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不应该带你去后山。”孙竹喧很后悔下午的轻率而让古裕晨受到惊吓。他们这种人家的公子,从小奶妈、丫鬟、小厮跟着出入前后,凡事都有人帮着解决,按照古裕晨的性子,压根儿不会违反院规去后山。如果不是孙竹喧要去,他怎会受到如此惊吓?
“别这么说…我就是受了点惊,其他还好。”古裕晨将头靠在孙竹喧肩上。
“很害怕?”
“是的,不曾想过会杀人。”他一出生就注定是朝中文臣,捧着玉笏上下朝堂,争锋相对、刀光剑影的情况只存在于言语间,尽管也许结果都一样,但他此刻尚未踏足官场,还年轻,很多事情只凭空想象。没想到杀人的感觉如此叫人心惊和痛苦。
“没事…你为了救我,杀了坏人,做得很对,很好。”孙竹喧扯起脸皮笑道:“如今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了…”他尖起嗓子用尽量夸张的语气道:“公子大恩大德,小生无以为报,今生愿为牛马,任凭公子差遣!”
古裕晨扬起一个相当勉强的微笑,“嗯…竹喧,以前在京城,我和皇子们、世子们一起去过猎场,因为先皇说活得猎物最多的人有奖,所以他们打猎时很兴奋,迫不及待弯弓射箭…一次,我跟在一个皇子身后,看见前方并无猎物踪影,他却张弓,将箭射入宫里太监的胸口,虽没中要害,但箭插在肉里、血不断顺着往下流浸透了衣衫,太监痛得扭曲的脸,看着挺可怜…而那个皇子只是皱着眉头吐口水,骂太监阻碍他少杀了只兔子,可能在猎物数量上输给别人…我那时一直想问他,有没有对被误伤的太监感到过一丝一毫的内疚…”
“你问没有?”
“没有…”
高高在上的人坐着高高在上的位置,手握高高在上的权力,他们要践踏卑微者,何其容易,如同一日三餐要吃饭,借口是多余,更不需要内疚。
“不喜欢皇室中人?”
“一点都不喜欢,那件事之后,十三岁时,父亲要我去作皇子的伴读,我不愿意,姐姐帮着装病才躲过的。”
“那些人,不搭理也好。”
如果年少时的古裕晨被送到那样的地方,只怕如今不会如此善良和温柔。
“是啊,知道终究躲不过,但能避一阵算一阵。”
“竹喧…你以后,真不愿意留在京城?”
“我想过,留在京城挺好,可惜本事不够。”
古裕晨言语中有了些许激动,他撑起上半身,在黑夜中从斜上方盯住孙竹喧的眼睛,“只要你愿意,我有办法。”
是你老爹有办法吧。孙竹喧微笑,他很想摸古裕晨停留在他近在咫尺的脸,“那我先谢谢你了。”
“不客气…到时候咱们都有份差事,我带你去我家,到京城四处逛逛,相国寺的斋菜、奇香居的烤鸭、芙蓉楼的八宝粥,全天下找不出能与之媲美的…还有香山红叶,秋天时不同的红色交叠在一起…”
古裕晨越说越兴奋,心中恐惧渐渐被喜悦赶走。孙竹喧想,如果这时候抱住他亲吻,后果会怎样?
“到时候,咱们都有了差事,到时候,你就得在家中陪嫂夫人了。”
古裕晨才开始生动的面孔定格在某种表情上。
真安静啊,安静得叫人想要大叫,想要敲锣打鼓的驱赶铺天盖地的烦闷。半晌,孙竹喧听古裕晨道:“我陪你。”声音小,但每个字都很清晰。
“呵呵,好啊,有空给你夫人我嫂子告个假,咱们到处吃喝玩乐去。”
“我陪你!”
夜色中,孙竹喧定定地看着古裕晨略显模糊的身形…还需要说什么吗?
口舌交缠,肢体纠结,体内某种叫嚣已久的欲望席卷了天地。二人尽可能的贴近,索取对方的体温和气息。孙竹喧放开古裕晨的双唇,大口喘息,顺着他的脖子、锁骨、胸膛一路****,吮吸凸起的小点…古裕晨顾不得自己滚烫的欲望,温暖的手指包裹上孙竹喧高涨的分身,青涩的搓揉,直白又大胆,更能勾起人的冲动…
冬日夜晚,室外结着寒冰,室内暖如春炽如夏。
又给对方解决了一两次,二人相拥而眠。
听见古裕晨低低的笑声,孙竹喧问:“怎么了?”
“我以为,跟你,今生都没有机会…”
明知爱恋违背伦理,不知对方心思如何,猜来猜去,躲躲闪闪,一种相思两处闲愁。遭遇土匪大汉,既是恐怖也是幸运。还好此刻能打破心中顾虑坦诚相见,不然,真可能一辈子的错过。
“竹喧,后悔吗?”古裕晨尽量放轻松语气,还是透着紧张。
“后悔?”孙竹喧扳住古裕晨的脸,不知是第几次吻上去,舌头长驱直入、辗转反侧,直到呼吸不畅才放开,“后悔?我只怕你后悔…”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明明很想做,却因为已知的困难止步不前,宁可承受思而不得的痛苦,日日煎熬。然,出于偶然的机遇,迈出了第一步,尽管知道后面的九十九步艰辛,却无论如何都舍不得停止。
孙竹喧问古裕晨对香脂和薛姑娘是怎么一回事。古裕晨说,长辈们的确有撮合他与薛采薇婚事的想法,但并没有决定下来,之前弹琴、写诗什么的,只是礼尚往来,谈不上感情牵扯;至于香脂,那是个不错的女子,善良、心细、睿智,可惜红颜薄命,沦落风尘,古裕晨喜欢和她聊天,酒酣处做过几场露水夫妻,仅此而已。
孙竹喧很想吃醋,眉头刚皱起来,想起自己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只得干笑两声,将身边人搂得更紧。
“裕晨,有句话,一直想跟你说。”
“我也有句话要跟你说。”
“那,我们一起说?”孙竹喧与古裕晨十指交握,“一、二、三。”
“我喜欢你!”
“我一直喜欢你!”
很快,屋内只剩下亲吻声。
冬日严寒,深夜滴水成冰,有情之人的心里却是温暖的、滚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