撞到的是巡夜人,立马规规矩矩站好,刚想说房里尿壶坏了,我是起来上茅房的…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孙兄?”
还好…原来是唐五铭,他大晚上的跑出来做什么?
孙竹喧压低嗓门笑道:“唐兄也是肚子饿了?”
“非也。”
借着月光,孙竹喧见唐五铭衣着整齐,肩上还挎着个青色包裹,像是要外出。
孙竹喧打趣道:“唐兄要夹带私逃?”
唐五铭道:“我也想,只是这地方贵重的东西无非藏书阁里那些古本,有心要窃取,无奈未必能卖出好价钱,放在包裹里又重…”
“呵呵,唐兄是要外出?”
“嗯。找薛院长告了假,出去几天。”
“家中有事?”
除非学子们家里来人告之的确有事,不然书院从不允许学子在平日外出。
“是有些事。”
“紧急吗?若有需要,唐兄请尽管说。”
唐五铭笑着作揖道:“多谢孙兄热心,不过是些小事,几天就处理完了。”肩上的包袱往下滑,待要整理,孙竹喧已经伸手帮他理好。
如果是小事,干嘛不等到明日天亮再走,何须大晚上的赶路?孙竹喧并未看到唐五铭的仆人或者家人,更加不放心,道:“路上小心。”
“孙兄你也是,别被齐学监抓住…我走了。”
“慢走。”
听到“齐学监”这三个字,孙竹喧下意识掏了掏耳朵,不知是第几次左顾右盼。
他一直不知道唐五铭家中作何营生,来书院那么久,也不见唐家有人来探望。唐五铭平日行事低调,从不在人面前显露山水,若非有天孙竹喧无意看见唐五铭压在书桌上的文章,还不知这位成绩只能算相对优秀、貌不起眼的同窗如此了得。前儿梁皎被妖人用妖法迷惑心智,也是唐五铭出面不知从何处请来的高人救下梁皎。
想到那天晚上,孙竹喧脑子里有些东西在碰撞和叫嚣,似乎某种记忆或者感知被困在大脑某个地方,怎么都挣扎不出来。
孙竹喧习惯性的放弃了对这件事的冥思苦想。
走出西院,经过一个大花坛。闻到桂花树上残留的香气,孙竹喧通身舒爽。来到偏院口,往右边就是古裕晨他们住着的北院。
现在他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已经入睡?武小威的告白有没有让他难以入眠?
院门里面,黑漆漆中几盏暗灯,有些人还没有睡。
孙竹喧知道,从院口往里走,沿着第一道走廊,从这头走到那头,就是古裕晨的房间。因为隔得远,孙竹喧看不见古裕晨的房间有没有灯光。他静静看了会儿,走进偏院。
轻手轻脚的走到郑伯房间外,听到若有若无的鼾声。
睡得挺早。
孙竹喧不想就此回房间,肚中越发空,连带心里空。于是蹑手蹑脚的穿过偏院,到了厨房。
像盛材书院这种地方,就算在晚上,厨房也不可能空空如也。还好是秋天,东西放着不会坏,孙竹喧裹紧上衣,走到厨房门口,明明知道此刻偏院的下人已经熟睡,还是左顾右盼了一阵,才试着推开门进去。
盛材书院的厨房很少锁门。一则,书院里的学生一般不屑于进厨房,那句话怎说来着,“君子远庖厨”,而且读书人都有那么点骨气,不可能稀罕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当然,也有极少数像孙竹喧这种大晚上跑来找东西吃的,伙夫们并不介意,有时候还会专门在厨房显眼的地方放上一些干果、馒头之类的,反正都是书院给钱。二则,他们也不怕下人偷东西,盛材书院给下人开出的薪酬条件优厚,而且,照顾彬彬有礼的学子,总好过于伺候趾高气昂的老爷夫人,所以下人们断然不会为了那一点点东西放弃这么好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