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比箭
“安布坎是我西蒙古的第一神箭手，此番要在皇帝面前献丑了。”都奇微微一笑，那个安布坎手中拉满的弓弦发出嗡嗡地破空声。
一阵丝弦声起，一位白衣白裙的女子莲步轻移，站到了场中央。满头乌黑的麻花辨，披散下来，发长及地，发尾上绑着朵朵娇媚的芙蓉花。，乌溜溜地眼珠顾盼生姿。
“美人啊！”叶紫拉了拉朱檀的手，看着他目不转睛的眼神心里微气。哼，男人啊，都是感观动物。
“好戏在后头。”朱檀头也不回，低低地声的说了一句。
叶紫好奇地盯着场中巍然不动的美丽女子，真想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的神情都这般凝重。
场边的乐师素手轻抬，落下时满场乐声突起，悦耳的丝竹之音萦萦不绝。场中的女子将蝶状的衣袖微微分开，两个手腕间也各系着一朵红色的芙蓉花。舞姿妙曼，腰肢灵动，白衣红花相辉映，在灯光下分外夺目。
节奏不断加快，场中女子身影也转得飞快，飞扬的长发辨灵动如蛇，随女子的摆动而上下纷飞。一时间似乎满场都是她白衫白裙与四下飞散的红花。厅堂中一片诡异的宁静。
此时一直在场边静立不动的安布坎也快步下到场中，疾步如飞围在场中女子身边逆向旋转起来，越转越快，叶紫只觉眼花撩乱，场中只余两条绰约的身影。
与此同时，乐风骤变，鼓声密集，安布坎却募地收势停住，刹那间，手中弓弦呼啸声起，数十支彩翎羽箭闪电般的飞向场中突自飞快旋转的女子。
偌大的厅堂里瞬时间万籁俱静，鼓点同时停歇，场中的白衣人影也随鼓点的消散而募得静了下来。
众人凝神屏息之际，一朵朵红色的芙蓉花，在白衣女子身畔悄然迎风飘舞，缤纷落地。
天啊！
叶紫捂住自己大张的嘴，看前面前突然降下的花雨，转过头望向身边的男子，他却换了一幅波澜不兴的脸。
朱檀看着叶紫写满惊讶的小脸，嗓音低沉动听：“小蝶是惊讶那女子的舞姿，还是佩服安布坎的箭术？”
叶紫连连摇头，不由的打了个寒战，玩命啊！我哪个也不羡慕。
“怎么你们一点都不惊讶呢？”叶紫转过头，周王朱橚的脸上也是一片沉静如水。
“安布坎号称西蒙古的神箭哲别，果然名不虚传！”朱檀冷冷地与周王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目光斜斜地瞟向对面的朱棣。
朱棣却茫然不觉，手中捏着酒杯怔怔地出神。
那个白衣女子轻抚发辨与安布坎一起走到皇帝面前拜倒谢礼。
灯火的映衬下皇帝满面红光，双眸微微收紧，精光弈弈，嗓音愉悦而宏亮，“姑娘舞技超群，朕方才差点误以为是仙子下凡啊！哲别安布坎更是实至名归！来人，赐酒！”
白衣女子上前再次施礼谢过，而那个安布坎却抬头说：“听闻中原大地藏龙卧虎，皇帝麾下更是能人倍出，不知皇帝能否也让安布坎开开眼界？”眼神倨傲之极。
“大胆，安布坎。还不快快退下？！”都奇沉声大喝。
皇帝眼中精光一闪，却笑容不减，“哲别说的有理，哪位爱卿陪哲别玩玩？”
偌大的厅堂里立时沉寂下来，风过处只有烛火燃尽的啪啪声。
叶紫好奇的左右转头看看四周，没人出列耶！可是为了要一展天朝上邦的威仪，皇帝一定会派人出马应战的，真不知是哪个谁谁这么背。不管了，将手中捧着的那串葡萄放入嘴中，怡然自得的吃了起来。
背后突然传来了一股大力推搡，叶紫没留神顺着那股力量向前一扑，紧跟着力量一松，自己已经踉踉跄跄的跌出了矮桌外。Mygod!叶紫恼怒地看着自己站在场边，回过头恨恨地寻找着那个幕后黑手。
一个青衣小厮手捧着酒樽正惊慌失措的看着她，哆哆嗦嗦地说：“小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
变故突然，朱檀一下子没挽住她的手臂，心里不禁一沉，回过头双目森寒的瞪了一眼那个抖成一团的小厮，吓得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噗。。。。。。”身旁的周王更是一口茶直喷了出去，直呛的一张俊脸通红，连连咳嗽，未等缓过气就急急忙的转头看向朱檀，他的表情僵硬，眉头已然皱紧。
