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今夜是她最后一次给孩子们上课。路欢自己也说不上市什么感觉。她如同以往一般面带笑容走进书塾。
“先生好！”
“呵呵。大家好。今天大伙儿都干了些啥呀。说来阿欢听听。”
毫无疑问，每回都是小莲第一个抢着来。“小莲今天跟着破晓姐学会做鸡蛋布丁。阿欢，破小姐说这也是你教她做的耶。这是真的么？”
路欢微笑着点头，“嗯。”
“哇！阿欢好厉害。破晓姐真的是阿欢的夫人么。”
“当然。”
“可是小莲长大后想做阿欢的妻子怎么办。”小莲苦恼地问。
哈？路欢差些下巴就掉了下来。“呵呵。小莲长大，阿欢也已经老了呢。”
“小莲不管啊。难道阿欢不喜欢小莲么。”小莲一闹起来路欢也完全拿她没辙。
“怎么会。”路欢苦笑。“额，我们先把这个问题放一边，以后再讨论好不好。”她岔开话题，“阿东，你呢。今天做了些啥。”
阿东属于温和型男生，人很厚道。“今天出门正好碰上刘大爷来复诊。他背着一大捆柴，很吃力的样子，我就踢他背上，给他送回家去了。”阿东慢条斯理地说。
“帮助人之后的心情是怎样的呢。”
“刘大爷夸我越来越有先生的学生模样了。呵呵。很开心。”
这……像她的学生模样？这算是哪门子的夸奖啊。管他呢。“帮了别人之后，收获的是更多的快乐。所以，该怎么做，大家都明白了么。”
“明白！！！”
“嗯。啊。阿凉呢。也说说。”
阿凉坐在最角落里，不想引人注意，却不知那才是最引人注意的地方。“今天，我向玉大夫请教如何给人看病。”
“结果呢。”阿凉是个很有医者天分的孩子。常常在不想演的地方偷偷看她如何抓药，私底下还将慈安堂的药材拿出来一点，学着如何去分辨药材的种类。当然，她怎么可能知道，这都是绝尘报告上来的。
“他什么也没说。”他有些赌气地回答道。
“哈哈。”她完全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于是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气得阿凉脸红脖子粗的。要是眼神能杀死人，恐怕她身上早就穿了无数个孔了。她赶紧收。“望、闻、听、切。”她放慢速度，将字一个一个地说出来。“慢慢体会这四个字。你就会明白了。阿凤，你呢。”
……
路欢逐个地问了个遍。孩子们在短短一个月里，都收获了不少。在不断的付出与收获中，也成长起来了。
“好了。聊天时间到此结束。不要忘了我对你们说过的话。那么接下来，我们继续上昨天的地理课。阿井，你把黑风国的大致形状画出来。”路欢从刚开始教他们写字，到后来慢慢扩大范畴，涉及到政治、地理、历史等各个层面。跟他们讲那么多并不是要求他们将她教的都学会，而是想让他们从中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能做什么。纯属培养他们的兴趣罢了。
阿井很快便将黑风国的大致框架给画了下来。她曾与他们说，黑风国的形状看起来就像一颗不规则的心的形状。他们却一脸迷惑地问，先生，心是什么形状呀。
于是她又开始被一连串炮弹似的天真的“为什么”攻击的心力交瘁。和小孩儿解释为什么是一件相当费力的事情，特别是古代的小孩儿。有时你绞尽脑汁也未必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来。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她的不断地灌输之下，他们总算是明白了，也记住了。
“嗯。画得很好。大家可知道烟莱在图上的哪个位置呢。”她看那一颗颗小脑袋左右晃了晃。很好，都不知道。“还记得如何辨别方向么。”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面对太阳时呢。”
“左北右南背向西。”
对答如流，说明没忘。但重要的是能运用到实际中去。“呵呵，以后可别还边念边迷了路啊。今儿咱来玩儿个游戏。不过，得先知道国内的一些大城市的名称以及主要的路线。首先，画个十字架，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烟莱呢，就在心底右上一点儿，也就是东南角。沿着这条官道北上，就到了吴城，吴城盛产茶叶。皇家御用茶也是从这儿挑选而来的。然后再继续往北就是……”
路欢在图上拐来拐去，终于把主要的城市及路线都画了下来。边画的同时边做了个简单的介绍。“游戏时间到了。”她拿出一颗骰子和一块小石头。孩子们看着她手上的两样东西，完全不能想象这能玩儿出啥游戏来。
小莲又是第一个忍不住问出来的。“玩儿啥呢。”
路欢神秘一笑。“飞机棋。飞机呢，就是像鸟一样的能在天上飞的东西。”
孩子们都觉得甚是不可思议，问，“真的有飞机么。”
“嗯。有的。”千年之后吧。“但是，先不管这个。咱就把这块石子当做飞机，而你们呢，就坐在上面，然后摇一下这颗骰子。是三点。飞机便带着你飞到第三个城市去。飞机降落之后，说出城市的名称，并把它的特点说出来，先到终点的，就算赢了。懂了么。”
孩子们点头，跃跃欲试。
“小梨你先来。”
……
最终，不管是输是赢，孩子们都玩得很尽兴便是了。
“今晚可开心。”
“开心！！！”
“呵呵。那就好。记住，以后不管谁给你们授课，都必须保持这样的心情去学习，懂么。”
“是！！！”
一个小小的声音却问起，“先生，以后不教我们了么。”
路欢不知如何作答是好。刚才的喧闹消失的无影无踪。孩子们突然安静下来，等待着她的回答。
“阿欢从明天开始会很忙，但是新的先生明天就会到，并给你们授课。好了，都回去睡吧。今天就到此为止了。晚安。”路欢不忍心对孩子们扯谎，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生离死别，乃世之常道。总得学着去习惯。
亥时。正是夜深人静时分。偶尔可听闻狗于暗巷之中懒懒地一吠。
路欢坐在马车上，耐心地等待着更夫敲响亥时的最后一声。三国谨，来或是不来，她都会准时离开。
声落。路欢放下翘着的二郎腿。“起程吧。”
绝尘听了路欢的话正要扬鞭之时，忽闻，“稍等。”
路欢下车。“先生。你来了。”
“往后还请大人多多指教和继续关照。”三国谨拱手作揖。
虽说是贼船，看来还是很有诱惑力的。路欢在心中暗暗偷笑。“先生言重了。请上车。”
带两人皆上了车，绝尘开始赶路。可刚走不到一会儿，突然来了个急刹车。
“怎么回事儿。”
绝尘不答。路欢撩开窗帘看。
“阿欢，不要走。”
“先生……”
“阿欢哥哥……”
孩子们拦在马车前，纷纷出声挽留。
路欢再次下了马车。孩子们见了她都聚了过来。小莲抱住她的大腿，眼泪鼻涕一大把地往她身上蹭。有的则扯住她的衣角，眼中亦是满含泪水。他们将她围的严严实实的。
“对不起。真的是对不起。阿欢不能陪你们到最后。但是，等你们长大之后，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随时到洛城来寻我。上课的时候不是已经告诉你们洛城怎么去了么。慈安堂就是你们的家，阿欢不在的时候，你们要好好看家。阿凉，我的书房里又很多医书，喜欢的话便拿去看好了。在这儿便数你最为年长了。要负起左大哥的责任，好好照顾这个家。我们一定会再见的。所以，不要难过，也不要让阿欢难做。可以么。”
孩子们虽有不舍，但还是松了手。让她离开。
马车缓缓离去，孩子们在后面齐声喊道：“谢谢你，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