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34085400000027

第27章 【028】山雨欲来

【028】山雨欲来

秋狩之后的大梁,平静如同波澜不兴的湖面,但我知道,这只是山雨欲来前的片刻宁静。

我北军之中呆了十日,除了每日操练兵马,便是轮岗戍卫,日子倒也充实。那日魏安釐王赏下百金,我分文不取,也分予了营中将士,虽然他们未必感念我恩德,但好歹也承了我的情了。事实上,在这十日的接触下,摸清我性情的他们,大约也清楚我虽治军严厉,但并不是个不好亲近的人物,所以并没有如当初那般,拒我于千里之外。

第十日,魏安釐王忽然下令擢升我为北军主将。理由是,原先的主将“左将军”辛替否因年迈而自动请辞,而请辞之前,他推荐我做他的接班人。

我不知道辛替否为什么要推荐我。事实上,我只与他的接触并不多,谈不上印象深刻,更无所谓交情。倘若,非要攀扯些关系,那么,在我眼中,他也不过是个算不上一个好领导的和蔼长者;而在他眼中,我也只是个很有些才华的后起之秀,仅此而已。

也许,左将军这个位置,本就是为我预留的,在被推荐为副将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这个结果,而辛替否不过是承上启下的过渡者。

按说,被扶正了,我应该高兴才是,但是那一****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伤愈之后的崔融,竟突然向我请辞。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一刻迟早要来临,但料不到它尽来得这么早。也许,除了飞烟之外,崔融是目前唯一能与我说得上话的人,所以当他说要走之时,我竟分外的难以割舍。

胖子、魏崇明、魏山阳为在“清溪流涧”为我设宴庆祝高升,但我没有参加。我驱着马儿,独自一人一直送崔融到了城门外的高岗上。

崔融笑道:“公子请回吧!”

我低声道:“让源再送先生一程吧!”

崔融哈哈大笑,道:“公子若是再送下去,崔融怕是忍不住要不走了。到此为止吧,公子,我辈男儿纵然不舍,又何至如女子般儿女情长。”

我见他说的有趣,也不由笑了起来,道:“好吧!先生既然这般说法,我若再送下去,先生恐怕真的要我当做无用的女子了。”

崔融笑道:“你行事这般婆婆妈妈,又与女子何异?好了,拿酒来吧。喝完这一囊酒,我们也该各奔东西了。他日若是有缘再见,自当共谋一醉;若是无缘,崔某也当在白云尽处,遥遥祝君。”

我见他说着真挚,鼻子不由一酸。我强忍着心中酸楚,从马背上解下了酒囊,丢了过去。有的便是这样,明明认识只有那么短暂的一刻,但你却已经把他当做了一辈子的朋友。

崔融接酒在手,昂起脖子,猛灌起来,大笑道:“好酒!”

他干尽大半囊酒水,方才把皮囊扔给我。我接了过去,也学他豪饮了起来。

然这时,崔融突地一夹马腹,竟长驱而去,连一声“珍重”都未曾留下。

我站在高岗上,看着马蹄卷起一路烟尘,不知为何,竟觉得口中酒水变得有点苦涩起来,而眼眶中也同时不争气的滑下一滴眼泪。

也许,自此之后,我这辈子再也不会见他吧。

陆龟蒙说,“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杖剑对尊酒,耻为游子颜。蝮蛇一螫手,壮士即解腕。所志在功名,离别何足叹。”话说如此,但我毕竟不能似他那般慷慨豪迈。

三日后,西边终于传来消息:秦军东出函谷关,直逼魏国西部重镇——邢丘与怀城。

大梁上下顿时乱了套。有主战,有主和的,争论不休。而据传,为应付不时之需,魏安釐王更是调遣南军主将“右将军”新垣衍调往与秦相邻的河东郡,于是南军副将晋无衣也就是顺理成章晋升为南军主将。

我在王城轮完值,便马不停蹄地返回相府,面见魏齐。因为,我知道,这一场战争,将直接决定我们“父子”的生死存亡。

在厅中我见到魏齐。

我顾不得问礼,劈头便问:“父相,大王意下如何,是战是和?”

