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三亚亚龙湾，龙行俱乐部会议室。
会议室为圆形，当中放置了黑白两张会议桌，白色异形桌宛如一个大大的逗号，环抱着黑色圆桌。
白色异形桌旁稀疏坐有10人，灵风坐在尾部，黑色圆桌仅3人。
这次龙行俱乐部招标采购的气垫摩托艇，是一种介于气垫船和摩托艇之间的新型两栖交通工具。气垫摩托艇不仅具有气垫船的两栖性能，还有摩托艇的便捷性。
灵风的公司灵动投标的飞车虽然属于低空飞行器，但也响应招标要求。
说起这个招标，倒有点像古代的比武招亲，挺高大上的，现代社会中，企事业单位的大宗采购，通常都是通过招标来实现。招标方就是采购方，是买方，对应比武招亲里，就是招夫婿的公主啊什么的。投标方就是提供方，是卖方，对应武功高强的少侠。首先是买方发布招标，跟着卖方投标，后面接着是竞争环节，也就是竞标。竞标就相当于比武招亲中的打擂台，不同的是，比武招亲通常是两两相斗，而竞标是一次性从多个选项中选一个。或者可以把竞标比喻成，大乱斗形式的比武招亲，反正谁的武功高，手段多，谁能站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谁就中标了。
这中间的名堂其实挺多的，灵动没能耍多少花招，因为，耍花招也是需要实力的。
在场无人吸烟，可是灵风总能闻到烟味，一股股，夹杂在消毒水的气味中，很浓烈，他确定了好久，觉得对面最右边那人嫌疑最大，龙行俱乐部三人中最年长的那位。
灵风打起精神，强自忍受着，尽量表现得自然些，不致于让人看出异样。
幸亏，每次闻到烟味后，总有香水味飘来，丝丝缕缕的，让人神清气爽，香味次次均不同，却是一样的令人心旷神怡。忍受虽然辛苦，好歹还能喘口气，放松陶醉片刻，这香味简直就是灵风的救星。香味的来处，无需多加辨别，因为在场就两位女性，灵风只知道他们同属南洋公司。
灵风之前瞄过一眼，两人长得都比王小雪好看多了，身材也很不错，其实这么比喻是不对的，但灵风发现最近自己身边竟然只有王小雪这么一位女性朋友。
剩下的三家公司分别是：华远、海宏和天恒。
灵风都有所了解，这几个竞争对手非常强劲，长期把持此片市场。其中华远和南洋均是大集团，不同的是，华远的主业是汽车，而南洋专攻船舶。海宏是中美合资的，气垫摩托艇这方面技术比较领先。天恒的规模相对最小，其产品大部分是海宏的技术。
灵动比天恒还要小，但也有自己的优势，竞标的飞车具有三栖功能，其他四家应该都不具备，事实上，灵风很期待实物演练。
再做一个比喻，龙行设立的这个擂台，最终胜利者会得到兔子。如果说华远是老虎，那南洋就是狮子，海宏相当于豹子，天恒是鬣狗，灵动是只狐狸，它们按照龙行定的规则竞赛。所以，也不能断定狐狸就抢不到这只兔子，如果比的是谁最灵活，那就非狐狸莫属了，按理说灵动是有望中标的。
在灵风看来，这次希望还是很大的。作为俱乐部，必然是为游客提供新鲜有趣的娱乐项目，在这一点上，飞车就足以跟其他四家的气垫摩托艇拉开差距；而其他方面，飞车跟对手的气垫摩托艇应该差别不大。
空气中，消毒水味已然完全消散，还剩下香水味同那烟味，在相互消磨。
灵风觉得鼻腔和喉咙都很难受，连精神都萎靡了。
龙行俱乐部三人中间是名胖墩，胖墩脑袋很大，五官却挤在一起，像随意捏了几下的面团，他仍在表演，不过渐渐从主角沦为配角。据灵风所知，胖墩是俱乐部老板，另外两名是外部专家。
灵风注意到左边年轻些的专家着重询问气垫摩托艇的能耗、整体可靠性以及售后服务等细节。而另外那名专家，灵风之前怀疑烟味是在他身上，年龄明显要老一些，他对各家气垫摩托艇的用材、发动机厂家和型号、航程与航速、自重以及载重量甚至越障性能等等，都有着相当详细的询问。整个评标答辩过程，这名专家提问最多，通常将竞标公司的答辩人问得哑口无言。胖墩关心的是交货时间能不能如期，使用年限有多少之类的。
上午时间过半，华远和南洋的评标答辩刚结束，胖墩变魔术般，手里夹了根香烟，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会议只好暂定。
灵风暗暗摇了摇头，总算知道了烟味的来源，不禁感叹，胖墩的烟瘾真大。
两名专家仍旧坐在那里，对于胖墩的离开似乎习以为常。
“大家休息一会啊，等会继续。”年轻专家笑道。
香风涌动，南洋的两名女士，一名盘发，一名短发，第一时间相偕而出。
灵风原本打算起身，连忙又放松坐了下去，觉得还是等一会。
这时，华远那边走过来一人邀请小李外出，说是有事商议，对方应该也是业务员，动身前，那人还向灵风点头示意。
灵风也稍稍点头算是回应，猜测两人原本就认识。
等两人走到门外，灵风才站起来，会议室里投标方的十人，只剩下他一人。
两名专家探着身子，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灵风一句话也听不清，想来应该是在讨论华远和南洋的标书。他信步走出会议室，远远地瞧见胖墩在卫生间旁边吞云吐雾，一旁还有几个业务员，但没见着小李。灵风过去用水漱了漱口，又洗了洗鼻腔，感觉好受多了。胖墩就在身旁，不过灵风觉得自己又不吸烟，这个时候套近乎，显得太傻了点，他还是打消了去套近乎的念头。
