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注:出自辛弃疾——《青玉案.元夕》)
路欢吟诗,紫苏弹琴。一切在外人看似美轮美奂,二人却心知,这不过是两人合力编织出来的海市蜃楼罢了。
“两位果然是郎才女貌,默契十足。”有人推门而进,“只可惜,今夜,我们注定三人成影。”来人一身紫衣,声音阴柔怪异。
路欢依旧坐着喝酒,紫苏则起身向那人走去。“这位公子请坐。不知该如何称呼公子。”
“我以为青楼的女子只会认钱。你要称呼有何用。”男子语气尖酸而刻薄。
“公子不说便罢。何必贬低别人身价的同时还自贬身份呢。”紫苏不动声色地还以颜色。
“都说青楼女子能说会道,讨人喜欢,不想却是嘴尖牙利。”
“公子过奖了。小女子不过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罢了。若说了不中听的,还请公子海涵。”紫苏本想在路欢有所行动之前,便问出那人的身份来。不想这人却是此等不好惹的人物,看来直接问出的计划只能作罢。于是,只能进行旁敲侧击了。只是,他左一个青楼女子右一个青楼女子的,如此鄙视青楼女子还来青楼作甚。“既然紫苏不受公子待见,公子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成全我和这位公子呢。”好一个以退为进。
“那就不好意思了。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抢别人心爱的玩偶。然后看他们在失去彼此之后的表情。那实在是再开心不过了。你认为呢。”
紫苏认为?哼。他要么是变态,要么真是变态。除此之外,她找不到可以形容他的词了。“醉君楼的至高宗旨是——让客人满意而归。只要公子觉得开心,紫苏自是开心的。”
“让客人满意而归?那么久没回来,醉君楼是越来越虚伪得让人作吐了啊。”他的话完全没有任何的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愈发恶毒了。
路欢对他的话完全没有意见。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表达的方式不一样罢了。她从不去捅破真相。很多东西,太过于刨根儿问底儿只会被真相伤了眼睛迷了心。而这个人,却喜欢把血肉淋漓的东西掏出来,让别人无法不直视它。越是让人讨厌的人路欢越是讨厌不起来。
紫苏听了那人的话,虽心有不爽,但至少从他的话中听出了蹊跷。他是北严人士,近日才归来。如此,范围便大大缩小了。于是,她继续套话。“如此说来,公子是常客了。那紫苏也就不多招呼了,公子自便。”
“哼。你这性子倒是和那个老女人有几分相像。再过几年,她也不顶事儿了。醉君楼还能支持多久,还真让人期待。”没想到他还认识君娘。虽然紫苏不认为他嘴里的“老女人”是指君娘。敢这么不把君娘放在眼里的,在这黑风国,可谓是少之又少。“也不晓得她哪里出了毛病,竟把醉君楼弄成这般青楼不像青楼,茶馆不想茶馆的。”他到底是有多不满,从开始到现在就没见他吐出过一句像样的话来。搁在现代,这都成一愤青了。
紫苏干脆坐下来,“公子尽量说吧。紫苏听着呢。不过,钱照付。一万零一两。一分也不能少。”她要让他知道什么叫作真正的认钱不认人。
“哼。你以为爷出不起这点钱么。只是,你觉得你值这钱么。”
“为何不值。如果公子认为不值,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哼。你想让我离开,我偏留下。”他掏出一叠银票,以及一掷黄金,扔在桌子上。“正好一万零一。”他看向坐在一旁从未开过口的路欢,“他呢。”
路欢在紫苏之前先开了口,“在下林遥。至于你的问题。在下与紫苏姑娘有言在先,自然是留下来的。”
“我可不愿意花这冤枉钱就光听你说话来着,要不,咱玩儿三人游戏?”
路欢鄙视他。你是多大了,还玩儿游戏呢。她对3P就更没兴趣了。“在下只爱女子与美酒。男子与游戏,就免了。”
“你这小白脸也真无趣。不晓得你到青楼作甚。”他毫不掩饰他对她的鄙夷之色。
“我是极爱此处的。谁干净,谁肮脏,一眼就明了。”
“哦?我倒想听听,这青楼里,何来干净之有。”他是放弃了游戏,做好秉烛夜谈的准备了么。
但路欢实在不愿对牛弹琴。不是害怕他听不懂,而是驴唇不对马嘴,多说无益。“自己体会吧。”他对醉君楼心存抵抗,饶是她如何费口舌,也无法改变他的心意。关于“劳动最光荣”之类的话语,她不知对多少人,重复过多少遍了。如今再也没有心思讲说了。再且,她已大概想到他的身份了。没必要与他纠缠不清。她等的不过是紫苏的答案罢了。想必也为时不远矣。
“既然公子不肯告知尊名。那不如让紫苏来作个猜测。您看如何。”
“猜?你倒猜猜看。猜不中,不仅钱得不到,还要受罚。”
“依紫苏看,公子身著紫衣,器宇不凡。在黑风国,紫衣乃尊贵地位的象征。再看公子腰间的佩玉,更是皇室之人才有的血玉。从公子话中透出的信息可知公子乃北严人,而北严城中唯一的皇室贵族只有莲王府。莲王诞有三子,而早年就被送出北严的,也就是幺子——墨东时。”她说出他的名字,看向他,“紫苏说得可对。”
哈哈。岂止对,连一丝一毫的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墨东时的表情更是精彩,有鄙视到不服到不得不服。
不等墨东时承认,紫苏便转向她问,“林公子认为呢。”
“呵呵。紫苏不仅貌若天仙,还聪敏过人。你赢了。”
墨东时算是听出来了,“你们合着来算计我,还拿我来做赌?”他很是生气,一种被人玩儿弄的受辱之情油然而生。
路欢和紫苏暗自偷笑。有什么办法呢。谁你不好惹,偏来招惹他们。瞧,这不正好撞枪口上了么。自作聪明者,活该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