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马上就要到江南了,慕容瑾心中也越来越焦虑,断不能回唐府的。也只有先对他们说回慕容府了,到时候再想法子吧。
慕容瑾叫过赶车的卫士:“这位大哥,我看也快到江南了,我有些东西放在母亲家,想先回去一趟,然后就不麻烦你们了,家里也有马车可以送我回去的。”
那卫士想想倒也没什么大碍,便拱手道;“是,唐夫人。”慕容瑾苦笑了一下,应该是都铎叮嘱他们这样叫的,自己早已不是什么唐夫人了。
有风吹进来,不同与北边,也是带着些暖意的。慕容瑾掀开帘子,让风更多的进来,竟还夹带着些清新的香味。慕容瑾闭着眼睛嗅那味道,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像阿姊身上的香味。
不知是不是你呢,阿姊,你来看我吗,还是责怪我告诉了宋大哥?不过你应该开心,他还是那么深深的爱着你的,如果你还在那该有多好,他一定会不惜一切的与你在一起。宋大哥,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他是翼国的驸马,应该是会得到很好的治疗的。阿姊,你一定保佑他。女子合拢五指,似在拢住那风,又好像在默默祈祷。
走上熟悉的街道,慕容瑾远远看到慕容府,喊住仍然驾车向前的翼国卫士:“已经到了,我在这里下去就好。”
其中一个道:“唐夫人,我们还是将您送入府中。”
慕容瑾道:“家母久病,不喜喧哗,已经到了门口,各位尽管放心。这一路麻烦各位,请代我感谢都铎将军。”
“唐夫人客气。”
慕容瑾下车后,向那门口走去,察觉身后的马车已经掉头,她才又转过身。现在的自己真的是身无分文,又不能回家。刚才的谎半真半假,母亲的确是久病,大姐走了已经是个打击,阿姊又离开,她承受不了,一直卧床,自己又要怎么跟她说。只是,好像唐弈也并没有公之于众,怎么,是给她留些颜面么。
她在门口踱步,思考着若不然就先小住几日,再想日后该怎么办,可是唐弈又不在身边,以往省亲他都在的,这要怎么跟父母解释。
正头痛之余,忽然听见欢快的声音:“大嫂!”
回头看去,竟是锦夜。红衣女子急急跑过来,一把抱住她:“大嫂,你怎么在这里?我这几日都在找你,却都没有……”,又回头看了看慕容府,“你到底是去了哪里,慕容伯伯还以为你在唐府……”
慕容瑾正在惊诧,听到这句又回过神来:“锦夜,你去过家里了?那你没有告诉他们……”锦夜见她脸色焦急,忙应道:“没有没有,他们还是以为你在唐府,还让我劝劝你,因为明天就是”红衣女子有些不愿说出口。
慕容瑾却似不介怀:“恩,那就好。”也不再说起刚才锦夜没说出口的话题。
锦夜并不知晓休书的事,以为是大嫂因为大哥又纳新人不开心,也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也沉默下来。
唐珏本也在这附近,远远的看到锦夜,正打算走过来,又瞧见锦夜旁边的素衣女子,竟是多日不见的大嫂,心下一惊,也赶过去:“大嫂。”
慕容瑾抬头看到唐珏,稍稍有些晃神,因着那双与唐弈十分相似的眼睛。唐珏见女子有些愣,微微咳了一下道:“大嫂,听大哥说你归家省亲,锦夜吵着要找你,我拗不过她,所以今天带她来这边叨扰。”
锦夜有些诧异,不知道唐珏为什么这么说,忍住没有当场问他。慕容瑾听他这话刚好为自己开脱,宋羽岑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却又不好说将他们请入家中的话:“哦,是,在家待了许久,也是正准备回去。”
锦夜一听这话,也不顾身边眉头紧锁的唐珏,拉住慕容瑾的袖子道:“那走吧,大嫂,我们刚好一起回去。”
慕容瑾反射性的想要回绝,却又说不出什么理由,只好任由红衣女子把她拉上了马车。
2,
一下车就撞上了正在看着小厮向门上贴喜联的穆月渠,他回头看见了慕容甄脸色也微微有了变化,但还是低身下去:“少奶奶。”
慕容瑾只是应了一声,便被锦夜牵着向里走去,到处都是喜气洋洋,入目都是耀目的红色,耳边也是吵杂的声音,慕容瑾隐隐听出那是下人们在讨论怎么做装饰,这万人期待的婚礼呵。那宅子又大,一直走着,慕容瑾只觉头昏沉,终是在东厢晕了过去。
…………
“甄儿,你今天下午还会去老师那里么?”