魏齐没料到我没有问礼,便直言相问,又或者他是料不到我为何突然间会如此关注秦军东出这件事,他沉默了很长的一会,才道:“是和!”

我心中猛然咯噔了一下,果如《史记》所书,不由急切道:“那大王是否以中大夫须贾为使?”

魏齐不由一怔,疑问道:“你怎知道?”事实上,这件事情在早上廷议的时候才刚刚决定,我虽位列左将军,但也无权列席其间。

我烦躁地挥了挥手,顾不得解释,只是颓然道:“父相,准备逃吧!”

魏齐摸了摸我的额头,面色一黑,不由斥道:“你胡说八道吧,什么逃不逃的?难道须贾使秦,我便要逃么?难道这秦国大军还未攻入我大魏境内,你便想做逃兵么?”

我见他一脸怒容,顿时不知该如何与他解释。事实上,我也与他解释不清这其中厉害,难道叫我把《史记》中《范睢蔡泽列传第十九》背给他听么,即便我会背诵,那我又如何解释这太史公的史家大作呢?错非,我承认我自己是源自于未来的不速之客。

当下,我只得硬着头皮,沉声道:“儿不敢!但父相啊,你可知张禄是谁么?秦军又为何兵出函谷关么?”

魏齐见我说得慎重,出乎意料地没有打断我,只是示意我说下去。

我道:“父相你可知现今的张禄,便是当初范睢!”

魏齐疑问道:“范睢?范睢是谁?”也许年代久远,他是想不起范睢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吧!

我续道:“父相可记否当初须贾使齐之事。当初范睢本为须贾门下食客。须贾出使齐国,范雎随往。后,须贾归国,告之父相,曰,范睢持魏国阴事告齐。您闻言大怒,立刻使舍人笞击于他,他折胁摺齿……”

我一通而下,魏齐脸色变得铁青。我想在我的提醒,他大约也想起了那段并不光彩的陈年往事吧。他黑着脸,道:“你说的范叔吧?此卖国求荣之辈,现如今你又提到作甚!”

我知他心中不信我所说的,但还是道:“儿本不想提到他。但当初之范叔,便是今日之张禄,此乃确确实实之事……”

我话未说完,魏齐便挥了挥打断了我,怒道:“竖子胡说八道!范叔明明已然故去多年,并埋尸与野外,此事我亲眼得见,哪里有假?如今你却又说他死而复活,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见他不听我劝,心中顿时也起了火气,大声道:“好!父相不信孩儿所言,那也罢了。但生为人子,我还是要最后劝您一句:秦军东出函谷关,不在于我大魏,而在于您!这是范睢的复仇之箭!倘若我魏国举全国之兵战之,你我父子尚且还有一丝活命机会;而若是和之,你我父子则自此亡命天涯,尸骨无存!”

说完这最后一句,我心中不由长长嘘了口气。也许,这是我最后能为他做的事情吧。至于其他,我顾不到,也顾不过来。事实上,大乱将起,我完全可以独自逃离这纷争的中心,但我知道自己做不到。也许,我还是太心软了吧,舍不得这并不真实的“父子之情”。

魏齐闻声,不由勃然大怒,道:“竖子放肆!”他怒目瞪着我,“即若范睢是张禄,那如何?我魏齐堂堂男儿,岂能任他鱼肉!你若想逃,那便去吧,但自这刻起,我魏氏族谱之中,再无你的名字!”

