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天一惊,扭头朝女杀手看去,见她眼神之中有些慌乱,沉声问道:“他们抓你?”
女杀手轻咬樱唇,沉默片刻才微微点头道:“嗯,我刚才烧了展家的粮草!官府可能正在通缉我!”
“展家?”展天倒抽了口凉气,脑中灵光闪过,脸色一变道:“他们要偷运粮米给安徽的乱军?”
女杀手闻言顿时柳眉倒竖,脸若寒霜,浓浓的杀意透体而出道:“你是谁?你还知道什么?”
难道我下午的推测是正确的?展天顿时无语,眼瞅着大门就要被踹倒,急忙冲着女杀手急道:“笨蛋,你还愣着干什么,赶快藏起来!还有,千万别出来,你一出来我就是窝藏刺客,死定了!”
见女杀手闪身进了内屋,展天才跑去开门。
展天刚拉开门栓,几个五大三粗的衙役便推门而入,把展天撞了个趔趄,还不待他开口,一个貌似捕快的大汉便叱道:“怎么这么久才开门?是不是窝藏刺客?嗯?”
展天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军爷说笑了,在下平头小老百姓,见了刺客躲还来不及,怎敢窝藏,刚才睡得沉了些,没有听见敲门声!”
“放屁,你糊弄鬼呢!你脖子上的血是怎么来的?嗯?”捕快龇牙咧嘴的揪住展天的衣领,将他拖到跟前,在火把的映衬下,瞎子都能看到展天脖子上的伤口。
展天心中叫苦不迭,这小妞给了老子一剑,老子还得为她应对官府,这笔债我迟早要从她身上讨回来。老子也要对她拔“剑”,杀得她心酥酥眼茫茫,哭爹又喊娘。
和衙役隔得比较近,展天惊奇的看到人群中展锋正望着自己得意的坏笑。
这次展家粮米被烧,展家上下自然会协助官府查案,展锋便带一队衙役捕快来公报私仇。
“就是他,就是他,军爷,您可得为小民做主啊!”展天指着众人身后的展锋突然发疯般叫起来,眼睛瞪大,舌头伸出,呼吸急促,就差口吐白沫昏死过去,不顾众人的阻拦就要冲上去和展锋拼命。
捕快呵斥一声拦住展天,皱着眉头道:“怎么回事?大呼小叫的,将爷等官差置于何地?”
展天这才停下动作,喘着粗气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捕快诉苦:“军爷息怒,就是这个人,今晚小民刚做工回来,他就带着一大群流氓混混痛打小民,小民这脖子上的伤就是他用匕首划的!呜呜——他就是刺客!”
展天连自己都佩服自己,咋前世就没发现自己有这么好的演技呢。
“你血口喷人!你这是污蔑,是狡辩!本公子根本就没有劫持你!”展锋不干了,所谓君子坦蛋蛋,小人藏鸡鸡,这展天撒起泼来怎么比自己还下流?
“呜呜,你展家有钱了不起么?白天调戏我姐姐不成,晚上就对我下手,你将大楚国法置于何地,将各位军爷的威严置于何地?以各位军爷的聪明才智岂会受你这宵小之徒的误导?”展天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屎盆子全都扣在展锋头上。
这年头衙役捕快是最苦最累的工作,整天冒着生命风险办案,还得受上司的责骂,展天几句马屁拍了他们贼舒坦。
几个衙役皆是黑着脸对展锋叱道:“说,你这小子是何居心,以为爷是你家的奴才么?嗯?爷半夜三更的抓刺客,可不是陪着你玩的!”
展锋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那架势,若是他再敢多嘴,恐怕挨揍的就是他了。
展天心中偷偷直乐,急忙趁热打铁道:“几位军爷半夜三更辛勤办案,为我们这些小民做主,小民感激涕零,
大楚的天便是像军爷这些秉公执法一心为民的好官撑起来的,军爷便是大楚的脊梁,请受小民一拜!”
几个衙役顿时脸上有光,挺胸抬头,咳嗽声此起彼伏,皆是赞赏的看着展天,这么会说话的小子怎么可能是刺客?
展锋郁闷不已,以前听说这家伙只会一言不合挥拳就上,谁料到嘴巴和脸皮也是如此不同凡响。
几个衙役捕快得到极大的心理满足之后,才在展天“恭送几位军爷”的谄媚笑容中得意而去。
待众人离开之后,展天不禁脸皮发烫,若是在前世,打死他都不屑于说这种谄媚之词,宁可做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过今天为了救人,也算豁出这张老脸了。
确认衙役捕快已经走远,展天插好门闩,进屋找了半天却未曾发现刚才那位女杀手,桌子上赫然放着一方锦帕,只见上面用眉笔写着几个娟秀飘逸的小字:“公子之恩,雨欣感激在心,要事在身,不宜久留,公子珍重!”
晕,就这么走了?展天有些落寞,本来打算秉烛夜谈,烛红阁暖,美女娇羞,这种好事可不是轻易能遇到啊,展天啧啧嘴,心中一阵惋惜,随手将锦帕塞进怀里。
平心而论,这个女杀手是展天来到这个世上所遇到的最漂亮的女子,姐姐李小婉也算极品,但与她比起来还有着不少差距。
本来还打算从她口中打听一些展家的消息,但一想人家这种高来高去的顶级杀手,又怎会放低身段和自己区区平头百姓瞎掺和?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活,展天看得开。
一夜无话,翌日一大早雷子便扯着破锣嗓子在门外喊:“天哥,天哥,苏夫人派人来找你了!”
