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读书，以后要饭啊？”
“不读书也一样有饭吃啊。”关尚偏头认真道。
是了，这小孩十有八九来自大户人家。
“你家经商？”
“部分是。”
“地主？”
“部分是。”
来头不小呢。孙竹喧问：“你家还做着什么？”
关尚板着指头道：“还有三片马场，两匹山头，二十几条大船。”
孙竹喧差点没咬到舌头，“到底干嘛的？”
关尚灿烂一笑：“我家算武林世家。”
孙竹喧当即断定眼前的小孩在后母和人贩子的虐待中惊吓过度，导致神志不清和胡言乱语。
还是等四天后，下山的日子，自己带关尚去找他的外祖父吧。若实在找不到他的家人，干脆求薛院长将关尚留在书院里，跟着下人们做事挣钱养活自己，好过于神志不清的到处流浪。
叹了口气，孙竹喧收拾好桌子，道：“好了，我要去上课，你乖乖呆在屋里，下午我会给你带吃的…记着,不能乱跑!”
关尚摆弄着孙竹喧房里的东西，点头。
刚出房门，见徐炎和梁皎等在前面芭蕉树边，二人叽叽咕咕的不知说着什么，脑袋凑在一起不时发出笑声。
那笑声，怎么听着怎么不正经。
“孙兄来了！”梁皎笑眯眯的朝他招手。孙竹喧走过去，徐炎道：“竹喧，唐兄怎么样了？”
唐五铭在外面，我怎知他情况怎样。看着徐炎和梁皎发光的双眼，孙竹喧脑中疑问一波接一波。
“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唐兄？”
孙竹喧想了想，道：“再等个两三天吧。”
二人脸上均出现吃惊中混着敬佩的表情，徐炎道：“竹喧，兄弟，想不到你厉害如此。”梁皎再拜：“小弟佩服，今后唯孙兄马首是瞻。”
孙竹喧郁闷，刚想开口询问，梁皎走近，奸笑道：“竹喧，你可得帮帮我。”
“何事？但说无妨。”
“我想问你…”梁皎看看周围，低声道：“你是怎么拿下唐五铭的？”
什么？
孙竹喧愣住，再看梁皎和徐炎的表情，似有一道闪电从天灵盖劈下，当即大惊，用手指指着二人，结巴着说不出话来。
梁皎一手握住孙竹喧伸出的手指，眼睛闪亮亮的，低声道：“我们都知道了，别怕，没人知道，我们连宋日勤都没告诉。”
徐炎一拳砸在孙竹喧肩上，笑骂道：“你们什么时候到了这程度的，都不告诉兄弟一声！我还以为你跟…等唐五铭好了，看我不收拾你们。”
孙竹喧舌头打结了似地，半天说不出话，只是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住眼前自说自话的二人。
梁皎说：“感情这种东西，来就来了，中意就中意了，不用管世俗眼光。”
徐炎说：“你们放心，这件事绝不会又第五个人知道。”
梁皎说：“不对，以后日勤应该知道。”
徐炎说：“那书院里不会有第六个人知道…”
“等两天唐兄能下地了，咱们四个喝一杯，算孙兄和唐兄的喜酒。”
“就是，到时候我提前给富悦楼商大掌柜打招呼，置办桌最好的酒菜…”
“用酒就用二十年的女儿红吧。”
“这个好！我再去姐夫家看看，有没有北方送来的熊掌…”
…
孙竹喧微微颤颤开口：“你们俩个…”
“什么？”二人异口同声。
“闭嘴。”
“孙兄不要不好意思嘛…你都这样，唐兄就更抹不开面子了。”
孙竹喧一手抓住一人的衣襟，阴森森道：“我说，让你们闭嘴…谁跟你们说，我和唐五铭是那种关系，嗯？谁放了那么臭的屁，嗯？”
难道弄错了？徐、梁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说！”
徐炎将他上午对梁皎说的那番话复述出来，又问：“唐五铭不是到现在都还在你屋里？”
孙竹喧哭笑不得，道：“唐兄昨晚上有急事，走了，不信可以去问薛夫子。”
梁皎眨眨眼，道：“难道孙兄房里藏着别人。”
“嗯。”
“谁啊？是不是书院的人，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徐炎的奸笑和梁皎暧昧的眼神再次登场。
孙竹喧忙摆手，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
知道瞒不过，而且事情的清白要紧，孙竹喧只得将关尚的情况说了个大概。
“原来如此…”徐炎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失望。
梁皎为失去了一位“以为的”同道中人哀叹三声。
孙竹喧最紧张的，不是人家知道他喜欢男人，而是唐五铭的名声可能因为别人的误会而受损，尤其是这个误会与他有关。
这日，食厅里，学子们防着学监，小声交谈。
“今天早上书院门口来了好些衙门的人。”
“呀…我们书院有谁犯事了？”
“谁？谁犯事儿了？”
“什么啊，是刑部侍郎到山东公干，据说和薛夫子是老相识，所以过来看望。”
“刑部侍郎，就是袁斯良袁大人吧。”
“就是啊，袁大人是当今皇上的表哥，今年二十六，年纪轻轻便官居二品，还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呢。”
“喂，那个袁大人来了。”孙竹喧向徐炎说。
“来就来呗，多稀罕啊。”徐炎伸手夹菜，没有表现出任何热情。
孙竹喧继续道：“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袁大人年少有为，才华横溢，二十二岁时就以贪污受贿、官商勾结的罪名扳倒了势力深厚的固安王，后升刑部侍郎，我爹老在我耳边唠叨，说袁大人如何如何优秀，叫我辈之人向其看齐之类的。”
徐炎：“那是因为他有个当皇帝的表弟，唯一的表弟，才能在官场上顺行到现在，至于扳倒固安王爷的事嘛，固然因为当时安王爷居功自傲、胡作非为，早就引起皇上和朝中大臣不满，若不是墙倒众人推，光靠他一个，怎么可能…”
“我看你素日从不关心官场，只知道生意长生意短，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认识”孙竹喧如同第一次看到徐炎般。
徐炎朝他眨眼，笑：“早说了，本公子不仅英俊而且英明，这点子事儿还能不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