声音落地,我心中苦笑连连。也许魏齐大约也相信了我说的话,但是他始终不肯接受这个现实。是的,换做是我,恐怕也很难接受昔日予取予求、任人蹂躏的蝼蚁,今日竟翻身做主,并挥军索命而来吧。

我伏身跪在地长上,长长一拜,道:“请父相珍重!”说着,缓缓地退出大厅。

魏齐背着身体,直到我退出门外,他都始终没有看我一眼。

※※※※※※※※※※※※※※※※※※※

深秋的晨风有点刺骨,北军出操的呼喝声,成为王城一道风景。

我神不守色地站在校台,看着将士们操练着。自昨夜与魏齐一番交谈之后,不知为何,我的内心竟愈发得担心与害怕。其实,我是真想一走了之,但偏偏又狠不下这个心。也许,崔融说的对吧,我行事婆婆妈妈,当断不断,确实与女子无异。

魏山阳在我身后,低声道:“大哥,你怎么了?竟一副神不守色的样子……”自我晋身为左将军之后,他便成为我的副手了。

“没有……”我看着被朝霞染红的天空,笑着摇了摇头后,转头望向他,道:“三弟,大哥想问你件事……”

魏山阳,道:“大哥,您说!”

我正色道:“假如哪天大王要你杀我,你会不会动手呢?”

魏山阳顿时被我这没头没脑的给惊愣住了,道:“怎么会呢?大哥,你开玩笑吧!”

我淡淡一笑,道:“没有什么可能的。你看,这王城的鲜花,十日前还花团锦簇,但今不想今日却衰败如斯。可见,世事之难料,不是我常人可以测度……”

魏山阳挠着头头,奇怪地看着我,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我。也许,他还是不理解我说的话吧。

我看着他那副憨厚的可爱样子,不由笑道:“也许过不了多久,你会明白我说的。到时候……唉……”我本拟说“到时候你莫要心慈手软才是”,然而话刚到嘴边却再说不出口,只得叹了口气,自顾带着亲卫巡城去了。

也许我就是这样的人吧,从来都是逆来顺受,不知变通。明明眼前的形势危急之至,可我偏偏无能无力,只能看着陡转直下,朝最不利的方向发展下去。也许,我始终对历史敬畏的吧,以至于现在连去篡改它的勇气都没有。

我带亲卫在王城中胡乱地走着,拐过长廊时,忽地一道娇弱的身体撞了上来。

我避之不及,顿时与她撞了满怀。我急忙道:“源失礼了!”

然这时,她却后仰着跌了出去,或许因为我一撞过于大力,又或者她的身体过于娇弱吧。

我顾不得失礼,忙伸手一把揽住她的纤细的腰部。不知为何,当我手臂圈住她如柳细腰之时,我脑海中竟浮现出那夜杨沛沛与销魂时的情形。也许她的腰部,和杨沛沛的一样迷人吧。

我正胡思乱想着,她已转过脸来。

我惊道:“是你!”

事实上,我并没有见过这张脸,但还是能够认出她来。因为我对这双剪水双瞳的印象实在深刻。她是裴俊的姐姐,胖子未婚妻,裴若兰。

裴若兰一看是我,脸上顿时飞起桃红,细声道:“公子……”

我意识到自己失态,虽然舍不得手中的滋味,但也急忙把她扶了起来,尴尬道:“源唐突了!”

裴若兰忙道:“是若兰自己不小心,冲撞了公子!”

我见她如此说法,倒也不好再去计较谁对谁错,我本已够婆婆妈妈,如果再没完没了的与她扯这些,岂不更女人了?我笑了笑,随口问道:“不知若兰小姐欲往何处,是否有需要源效劳之处?”