展天迷迷糊糊爬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披上外套,晃晃悠悠的去开门道:“咋了,雷子,大清早起来就发飙?”
雷子指指后面的胖子笑道:“喏,苏夫人让他来找你,说是有事,在这转悠了半天,正好让我瞧见,就带他过来了!”
展天定睛一看正是昨天的胖管家。
“找我?”展天满脸疑惑,“不是跟苏夫人说好了要去采石场么?找我有啥事?”
胖管家赶紧上前恭敬作揖,油光满面的胖脸上绽放出一丝谄媚的笑容,轻声道:“打扰展公子清梦,实在是在下之过,不过,夫人之命难为,在下便冒昧叨扰了!夫人请公子去长江大堤总领苏家劳工之事!”
“找我?可我并没有打算到苏家做工啊,昨天只是一时兴起,看在家姐的面上,给苏夫人提了一些建议,至于总领苏家劳工之职,在下才疏学浅,未曾有此意,多谢苏夫人厚爱!”展天头摇得喝拨浪鼓似地,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倒不是说展天不想工作,整天靠姐姐养活着,自己都觉得没脸见人。但来到这个世上时间实在太短,对这里的人情世故不甚了解,尤其是如今天下并不太平,与其过得清贫潦倒些,也比站错队伍丢了小命要强。
胖管家闻言立即面露焦色,一把抓住展天的胳膊道:“夫人说,展公子如若不答应,便让我直接卷铺盖走人!你看我上有老下有小,这饭碗可丢不得啊!”
展天大汗,老子如今这么抢手?
胖管家又急忙凑上前来神秘兮兮道:“公子可知昨晚展家粮米被焚之事?整个金陵的粮商都震惊了!夫人说苏家要杜绝此类事情,必须要有公子这类少年英才谋划辅佐,大事可成矣!”
晕,怎么搞的和要谋反似地,展天哭笑不得。既然苏夫人如此看重自己,就帮她出出馊主意,至于雇佣关系,展天是不屑一顾的,权当老子义务劳动,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谁也不欠谁。
长江大堤上可谓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金陵也算是大楚边疆重镇,即使朝廷财政再拮据,也不能在整治河防上抠门,一旦大堤决口金陵被淹,可不是区区十几万两银子能够弥补的。
江苏总督着手此事,雇佣的民工有几千人之多,除了平头百姓,各种豪门大户也不放弃赚朝廷银两的机会,纷纷承包各种工程。苏家因为城外的田产中有一座小山,开采出石灰石加固大堤倒也能赚些小钱。
几千民工有的在水势退去的河道上清理淤泥,有的则是用从各处运来的沙石泥土加固大堤,劳动场面热火朝天,劳动号子声,叫骂声,工头的斥责声不绝于耳。
雷子指着不远处运送石块的小车队,朝展天笑道:“天哥,那便是苏家的劳工,我以前也做过,大家都很辛苦,前任工头异常严厉,连个歇息的时间都不给,天哥还是不要为难这些兄弟!拖家带口的都不容易!”
展天笑骂道:“你以为天哥我像那些地主老财般黑心?得,难得我做一回主,你待会儿去告诉兄弟们,想休息便休息,今天权当放假,我什么也没看见,不过还是派个机灵点的,盯着有没有苏家的管家来查工,我倒不要紧,把兄弟们的饭碗砸了我可担当不起!”
雷子朝展天竖竖大拇指,一路小跑传达领导指示去了。
展天登上高处仔细查看了一下大堤,发现民工只是简单的将沙土堆在大堤上,最多用铁锨拍打几下,松松垮垮,略微重一些的石块便会顺着大堤滑到江里。
这种加固方法遇到水势小时还可以,一旦夏季暴雨来临,洪水很容易将大堤冲垮,散落的石块淤塞河道,致使河床上升,金陵城便岌岌可危。
待雷子回到身边,展天皱着眉头问道:“雷子,难道总督府不会用水泥加固大堤么?现在这种土办法洪水一来根本无济于事!”
“水泥?那是什么东西?”雷子不解道。
展天只好耐着性子将水泥的功效详细描述了一遍,雷子才啧啧嘴道:“还有这种东西?我从来没听说过。每年都是这样加固大堤的,效果确实不好,不过正因为如此我们每年才有活干有饭吃嘛!”
展天朝着雷子脑袋就是一巴掌:“放屁,若是真遇到大洪水淹了你的狗窝,你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跟天哥我学学,什么叫目光长远,忧国忧民!”
雷子嘴上不说,心里不禁嘟囔了一句,拉倒吧,你要是目光长远就不会一心偷果子,连狗都没发现。
“小兄弟果然有见识,青年出才俊,此话一点不假,从长远来看,大堤决口,害得岂止是金陵百姓?江苏乃是大楚的粮仓,如今国家内忧外患,江苏更是重中之重啊!”展天扭头看去,一位身体略胖的老头朝自己笑眯眯的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