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以前有介绍过,黑风国的形状类似于心形,而洛城就在右心房的位置。如今,他们一路向北。下一站是——北严。它距离洛城只有五天的日程。这是离洛城最近的一个大城市。她并不打算走完所有的小村小县。首先,时间不足,再者,心有余而力不足。说实话,皇帝老头儿将她外调的原因并不单纯。实现全国牢改,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做到的。也许他的一个决定只是为了敷衍她,但她却不愿敷衍了事。既然应下来了,就要做好。
带着一大群人上路,到底有多不方便,她现在算是明白了。吃喝拉撒全是问题。吃饭的时候,他们会把路上的小驿站给挤得满满的。解决内急的时候,她得相当小心,或者,干脆憋着,差点儿没把她给憋死就是了。
“绝尘,如果我死了。让寒王和他的人全去死!这是我的遗言……”路欢此时已经是虚弱非常,脸色苍白。万恶的古代,连个公共厕所的没有。甚至连个遮挡之地都没有。憋死个人它才安心么。
“绝尘谨记。但希望大人可以死得漂亮点儿。”意思是,她憋死很窝囊?
“你还真想我死啊。”还嫌弃她的死法。有这样的保镖,是件好事儿么。她自然希望像男人一样站着提提裤子就完事儿了。“算了。抱怨无用。还是做点儿实事比较好。”她调转马头。“停下来。”她对身后的那群人道。
他们停了下来,领头的问道,“大人,怎么了。”
“我们分头行动。你们十个先到北严城里打探状况。好的坏的,大的小的。”她指了指左边的十人,然后对右边的十人道,“你们十个负责潜入牢中,注意,我说的潜入,方法不限。十日后见。”
“可是,王爷有命……”
“王爷,王爷,王爷那么强悍你们怎么不跟着他屁股走!留在我这儿吃干饭呢。”路欢来火了。这话她听了不下百遍。“我告诉你们,这事儿,你们干,就马上去干。不干,滚蛋,回你们王爷那儿。还有你们五个,要么留在我身边,继续干王爷让你们干的事儿,要么爱干嘛干嘛去。”她现在一肚子气,是不撒不行了。
那二十五人愣了半天,最后只能妥协。因为,一事无成地回到王爷那儿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同声道,“遵命。”于是各自策马而去。
“那你们五个呢。”路欢转而问剩下的人。
“属下等愿留在大人身边。”见识过路欢发脾气之后,他们开始规矩起来。
“随便你们吧。留下来,好好做事。当然,如果你们想趁这个机会到处走走,我也不会阻拦。”话虽如此,她知道他们不会离开。说这话不过是向他们尽一点儿人道主义而已。是否接受,在于他们。只是,他们不会改变。至少现在不会。
“属下等愿意留在大人身边。”他们再次重申。
“好吧。我懂了。报一下你们的名字吧。”总不能甲乙丙丁的叫吧。
“李天佑。”
“田一何。”
“吴起。”
“林在行。”
“王忠。”
他们从左到右,逐一自我介绍道。“很好。”她会尽量记住这些名字。“吴起。王忠。你俩负责找住的地方。”
“是。”
“要便宜一点儿的,最普通、最不起眼的那种。”毕竟你家王爷并没有付我薪水。“还有,小心点儿。这一带不安全。”路欢最后给他们来了句温馨提示。
两人离去的动作微微一顿。绝尘却看到了。这是她的,魅力所在。她的毒,无形无色无味,随时随地侵入。
她试着去放任他们,但结果令人气馁。他们习惯了被人驱使或驱使别人,此时的她,只能试着去顺应他们的习惯。然后慢慢地让他们去习惯她的习惯——己欲达而达人。她想达成自己的目的,凭己之力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所以,在别人为她达成目的之前,她会首先达成他们的目的。直至,各自无拖无欠。
他们继续上路,路欢突然发问。“绝尘。老头儿给了你什么。让你如此为他卖命。”
绝尘出奇冷静道,“以命卖命。”
物有本末,事有始终。有些故事,她还没来得及理清它的来龙去脉,便结束了。她永远不可能深入其中,对它有彻底的了解。过于介入,反而使得事物本末倒置,只会坏事。
“那你们呢。为何如此卖命?为,那位王爷。”路欢再次以同样的问题,问另外那三人。
“这……”田一何不知如何应对。
李天佑代为道,“为王爷效力乃属下之命。”
对于愚忠。她无话可说。因为没人能评定它是好是坏,是对是错。她也问不出那种“如果他让你去杀人放火你去么”之类的话。他们会,也许他们会内疚,会受到良心的谴责,但他们依旧会干。再且说了,没人能保证此忠是真是假。
他们在傍晚到达北严。吴起早已在城门候着了。“大人……”
“停。换个叫法。叫公子?”每回出来,路欢都得强调这一点儿。“当然,主子,也可以勉强接受。除了那个以外。”
“是。主子。”很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这个。没有一点儿新意。
她早就已经学会了不去计较这些鸡皮蒜毛的事儿。当然,在心里抱怨一下下就好。“算了。走吧。”
眼前的是一家装饰简朴的两层客栈。路欢没有直接上房间。她走到柜台,对掌柜的说,“掌柜的,一壶酒,几个小菜。谢谢。”她转过身,对其他人道,“你们可以先吃个饭,当然,也可以先到房间。随你们。”李天佑向其他几人使了个眼色,于是只留下了他一个人跟着。她选了一个空桌坐了下来,绝尘坐在她身边,而李天佑则站在她身后。
“天佑,你觉得杵在我身后很好玩儿?”路欢头也不回,以他能听到的音量道。
“您是主子。”李天佑有板有眼道。
“天佑,我们吃同样的米饭,喝同样的水,站在同样的土地上。你知道这说明什么。”
“请恕属下愚昧。”
“说明我们享受的东西是一样的。所以,坐下来,一块儿喝个酒,吃个饭。”
李天佑犹豫了很久。
“坐吧。”路欢再次道。
“坐吧。就当做是命令。”绝尘鲜少开口道。
李天佑最终还是选择了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