说着,我细细打量起她的容貌。她应该是典型古典美人。面如鹅蛋,乌发蝉鬓,娥眉青黛,明眸流盼,细腰雪肤,浑身从上至下都透着股让人为之着迷的古典端庄之美。我不知道胖子的心肠是否真是铁打的,竟忍心对这样一个绝世佳人不闻不问,换做是我,恐怕早就她捧在掌心,细细呵护一番。

或许感觉到我的目光有些灼热,裴若兰忙低眉了开来,轻轻笑道:“公子现贵为左将军,肩负王城安危,若兰又怎敢劳烦您呢。”

我意识到自己有点失礼,尴尬地笑了笑,道:“哪里!哪里!小姐既然不需要在下效劳,那源就先告辞了。”说着,我长长一揖,便要狼狈地逃窜而去。不知为什么,胆大妄为的我,在面对她时,心中竟有些紧张。这种感觉,当初我也只有薇薇时,才有的。

然而,就在我转身刹那,裴若兰却道:“公子这般急么?”

我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知她有话要对我说。忙停下脚步,道:“那倒不急,这样吧,小姐要去哪里,让源送你一程吧。”

裴如兰还未回答,跟在她身后的内侍却已抢先道:“禀将军,是流云宫!”

我楞一下,“流云宫”是魏安釐王最宠爱的妃子——如姬的居所,也不知她去哪里干什么?但,此刻我也不便相问。

我挥了挥手,让众人退去,道:“你们先下去吧,我亲自送小姐过去。”

那内侍本来面有难色,但见我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只能讪讪退下了去。

裴若兰感激地看了一眼,道:“有劳公子了。”

她在前面走着,我亦步亦趋跟着她身后。事实上,说是送她,倒不如说她在为我领路。因为,这恍若在迷宫一般的王城,确实让我头大不已。

一路上,她始终默默朝前走着,并没有开口。我跟在身后,看着她弱柳扶风的样子,倒也赏心悦目。然而,眼见就要踏入流云宫,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提醒道:“小姐,你若有话问,只管开口就是了。小姐若再不说,那源便要走了。”

裴若兰转过身来,饶有趣味地看着我,仿佛看透我的心事,笑了笑道:“公子心急了?”

我脸上一红,但仍强笑道:“哪里,哪里。有小姐这样的绝代佳人同行,源只会嫌路途太短,心中恨不能将道路延伸至无穷无尽,哪里会心急……”

裴若兰听我说的有趣,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公子你可真会夸人呢,怪不得这满城的名媛都对你赞不绝口……”

声音落地,我不由为之窘然,心中暗骂自己出口无状。以我与她的关系,怎可与她说这些不三不四的话呢?

然这时,裴若兰却忽地望向远方,幽幽一叹,道:“若是他也能如公子这般待我,那我也不枉此生了……”

我心中咯噔一下,终于明白裴若兰要问我什么?也许,这世上能让她纠结若斯的人,也只有她的未婚夫——胖子魏逸。突然间,我有点后悔自己竟答应她同行。

我道:“小姐,是想打听我的四弟的事情吧?”

裴若兰自嘲地笑了笑,不置可否。把转头往向我,道:“他近来可好?”

看着她那清水还要透彻的眼睛,我张了嘴巴,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难道告诉她,胖子整日花天酒地,乐不思蜀么?这样,只能让她更为伤心。也许,我可以现编出一个皆大欢喜的理由,但我的内心并不想去欺骗她。

我沉默好久,才缓缓道:“他挺好!”显然,这不是个答案,但我也只能如此回答。裴若兰笑了笑,没有说话,但我明显她的眼中看见了那如鲜花凋零一般的让人心碎的失落。

我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沉默氛围,又或者害怕见她这副模样,忙干咳数声,向她匆匆告别。

然而,就在临走之前,裴若兰却突然向我正色道:“源公子,你是个好人,但以后请不要滥杀无辜了。”

我顿时又愣住了。也许,她是目睹了我在逢泽大开杀戒后,有感而发吧。但她,又凭何笃定我是个好人呢?因为,此刻,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停住脚步,转头向她苦笑道:“我杀了那么多人,你还觉得我是个好人么?”

她楞了一下,喃喃道:“有时候杀人,也是迫不得以。但,能不杀还是不杀为好!”

我心中苦笑,我是不想杀,但这谈何容易?我为鱼肉,人为刀俎,我若不杀,又如何存活呢?

