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巧彤眼圈一红,情绪有些激动道:“我为你担惊受怕,一宿未曾安睡,你竟说我斤斤计较心胸狭隘?你这死人,怎么不被乱刀砍死,乱箭射死,吃饭噎死,喝水呛死?”
苏巧彤泪珠簌簌落下,却是一脸坚毅之色,手中剪刀握的更紧,朝展天的胸脯上狠狠抵了抵。
展天目瞪口呆,彻底无语,即便展锋这般小人还未被大小姐如此咒骂过,老子倒是开了先河。不过见苏巧彤哭得厉害,长长的睫毛上满是晶莹的泪珠,绯红的腮边更是小溪奔涌,如若梨花带雨般凄美娇丽,更似春露海棠般妩媚动人。
展天叹了口气道:“大小姐,有时候世间之事不能以单纯的对错来划分,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哦,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个人经历不同,感悟也不同,相同举动在一人看来是匪夷所思,在另一人看来却是理所当然,便是这个道理。比如说平王意欲谋反,天下人皆是嗤之以鼻满口唾弃,但那些对权力近乎于痴狂的人看来,这便是他们一生奋斗的目标,即便飞蛾扑火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从未认为自己是错的。历史总是胜利者写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失败了就要付出代价!”
展天偷偷瞅了瞅一脸深思的苏巧彤,急忙若无其事的接着道:“其实倩儿和大小姐一样,也是心地善良聪明美丽的女子,你们站的角度不同,自然无法理解对方的苦衷,若是哪一天能静下心来促膝长谈,说不准还能成为知心姐妹呢!喂,大小姐,这可是剪刀啊,你小心一点,我擦!”
展天愁眉苦脸的揉了揉被苏巧彤扎痛的胸脯,有苦说不出。
苏巧彤俏脸一红轻啐道:“什么知心姐妹,我与那妖女势不两立,你莫要说些大道理来哄骗与我,怕是被她迷惑了心神不能自拔吧?这个狐狸精!”
展天心中顿时不爽,黑着脸道:“大小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栽赃污蔑别人清白,仿佛世间便只有你一个好女子么?你这般小肚鸡肠心胸狭隘,当真是居心叵测无病呻吟,倒叫人看不起了!”
苏巧彤微微一愣,俏脸涨得通红,娇躯剧烈颤抖,突然将手中剪刀扔在地上,扑到床上嚎啕大哭。
妈的,老是高高在上的小姐模样,整日胡搅蛮缠,今天不给你上一课,你这丫头就不知天高地厚。展天一屁股坐在床边,也是不言不语。
过了半盏茶功夫,苏巧彤还是嘤嘤泣泣,哭个不停,展天也有些心软,相处长了也知道这丫头纯粹是刀子嘴豆腐心,若是真对自己恨之入骨,哪会在院落里干坐着等上大半宿?
展天心中一软,满脸无奈,妈的,老子怎么染上怜香惜玉这种绝症?
“大小姐,别哭了,该上路了,待会儿让怜儿看到你这般模样,不笑话才怪呢?你不是急着回金陵看望夫人么?”展天轻轻拍了拍苏巧彤微微颤抖的香肩,好言劝慰道。
苏巧彤就是一声不吭,仿佛听不见一般,完全没有理会展天的意思。
这女人耍起别扭还真是和婆娘的裹脚布一般,又臭又长,展天欲哭无泪,只好好言好语的赔礼道歉道:“大小姐,我错了还不行么?你莫要再哭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心中有气,就拿剪刀捅我一下总可以了吧?”
展天言罢俯下身去找剪刀,苏巧彤心中委屈,莲足一跺,一脚蹬在展天的后背上。
“哎呀,我滴娘哟!”展天猝不及防,一头栽在地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昨夜后背受伤凝结的血痂顿时脱落,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转眼便将衣衫湿透。
苏巧彤以为他故意呻吟,也没在意,但过了半晌,仍不见展天起身,便急忙抬起臻首向床边望去,脸色顿时惨白。
苏巧彤啊的一声叫喊起来,也顾不得抹去腮边的泪痕,赶紧跳下床来,扶起满头冷汗的展天心疼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呜呜,你这死人受伤了,为何不与我说一声?真叫你气死了!你流了这么多血,这可如何是好?”