“我。。。。。。。”厅堂内齐刷刷地目光直直地盯在自己身上，叶紫只觉茫然无措，一股寒气从心底直漫上来，皱了皱眉头，弄了半天原来最背的那个人是我。
算了。叶紫横了横心，向朱檀微微一笑，缓步走入场中央。
“戈姑娘？”饶是见惯了风浪的皇帝也不禁一愣，身旁的郭宁妃情急之下更是冲口而出：“你这个孩子，胡闹什么。。。。。。。“话没说完已觉不妥，生生的住了口，眼中已然漾起了一层水光。
叶紫感激的向郭宁妃点点头，转过头望向朱棣，“王爷可否借小蝶古琴一用？”
朱棣脸色低沉，良久，向后一摆手，一道紫衣轻扬，明月手捧“天风海涛”站到了叶紫身前。
“小蝶献丑了！”叶紫向他微微一笑，接过古琴席地而坐，调弦弄拔。素指轻扬一串清脆的乐音由指下缓缓地流泻而出。
曲音婉转，在空幽的山谷间回旋往复，高音处如潮击海滩，低回处如风透层林，呜咽低鸣。仿佛能嗅得到海浪的清新爽冽，又带着一丝淡淡的感伤，厅堂外阵阵松涛回荡和着曲音低回、萦绕仿若天籁。
一声清越的洞箫在音节停顿的间隙加入其中，朱檀手执紫玉洞箫缓步行到叶紫身旁，两人相背而坐，玄衫金冠、白裙粉钗，琴箫相和，映着烛火的明灭光茫，仿佛梦境。
朱棣眼中双眸越发收紧，抿指作哨，一匹周身火红，只有眉头正中有一丛灰色鬃毛的高大骏马寻声而来，一摆衣襟飞身上马，围着场中背靠着背坐在一起的两个人飞快地兜着圈子。
叶紫静静的倚在朱檀背后，透过衣襟阵阵熟悉的气息将她环绕，如海洋般清洌澄净，听着他的箫声悠然婉转，慢慢靠近自己，眼中目光笃定，温暖。耳中传来他安定、规则的心跳声，惶惶不安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低头专注于手中的琴弦。
马蹄声促急，叶紫抬眼对上朱棣深沉的凤目，大惊，那个男子于马背上正弯弓、抽箭、满弦，动作流畅连贯，姿势优美有力。超大的弓箭上瞬间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数枚利箭，在烛火的明灭映照下泛着青幽的光茫。
弓弦破空声连响，叶紫只觉眼前一花，数道寒星点点直奔面前，呼啸声夹裹着劲风来势汹汹，惊呼还没出口，身后的朱檀口边箫声不断，手臂轻扬，数道青光迎着寒星直扑了过去。“当当”数声连响，飞驰地寒星纷纷折落，只余一枚轻轻巧巧的由叶紫抚琴的手边擦过，叶紫只觉指下一松，古琴上五根琴弦齐齐折断。转了转僵硬的头颈，古琴边落着一枚没有箭头的金翎箭。
箫声也在此时停歇，朱檀拉起惊魂初定的叶紫，对面马上的朱棣怀抱弓箭，两人俱是神色凝重，相对无语。
厅堂中，因这嘎然而止的较量，沉静了片刻。终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燕王爷的流星箭法又精进了。”都奇语调怪怪地开腔。“鲁王爷一手暴雨梨花的暗器功夫也算得了几分真传。佩服！佩服！”
朱棣眉心一促，淡淡开口：“可汗过奖了！”
朱檀神色不变，只略一拱手，携过叶紫回到座位上，此时才惊觉手心俱是冷汗。
都奇微微笑起来，双目炯炯蕴藏深意，“可惜了这张‘天风海涛’此时五弦俱断。。。。。。戈姑娘好大的面子啊！咦！看姑娘这般面熟，是不是与小王有过一面之缘？”
叶紫瞪着那个嘴角含笑的都奇，心中大恨，当着这么多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个人还真是阴毒啊！
“可汗身份尊贵，小女子乡野之人怎么会见过您。”叶紫抬眉冷眼看他：小子，总有一天我会报仇，当下的情势是打打太极，我也会。
“陛下，两位王爷俱是如此人才，小王真心佩服！”都奇哈哈地笑起来。
皇帝脸色不变，微微颌首，“可汗，朕也有一件礼物送给你！来人啊！“转眼几名内侍将一个巨大的盒子抬了出来，看起来颇有分量，小心地放在了都奇的面前。
都奇脸上惊疑，略微滞了滞，伸手掀开了盒盖。一道白影一闪，都奇大惊向后急退，转过头细看一时呆在了场中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