我正要说点什么,然这时,脚步声忽地殿内传出,却是宫女迎了出来。

裴若兰笑道:“源公子,我该进去了,多谢相送你一路。”

我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她快点进去。然而,她走了一步,似乎又想起什么,忽地又回头,低声道:“请小心公子增!”

我闻声顿时一惊,道:“什么?”却要问个究竟,她已跨上台阶,踏入宫门。

我看着她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心中一片茫然。她为何叫我小心魏安釐王的独子——公子魏增?难道公子魏增因与晋无衣交厚,而要向我复仇么?

我明明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一时间,竟理不出个头绪来。

※※※※※※※※※※※※※※※※※※※

等待,等待,长长等待……记得有人说,等待是一种希望。然而,此刻等待于我而言,则是一种煎熬。因为我清楚的知道,在不久之后,那锐利的剑锋将直抵我的咽喉。

须贾已经离开大梁整整七日,但是西方依旧没有传来消息,而驻扎在邢丘与怀城城下的秦军依旧动向不明。种种迹象都表明,秦军此次并非只为夺取一城一池,那么简单。可魏齐,却偏偏视而不见,一副如座高台,智珠在握的样子。

我看在眼中,急在心中,心想,“难道他就这么笃定魏安釐王不会弃卒保车么?”

不过我纵然我心中焦急,但何济于事呢?我已言之于此,至于如何决断,则在于魏齐。事实上,说魏齐一点都不相信我这个儿子所说的话,那恐怕也未必,但他终究是恋栈于目前的权势,而缺乏激流勇退的勇气吧。激流勇退谓之知机,但天下知机者,尚有几人?而我,显然也不是那个知机者,我若知机,则早已远走高飞。

又是一日天亮。我骑在骏马,在相府赶往王宫。

不知为何,这几日,我竟做着同一个梦。梦的内容是,我倒在血泊之中,呼呼喘着粗气,而公子魏增与晋无衣则持剑立在我身侧,发出可怕的大笑。这种可怕梦境,每每把我自午夜熟睡中吓醒。也许,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但我实在想不透那日裴若兰为何叫我小心公子魏增,我小心他什么呢?

一想起裴若兰那张落寞的俏脸,我心中不由一疼。我虽与胖子交厚,但总觉得他如此待她,总是不该的。也许,我应该与谈谈他才是,就算我是多事吧。

想到此处,我立刻调转马头,对亲卫道:“去平都君府!”

平都君的府邸,距离相府倒不甚远。

凑巧的是,当抵达门口时,胖子也正好外出。

胖子依旧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显然,这将要燃起的西边战火,并没有给他的心理带来多大的压力。也许,他如此没心没肺,本就是正常心理,只是我少见多怪而已。战国之世,战火连年而起,恍若每日的三餐,若次次都为战事发愁,那迟早不得“白发三千丈”?

我把胖子拉倒一旁,单刀直入道:“我在王城见过裴若兰了,她问我,你最近如何?”

胖子见我提及裴若兰,本来还留有笑意的胖脸,顿时黑得一塌糊涂,语气不善道:“我如何,哪用得着她来管?”

我闻声,不由有点生气,道:“她是你未婚妻,如何问不得你了?你若不喜欢人家,那便乘早做个了断,你这般不理不睬,不闻不问的做派,岂是男儿所为?”说着,我声音不由变大了。也许我真的是把胖子当做了兄弟,错非如此,我也不能与他说这样的重话。

胖子看着我,冷笑连连,道:“但你既在王城见了她,自然明白其中缘由,又何必来问我这些呢?”说着他一把推开了我,“让开,请大哥以后休要再与我谈论这贱人!”

“你给我站住!”我不由勃然大怒,我不知为何提及裴若兰,他竟突然会变得如此冷血。但这绝不是我所愿意见到的胖子。

我一把抓住他肥胖的胳膊,怒道:“你什么意思?她哪点配不上你了,你竟如此待她?你若与裴俊有仇,那便冲他去罢,又何必牵连到她身上?你要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儿,那便不要再做逃避。”

胖子冷笑道:“那你要我怎样?”