展天舔舔干裂的嘴唇,抽了几口冷气,咧嘴一笑道:“流血就流血吧,能让大小姐不再哭鼻子,流干了又何妨?”
苏巧彤泪珠簌簌流下,手捂樱唇轻泣道:“都伤成这般你还有心思作弄我,呜呜,为了她你连性命都不要了么?若是你有什么好歹,我还有何脸面去见婉儿妹妹!”
汗,怎么又扯到姐姐和倩儿身上了?展天无奈笑道:“大小姐,这和倩儿没关系,生死逃亡哪还能不受点皮肉伤?”
苏巧彤急忙从包袱里拿出上好的金创药,让展天趴在床上,扯下外衣,露出伤痕累累的脊背。
苏巧彤转过头去,擦拭掉脸上泪痕,一边轻轻上药一边嗔道:“只怕痛并快乐着吧?为了那个花魁,即便让你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么?”心中有气,手上动作情不自禁重了些。
展天疼的龇牙咧嘴,咬着褥单含糊不清道:“大小姐莫要瞎说,如果是你,我也会拼尽一切去保护你的!哦,法克,你轻点好不好!”
苏巧彤心中一柔,俏脸却故意板起道:“你莫要说些好听的来哄我,我可不会相信你的花言巧语,我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王大人了,哼,你等着那个花魁被全国通缉吧!”
展天吓了一跳,猛地直起身来,也不顾疼痛恼怒道:“大小姐,你怎能这般做事?倒叫我看不起了!”
苏巧彤见他焦急的模样,仿佛出了一口恶气般爽快,捂唇娇笑不已,旋即撅着小嘴嗔道:“看把你急得,我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么?”
汗,竟然被大小姐砸了场子,我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展天彻底无语,撇了撇嘴,趴在床上老老实实让苏巧彤给自己上药。
回金陵的途中还算相安无事,有高挺护送,倒也无人敢随意找茬。苏巧彤归心似箭,除了打尖和住店,基本上都在马不停蹄的赶路。展天背上的伤痛也好得很快,不过后来的几次上药都是高挺粗手粗脚帮着涂抹的,众目睽睽之下,苏巧彤可不好意思抚摸一个成年男子的后背。
一路疾驰省下一天的行程,四人在第五日凌晨便风尘仆仆的出现在金陵城外。
高大坚实略带黝黑的金陵城郭,在凌晨昏暗朦胧的光线中仿佛一只匍匐在地的猛兽,苍凉而又雄厚。
“大小姐,我们到金陵了,整整省下一天的行程,这般辛苦赶路倒也值得!”展天微笑着用布帕擦去鬓角晶莹剔透的晨露,拉了拉马车的缰绳,放慢行程,让喘着热气疲惫不堪的马匹也歇歇脚。
苏巧彤急忙掀起车厢的门帘,俏脸满是疲惫,隐隐露出一丝兴奋和激动,眼角微微湿润道:“是么?我们到金陵了么?我终于可以见到娘亲了!展天,怎么不快点赶车?”
展天笑道:“大小姐,现在时间还早,只怕夫人还未起床,咱们这般冒冒失失的进城,岂不是打扰了大家的清梦?还是慢慢品味这种美好的感觉吧,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登州一行足有半月之久,中途又发生各种意外,如今终于将诸事处置妥当,重回故乡,苏巧彤有些急切倒也无可厚非。
苏巧彤抚唇轻笑,妩媚的白了展天一眼,嗔道:“你以为娘亲像你那般懒惰不堪么?娘亲四更便会早早起床!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这句诗倒是贴切,你是在哪里抄来的?”
展天撇撇嘴恼怒道:“这是我作的,大小姐莫要瞧不起人好不好!”拿份报纸上厕所,俺是读书人。
苏巧彤好笑道:“你就吹吧,整天和个野猴子似地,就知道打架斗殴,勾搭良家女子,给我惹是生非,你若是有这般才学,我便供你北上入京赶考的路费,让你弄个状元回来光宗耀祖,你可愿意?”
这丫头真是太刻薄了,展天心中愤愤不平,虽然知道我不会用毛笔,但也不必这么挖苦我吧?其实老子当年成绩挺好的,高考只差200分就考上北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