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沛惊醒,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水灵灵的秋眸。浓密的睫毛俏皮忽闪着,像花丛间展翅穿梭的蝴蝶。
他宠溺的捏了下她的鼻尖,“醒了。”
嘴角划开一抹甜美的微笑,璃楉的目光向窗外飘了飘,日头已快当空。她脸色突变,触电般倏地坐起。朱见沛吓了一跳,也跟着坐起身,“怎么了?”
“我还没去给王妃请安。”璃楉在宫中多年,熟知礼仪和规矩。她要让王府里众妻妾知道,自己是守礼得体之人,不是粗俗女子。
朱见沛笑了笑,“明日去也罢,这是王府,不是宫里,没有那么多繁琐的规矩。”
正说着,一个丫鬟站在门外道:“王妃让奴婢来告诉王爷,已在翠竹苑备好了家宴,请王爷和六夫人同去。”
朱见沛扬手示意她退下,转向璃楉,“和我一起出去还是让人把午膳送进来。”
“既是王妃所设家宴,怎能不去!”璃楉跳下床,她要去会会他的妻妾们,最重要的是那个小蝶,她要看看朱见沛待她是否也像待自己一般。
丫鬟们鱼贯而入,手里捧着华贵的衣裙饰物任她挑选,不过都是几近繁复艳丽的花色。璃楉向来喜清雅,便问是否有素净一些的。
春露笑道:“王爷一大早便让人送了好几箱的衣物首饰,什么样的花色都有,奴婢这就去让人换几件素净的来。”
璃楉挑了件淡紫色交领妆花闪纱衣,搭上雨过天青色缀璎珞雾毂裙,举歩间,尤见碧光粼粼闪动,宛如凌波仙子婷婷娜娜出水而来。
坐在梳妆台前,取来系发的红绳,一头乌黑秀发如瀑布般铺泻开来。春露笑问:“夫人想要梳个什么髻?”
以往,因为万贵妃讨厌狐媚妖子样的装扮,璃楉总是着最朴素的素色衣裙,梳着最普通的双垂髻,两侧的鬟髻仅系两根红丝绳,看起来单纯又卑谦。每日里,她绞尽脑汁为万贵妃装扮,却从未留意过自己该如何装扮。此刻,她凝视着镜中的自己,淡淡一笑,“你觉着什么样好,就梳什么样便是。”
春露瞅了璃楉片许,“当下最时兴的是桃心髻和牡丹髻,夫人正值豆蔻年华,梳桃心髻未免太过老气,我给夫人梳个牡丹髻好了。”
璃楉点了点头。
春露在髻中插了一支金莲花步摇,正在再插其他簪钗,璃楉止住了她,“去后面花园给我摘几朵石榴花来。”
春露回来后,璃楉选了一支最小的金掠儿,将石榴花串联起来,插入髻中。火红的花儿缠绕青丝,似乎将要燃烧起来。
春露惊呆了,“夫人的手真巧。”
璃楉微微笑了笑,当初为了讨得万贵妃的欢心,自己可谓费尽心思来琢磨梳妆打扮。她起身走了出去,朱见沛正站在帘幔外。他望见璃楉,眼波微的一定,浓浓笑意在俊美的面庞晕漾开来。
临出门时,璃楉突然站住了,她忘了最重要的饰物——纱巾。她转身,却被朱见沛拽住,他俯首,炙热的唇落在粉颈的疤痕上,“你很美,不再需要它了。”
轿子已在外等候,穿过几条长街,走进后花园,里面有一片竹林。一条碎石小径蜿蜒铺向深处。绿荫荫的光雾交错在林中,连石径似乎也染上一层透明的绿色。清风掠过,叶梢簌簌作响,像是一首清幽的弦歌。
一座竹子建造的阁楼掩映在翠叶下,一眼望去,像是飘浮在绿雾中。
步上阶梯,早已等候多时的妃妾们纷纷起身行礼。
璃楉环顾四周,王妃黄氏坐在正首靠右,靠左的位置是留给朱见沛的,唯独她才有资格与他并肩而坐。
下方左首自是四位侧妃,右首共有两张食案,前面一张空着,璃楉知道,那是自己的位置。
她步上前,恭恭敬敬的、一丝不苟的向王妃和四位夫人行礼。正欲步向自己的座位,朱见沛上前握住了她,“坐到本王身边。”
数双惊异的眼睛凝注在她的身上,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她已经被生吞活剐数次了。她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急着想要抽回手,可对方兀自不松开,只得乖乖顺从。
用膳其间,朱见沛不停得为她夹菜。璃楉偷偷向下扫视着,每个夫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显露着嫉妒与羡煞。
璃楉的视线向旁移了移,正对上小蝶的目光,对方眨眨眼,露出一抹微笑,看上去友好而和善。小蝶并不美,但长相十分清纯,嘴角梨涡微现,愈添了几分甜美。
璃楉以笑回应,目光重回到食案上。
家宴后,朱见沛带着璃楉在府中转悠。未行多远,闻得身后传来一个低弱的声音,“九哥!”
转过身,小蝶正从不远处跑来。
忽然,她停住了,弯下腰,重重的喘着气。朱见沛连忙松开璃楉的手,迎上去一把扶住了她,“不可跑的太急,为何又忘了?”
一丝不悦像蜻蜓点水般轻触心漩,漾起了微微的涟漪,清丽的面容依然淡定自若,波澜不惊,璃楉跟了过去,“她怎么了?”
小蝶直起身,甜美的笑容重又现在面庞,“九哥,你莫担心,我没事。”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这是我做的,想送给六夫人。”
璃楉接过香囊,微微一笑,“谢谢你,小蝶。”香囊用五彩丝线编织而成,散发着一种极为特别的味道。
“这是我们家祖传秘方所配,若是晚上睡觉时放在枕边,不但可以安神,还会让皮肤变得很光滑......”
她一连串的说了大堆功效,璃楉只是笑而不语。
最后,她摆了摆手,“不打扰九哥和六夫人了,我先走了。”说完,咧嘴一笑,转身蹦跳着走了。
朱见沛目送着她的背影远去,随之笑了笑,“她还真有心,给你们每人都编了一个香囊。”
璃楉瘪了瘪嘴,“一个香囊,哪有那么些许功效?”
“小蝶做的香囊可与别不同!”
“有何不同?”
朱见沛指向前面一方兰亭,“去那边休息一会,我再慢慢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