我道:“你要么娶她进门好好待她,要么自此与她一刀两断!”

胖子闻声,猛地甩开我的手臂,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我的话便是这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他道:“公子源,你今日存心是来消遣我的么?”

我见他直呼我的名字,胸口如同遭了重重的一拳。我这是干什么?难道非要为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而坏了兄弟的情谊吗?

我不由颓然道:“四弟,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你可知我从来未曾……”

胖子冷笑着打断了我,道:“公子源,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收起那可悲的怜香惜玉之心吧,这满城的名媛佳人,你招惹谁不好,非要去招惹她么?难道你还嫌我被人笑话不够么?如果你非要再来逼我,那你我兄弟之情也止于此处!”

说着,他再也不看我一眼,一股脑子钻进了自己的逍遥车。

我看着他车驾缓缓驶出巷子,心中冰冷一片。别人的家事,我又何苦来自寻烦恼呢?但是,胖子何故憎恶裴若兰如斯,这始终让我想不明白。也许是有难言之隐吧。但胖子的难言之隐又是什么呢?我忽然揣测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马上掐断这个念头,因为我实在不愿意将她与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

卢象见我木然站在原地,不由提醒道:“将军……”

我无力地挥了挥手,道:“去王城!”

※※※※※※※※※※※※※※※※※※※

夜幕低垂,星河灿烂。我从卫所中独自步行而出,独自王城漫步着。

呜呜的夜风声,依稀便是千军万马的在咆哮,而宫殿之中,时不时传来的洞箫笙歌,又恰如,万马奔腾之中的那一线清音。“这是十面埋伏吗?”我心中苦笑。

闲逛之间,我竟到流云宫。也不知暂住流云宫的裴若兰,现在还在么?

一想到她,不知为何,我脑中竟立刻浮现一副她在雨里,落寞地看着花开花谢,春燕衔泥。也许,这就是“落花人独立,微雨**”吧。可笑的是,当初,我也只是浮浅地沉迷那意境的美,如今方才才懂得那美的背后,是何等的凄凉。

正胡思乱想着,假山后忽地传来声音,“请公子请自重!”

深夜,何人在漆黑的王城中出没?我听得声音有点熟悉,快步靠了上去。

隔在假山,我依稀看着那两人模样,是公子魏增和裴若兰!虽然我与魏增只有一面一缘,但总算还有些印象。也不知他们二人在这里,做什么?

二人站在湖边,魏增嘻嘻笑道:“小姐如此明艳动人,又叫魏增如何自重?”一脸轻浮之相,说着便要上前去抱裴如兰。

裴若兰忙闪身避了过去,让魏增扑了空。她面有薄怒,道:“公子若再不知自重,那请恕我要不辞而别了。”她虽说的声色俱厉,但自有一股美人薄怒之美。

魏增一个扑空,不由怒道:“贱人,你装什么?本公子垂幸于你,那便是你的造化。你道我不知你在流云宫和父王都干了些什么事么?”

声音落地,我的胸口如同遭遇重重一拳。虽然,我在白天时已然隐约猜到了几分,但此刻听魏增亲口说出,心理还是难以接受。

裴若兰的眼圈顿时红了起来,“公子增,你……你放肆!”

“放肆?”魏增哈哈笑道:“你既说我放肆,那我就再放肆一回!”

他说着,又向裴若兰扑去。裴若兰虽闪开避开,然而长长衣袖,却被魏增扯在手中。只闻撕拉一声帛裂,袖子竟被扯了下来,那比白藕还要细嫩而晶莹剔透的玉臂,顿时暴露与空气之中。

魏增目睹如此美景,更添淫趣,啧啧赞道:“父王还真有眼光呢!可惜他年老体衰,可谓暴殄天物。”说着,步步向裴若兰逼去。

此时,裴若兰已临近湖边,退无可退,她惊道:“公子增,你要在向前一步,我便喊人了!”