胖墩似乎同那几个业务员都不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得十分牵强。
灵风都觉得很尴尬，站了片刻，扫了一两眼，就回会议室了。
当胖墩带着一身烟味赶回来时，除了南洋两名女士，其他人都已返回就坐。
胖墩一回来，灵风心中立马就响起了警钟，尽管做好了思想准备，但还是被熏得几乎窒息。他简直怀疑胖墩抽完了一包烟。他几乎打算即刻离场，直到南洋两名女士回来，才开始畅快呼吸。
两位专家早已结束私下讨论，都坐直了身。年轻专家面带微笑，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胖墩脸上，见胖墩点头，忙道：“所有人都在，那继续评标。”
评标答辩接着开始，轮到的是海宏，离灵动也快了。
灵风已做安排，今天以小李应对为主，必要时他会补充。如果今天顺利，这次的标能中，后面就好办多了，池海所担心的年底会破产倒闭的问题，也暂时得以解决。更重要的是，说明这条路子是畅通的。
最后一场开始，终于轮到灵动，灵风莫名的有些紧张，暗自觉得好笑，还是太在意了。
“这是什么？这个飞车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我们的招标里？我们招标的明明是气垫摩托艇。”没有预料中年轻专家的提问，反而是尖尖的声音响起。
是胖墩。
这分明是胖墩的声音。
灵风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响，涌出第一个念头，难道是怪我在外面没跟他打招呼，故意刁难。一时间，灵风只觉得质疑的、幸灾乐祸的、同情的各种眼睛纷至沓来，他念叨着这下是完了，这几乎是目前唯一的希望，就这样泡汤了，恐怕只能眼睁睁看着公司倒闭了。
胖墩是不是吃错药了？
这死胖子！
天堂地狱只在他一念之间，难道他不知道飞车具有气垫摩托艇的功能？
灵风好不容易渐渐冷静下来，刚才胖墩的话，要是别人提起，他指定会激烈地反驳过去，但胖墩分明就是老板，灵风顿时没了对策，十分无奈。
小李也从最初的措手不及中反应过来，一想颇为气愤，见灵风没有答复，忙应道：“我们完全是按照贵公司的要求投标的，我们公司今天来参加竞标也是贵公司的邀请。”
干得不错，小李，怼他，我们不是过来任人欺负的。
灵风觉得如果不是公司没钱快倒闭了的话，有必要回去给小李涨工资。
现场气氛变得紧张起来，眼看就要起冲突了。
年轻专家习惯性地一笑，放下手里的资料，偏转着头，越过胖墩看向年老专家：“招标条件确实基本都符合，还是继续吧。”
灵风对年轻专家报以了微笑，心想这人还不赖。
似乎感应到了灵风感激的目光，年轻专家也做了礼节性的回笑。
飞车虽然定位的是低空飞行器，但确实响应龙行气垫摩托艇的招标要求，不然早就被刷下来了，哪会坐在这里评标。只是不知道胖墩是真的不明白这档事，还是故意装糊涂。
年老专家未开口，只是微微点头。
灵风松了口气。
“是吗？”年轻专家正准备开始灵动的评标，尖尖的声音又冒了出来，“反正你们也参加了，现在可以回去了。”
胖墩似乎摆定了要取消灵动的资格。
年轻专家一脸诧异地看着胖墩，不明白他为何如此针对灵动，其实参加了也代表不了什么，中不中标还不是他一句话，何必现在就撕破脸。
灵风想不到胖墩这么不给面子，说实话真的很生气，不过灵风还是极力克制住了，准备招呼小李离开。
“啪——”
“死胖子！你不要嚣张，是不是要我叫茜妍过来？”伴随着拍桌子的声音，清朗的娇喝声响起。
灵风循着声音投以感激的目光，这次看清对方的样子，顿时眼前一亮。
是南洋两名女士中的盘发的那位，正狠狠地瞪着胖墩。
旁边短发美女在偷偷发笑。
“你——”胖墩纯然没料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浑身赘肉不住打颤。
“我什么我！要么给我老老实实坐着，要么快滚！”盘发美女丝毫没给胖墩面子。
灵风也傻了眼，心想，真是狠人啊，说打脸就打脸，不仅打脸而且还使劲地踩，真是让灵风刮目相看。灵风很感激对方，不过这么一闹，人家胖墩好歹是甲方老板，气是出了，可竞标的资格也跟着没了吧，灵风心里倒是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人家由于替自己说话出的头，另外，从胖墩刁难灵动来看，他绝不可能是个会忍气吞声的人，相反可以好不夸张地说睚眦必报。
果然，胖墩呼地一声站了起来，被他手撑着的桌子直让人担心再抖就散架了，不过下一刻，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胖墩竟然气呼呼地走了。
留下的一群人眼珠子掉了一地，灵风也完全没料到会这样，不，除了南洋那两位美女。
藉此，评标会议得以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