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空调太冷，高原听着听着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能啜了一大口热汤来对抗突袭而来的寒意。
胃离心最近，至少胃暖了，心就不会那么冷了。
“是不是吓着你了？”唐晓菲微微一笑道，“高原，造物主给你这副躯体果真是用来迷惑众生，但凡与你接触不多的，肯定都以为你是个成熟稳重甚至有点强势的女人，应该会因为担心很难相处而退避三舍，谁能想你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人。”
“这样想想我们确实认识好多年了，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想要保护你，现在才发现外柔内刚的你比我果敢太多。”高原苦笑道。
“所以，到底谁更好一些呢？”唐晓菲已经吃完放下筷子，也许这样快节奏的工作早已融入到她生活的每一个细节中。
高原吞了一口面说道:“这可说不好，反正每个人都有软肋。应该是你这样的更好一些吧，你说得对，我不笑的时候就已经拒人于千里之外了，所以这么多年身边一直没多少朋友。”
唐晓菲大笑道:“朋友在精不在多，能受得了你这张臭脸留下来的肯定都是真爱。这么多年我走到哪里没有一堆朋友，可仔细想想真心没有一个靠谱的。有比得过你的地方也不赖，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会忍不住把自己跟你对比，简直魔怔了。”
“为什么要跟我比呢，你那么漂亮，人缘又好，恋爱谈得比我早，结婚也比我早……”高原疑问道。
“这种事情赶早好吗，早死早超生是吗？”唐晓菲解嘲道，“忘了问了，你跟秦峰怎么样了？”
“我跟他哪有怎么样，他快结婚了。”高原淡淡地回答道。
“他快结婚了？不是你们？”唐晓菲意外道，“真是世事难料，我一直以为你们会在一起。”
高原也放下筷子，接过唐晓菲递过来的餐巾纸擦了嘴巴说道:“所以你当初是真的误会了，怎么能因为他画了一张我的肖像就怀疑他，我就说时间能证明一切。”
“只能说明时间会冲淡一切，想想还真是让人绝望啊。”唐晓菲的眼神突然变得很遥远，“既然他都快结婚了，有些事我也不怕告诉你，你以为我只是因为看到那副画就冲动到跟他分手吗？”
高原抬眼看到唐晓菲眼中的空洞时竟然有些心烦意乱，唐晓菲却笑了笑继续说道:“‘看着她在雨中大笑喊出祝我们幸福，我就心疼到不忍辜负’，这句话是秦峰亲口跟我说的，当我哭着质问他为什么画里的人是你不是我的时候。真可笑，活生生站在他面前哭得泪眼朦胧的我他都可以无动于衷，竟然会心疼画里面那个淋着雨咧开嘴大笑的你。”
“也许他只是想记住我这个红娘当日做出的努力……”高原想出声缓解堵在胸口的压抑。
“红娘，这个词听着就十分暧昧，因为喜欢张生所以拼命把张生推到崔莺莺的怀里，按当下的话简直是心机婊。不过处在她那个年代，深知自己摆脱不了陪嫁丫鬟的命运，能够想方设法和自己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说起来倒是情有可原甚至还有些励志。但是高原，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简直愚蠢至极。”唐晓菲冷笑道。
“我没说过我喜欢他吧？”高原说出这句话时觉得更压抑了。
“高原，你是当我傻啊还是当我瞎啊。不过你也不用愧疚自责，这个恋爱我得来也并不光彩，其实当年真的只是人工呼吸而已，看到他突然在我面前昏厥，手足无措的我在情急之下做出那样的决定，却在事后以此施压掠夺了一场爱情。”唐晓菲像是突然放下什么似的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高原的心受到了严重的撞击，她别过头，痛苦地深呼吸着，这下她真的已经完全透不过气来了。
“我该走了，下午还要上班。”高原再也没办法强迫自己在这个地方继续待下去。
“正好我想说的都已经说了，我送你出去吧。”唐晓菲送高原走到门口，两个人亲昵地道了别。
走到电梯口的时候，高原想起似乎要跟唐晓菲交代下她母亲托自己带来的东西还在柜子里，可是她刚要走到门口却意外听到一段对话。
有人问道:“菲菲姐，刚才那个是什么人，看你们聊了那么久，是多年不见的好朋友吧？”
高原清清楚楚地听到唐晓菲回答道:“不，是多年不见的旧情敌。”
高原感觉自己心里的某一个地方正在崩离，她像个逃兵一样跌跌撞撞离开了那里。
上了出租车，她打了个电话给艾美丽:“最近看到好多过劳死的新闻，真的是心有余悸。所以决定珍惜生命，远离造价。艾领导，下午请个假我想好好睡一觉。”
艾美丽嫌弃道:“就请半天假，你说那么一堆干嘛。吓死我了，以为你也要赶时髦说什么‘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一看’之类的，一下子给我请个十天半个月的。”
“我倒是想啊，可知道你们不会批，我还费这个口舌干嘛？”高原挖苦道。
“行了，我知道了。睡一觉也好，早上看你那黑圆圈都快赶上大熊猫了。不过，你跟晓燕是不是吵架了，怎么她也很没有状态的样子，我下午也放了她的假。”艾美丽疑问道。
“她也请假了？你别瞎猜，我们两个好着呢。”高原反驳道。
艾美丽抱怨道:“她倒没请假，是被我赶回去的。中午让她把上个礼拜对过数的工程量清单打印出来，她竟然打印了一大堆去年结算的资料，这一堆废纸到现在还躺在我办公室里，真是叫人头疼。你说这种状态在公司上班，要浪费公司多少资源，还不如让她回去休息。”
高原叹了口气回道:“王晓燕好像感情上出了点问题，你多担待点，最近她手上要是有比较棘手的工程先放到我这边处理。”
“啧啧啧，真是姐妹情深，我记下了。先不跟你讲了，我这边忙着呢。”艾美丽匆匆结束了通话。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高原把车窗摇到最低，空气仍旧是凝结成团的压抑，远处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怕是要酝酿一场大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