魏增大笑道:“你倒是喊啊!你若不怕羞,我又有何惧?嘿……即便有人来了,恐怕也只当你色诱本公子吧!”

他这般说法,裴若兰登时没有了声音。恰这时,魏增猛然扑了上来。裴若兰一惊,想要跳入湖中,然终归慢了半拍,被魏增压在了地下。

“不要……”裴若兰惊呼了起来。

魏增悟住她的嘴巴,怒道:“你倒是再大声点叫,看有无人理你。”

挣扎间,裴若兰的单薄罗衣,竟被魏增撕得四碎。

我在假山后看得肝胆俱裂,脑中一热,猛然跨了出来,喝道:“放开她!”

魏增没想到还真有人,顿时吓了一跳,待转头看清是我,不有笑道:“公子源,原来是你啊!”

我没兴趣与他套交情,只是依旧冷冷道:“放开她!”

魏增脸色一黑,道:“你管闲事也太多了吧!你可知我是谁么?连我的事,你也敢管?”

我冷冷一笑,道:“请公子不要考验魏源的耐性!”说着,拔出腰间的“断水”,迫了上去,喝道:“放开她!”

魏增见我一副杀气凛凛的样子,顿时吓了一跳,急道:“大胆,公子源!我是公子魏增,未来的大王,你若再敢向前一步,日后我便诛你全族……”

我没有理他,依旧向前踏了一步,冷笑道:“公子你这话,还是留在大王面前说吧!”说着,我手中猛然一抖,“断水”直刺他的门面。

魏增惊呼道:“你真动手啊……”忙撒手放开裴若兰,翻身避开我的剑锋。

我的剑锋在他的鼻尖一闪而过,再割下他垂下一缕头发后,便不再进逼,而是重重地把“断水”还回了鞘内。其实,哪里会杀他?只不过吓唬吓唬他而已。我虽讨厌他之至,但他毕竟是魏国的储君,未来的大王。

魏增见我不再动手,顿时长长嘘了口气。也许,他真的害怕我会杀他吧。毕竟,逢泽秋狩之时,我曾不尊王令,杀人如麻过。

就在魏增惊魂未定时,我已一把扶起裴若兰,解下斗篷裹住她的娇躯,一面春光外泄。

魏增或许知道此机再也能得逞,他恨恨瞪了我一眼,气呼呼地大步而去。不过,也撂下话来走着瞧!

我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目送他消失在夜幕中。

待魏增离去,裴若兰忽地伏在我的胸口,放声大哭了起来。

看着她那副梨花带雨,萧萧瑟瑟发抖的样子,如同一朵凋零的小花。不知为何,我竟想去飞烟死去时的模样。于是,心中顿时碎成四分五裂。

我拍着她的后背,本想说些安慰的话,但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叹了口气,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然而,裴若兰却在怀中摇头了。

同类推荐
  • 残唐隐龙

    残唐隐龙

    宋战勇,本是一个名穷困潦倒的普通大学生,因生就五行轮转命格,有先天道缘,机缘巧破道家祖师庄周所遗留下几千年的蝶梦之术,被灵蝶选中,拥有了能梦入古代的本领,从此展开了在古代与现代来回穿梭中一个小人物的逆袭之路!在现代凭借古代所学得各项本领,又修得了无上功法蝶梦九变,叱咤风云于现代都市;在古代利用现代知识不仅开创了强大的商业帝国,练就一身高超武功,并利用现代知识与古战兵术结合,历经百战,开疆扩土终成……
  • 山海经(第六卷)

    山海经(第六卷)