“不了吧,下午要在家里跟刘麽嚒学女红。”
少年时的唐弈与现在不太一样,唇红齿白,又总是会在男孩子气的慕容甄面前脸红。那时候听姐姐说到他时,自己就是会很在意,关于他的,不管是什么都好。
姐姐多幸运,竟然可以和他在一个私塾学字,要说也是自己性子放不开,父亲也不放心自己去,都怪自己没用。
那少年现在正站在自己面前:“甄儿,那,晚上的时候我们一起去赏月吧?”
慕容瑾心跳得很快,她晓得晚上是要和父母还有姐姐一起过中秋的,却说不出那拒绝的话,终是那心中的爱意占了上风:“好。”
唐弈因为欢喜笑起来,灿若朝阳:“好,甄儿,我晚上过来找你!”
慕容瑾没有去对姐姐说,这一次能偷偷到私塾来也是求了慕容甄半天,再说这一日扮作阿姊已经够艰难,要是在唐弈面前露馅了该怎么办。
就这样差不多一下午都在想,挨刘麽麽也没在意,手指上也被针扎了好几下,最后,也没想出个什么决定,却在少年站在她面前,将手伸过来的那一瞬,下了决心,将手递了上去,就这样被少年牢牢牵住,跑着出了慕容府。
月光下面,就只有他们俩个,唐弈应该是早早做了准备,小石桌上还有一碟桂花酥,一小壶酒,一摸竟还是温的。
两个人放肆了一次,就着月光,喝了两杯酒。慕容瑾以前哪里喝过,只觉得一小杯就头晕晕的,不知是不是酒劲作祟,她心中不自觉的欢喜起来,不再去焦虑回家后要面对的一对繁琐。
她拿起了一块点心,小时候起就喜欢吃桂花酥,这个习惯和阿姊一样,还因为贪吃坏了好几颗牙齿,想到这,慕容瑾不觉笑起来,却不知自己因为喝酒而微红的脸颊在月光照射下格外的迷人,也没注意到少年一直定定的看着自己。
唐弈也不知为何鬼使神差般的伸出手拢住了少女的颈,在她嘴唇上印下了浅浅一吻,她的嘴唇还带着些酒的清香和糕点的甜,让他不自觉的沉醉其中。
慕容瑾却是愣了,不知该作何反应。唐弈回过神来,看着女子突然变了的脸色,心中焦急,也是口不择言了:“甄儿,我娶你,可好?”
少女看着他,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心中有些暖流溢出,发散向四肢,不知道是晕还是暖。他又急急的看着自己,好像自己会突然的消失掉一样,可是这,要怎么回答啊。
她偏过头,不直视那有些灼人的眼眸,只是嗯了一声。唐弈却是开心的用手捧住她的脸,让自己不得不看着他:“你是答应了么?”
慕容瑾笑着对他点点头,下一秒竟被少年抱了起来,吓得差点要叫出来,却在看到他发亮的眼眸时化作开心的笑。
也算是海誓山盟过了吧,幸福却总是短暂,要回去了。唐弈却像不愿放开她的手,又不知再说些什么,瞥到了桌上的糕点,无意道:“甄儿,你以前说你和孪生的妹妹都喜欢吃这个,我家中有个很好的厨子,下次让他去你们家里给你们做,好不好?”
突然惊醒,刚刚与他订下终身的究竟是谁呢,慕容瑾急切的想说出口,却发现自己再发不出声音,她紧紧拽着唐弈的手臂,向他喊道,我不是甄儿,不是的。
唐弈却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只是焦急的一个劲的问着,甄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慕容瑾只觉得嗓子疼痛欲裂,大声叫着我不是,突然觉得少年的唐弈消失不见,自己也渐渐清醒过来,原来只是一场梦。
见那屋子里熟悉的摆设才猛的想起,自己这是已经回到唐府了,是西苑,自己以前的房间。朦胧中渐渐定上焦点,好像是刻意的嘲笑她一般,床前守着的还是那双梦中的眼睛,它们的主人正焦急的看着自己,好像是梦中最后一个场景,现在的唐弈看着她,问道:“甄儿,你怎么了?”
慕容瑾摇头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去了,只是缓缓闭上眼睛,不去理睬,到底是要怎样呢,不管是梦中还是现实,我都逃不脱么。她很是疲惫,真想再不睁开眼睛,阿姊,也许真的是有宿命的,我们都要为此赔上自己的一切,换取我们所爱的人,可是如果这一切都是没用的,都是空的,又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