    《山海经》是中国先秦古籍。一般认为主要记述的是古代神话、地理、动物、植物、矿物、巫术、宗教、历史、医药、民俗、民族等方面的内容。记载了许多诡异的怪兽以及光怪陆离的神话故事,《山海经》全书十八卷,其中“山经”五卷,“海经”八卷,“大荒经”四卷,“海内经”一卷,共约31000字。记载了100多邦国,550山,300水道以及邦国山水的地理、风土物产等讯息。其中《山经》所载的大部分是历代巫师、方士和祠官的踏勘记录,经长期传写编纂,多少会有所夸饰,但仍具有较高的参考价值。本书主要是对该书进行了解读。
  • 重生做土匪

    重生做土匪

    某医科大学即将毕业的研究生陈顺,再一次意外之下,来到了一个不同的世界,这里有温润尔雅的娘子,刁蛮任性又武功高强的小姨子,还有可爱的吃货侍女……陈顺该如何在这新世界里展开新的生活,是一生平平淡淡,还是享尽荣华富贵,又或者……
  • 异世通史

    异世通史

    星光是如此灿烂,历史是如此辉煌,是如此瞬息万变!
  • 明策

    明策

    一场空难,一场穿越;梦回皇明,东江裂变;辽海波诡,峥嵘初显;鞑虏叩关,力挽狂澜;登州危局,借势而起;流寇肆虐,大义天下;四国鼎立,谍谋暗涌;神州陆沉,一木擎扶;逐鹿中原,复我正统;天堑决战,华夏定鼎。他一介亲卫小兵,崛起于辽海,占岛、赚钱、武装、种田只为自保,奈何被时代裹挟,被利益驱使,被权利迷惑,最终被卷入到了天下的争夺之中…穿越如戏,全靠策略,且看《明策》为您展现大明王朝末世烽火的史诗画卷。
热门推荐
  • 低调人生录

    低调人生录

    不管什么时候都得低调。低调能避免很多麻烦。虽然李歌不怕麻烦。但是不能让麻烦占用自己享受生活的时间啊!这是李歌在重生后的座右铭
  • 爱错情

    爱错情

    虽然很简单,但却很真实。没有一个好的开始,那么结局呢?张知音:“或许我不该认识他!”傻女人真的幸运吗?
  • 英雄学院之无敌助教

    英雄学院之无敌助教

    穿越到《我的英雄学院》里的赵煌,机缘巧合下成为了雄英A班的助教,拥有可以复制和强化其他人个性的能力,擅长用“爱”(物理)来感化同学,我的学生,谁都不许欺负(只能我来)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隋末之天下

    隋末之天下

    一曲隋唐风月,一场金戈铁马,一次争霸天下。谁不想在那隋末风云中写下属于自己的丰功伟绩。书友群:943656882
  • 尊临武行

    尊临武行

    武行大陆,以武为尊,习武功法之人便可力大无穷,斩杀魔兽修炼功法吸收日月精华成为万人的敬仰尊者
  • 开局一只利欧路系统

    开局一只利欧路系统

    异兽流,主讲主角变成利欧路的无敌生涯!。。。。。。。。。。。。
  • 鲜妻入怀:九爷撩妻上瘾!

    鲜妻入怀:九爷撩妻上瘾!

    她家破人亡负债累累落魄之时投奔竹马,意外撞破竹马和另一个女人开房耍耍!她第一反应就是要报复,随手扯一个比竹马帅一百倍的男人吻住!谁知她惹上的男人竟是一手遮天大名鼎鼎的白九爷!他撩她入心,宠她入骨,助她虐竹马!撕莲花!某一天,“小东西,滚过来!”某人沉声命令道。“滚过去有饭吃吗?”“管够!”“有钱花吗?”“管够!”某女口水差点流出来,满眼星光的再问,“有男票吗?”某人步步紧逼,“你已婚,男票什么的……想都别想!”一纸结婚证明拍在某女脸上,什么鬼?她什么时候签这种鬼东西了?几夜过后……某女舔着脸说:“咳咳!结婚照补一下!”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