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慕苍霭深觉不妙。辰国的女巫向来最是邪门,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任何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在她们身上都是合理的。传说,这祭天舞可以沟通天地,这会儿即便是迷惑了所有人也很正常。虽不知道为何自己没有被迷惑,但慕苍霭决定先将柳清漪唤醒。乔松身为国师,也拥有一定程度的巫力,若是他中途醒了过来,那就遭了。必须要在所有人清醒之前,让柳清漪清醒。思及至此,慕苍霭环视四周,目光最后落在后边丫鬟捧着的一盆冰上。他需要一个东西打醒柳清漪,但又不能留下痕迹被人发现,冰,就是最好的选择,在烈日下会立刻融化。
慕苍霭伸手从冰盆里取了一小块碎冰,在手里摩挲了几下,去掉了尖锐的边角,然后运足了内力,往柳清漪的腿上飞射过去。冰块打在柳清漪腿上,因为高温立刻融化了。但它带着的内力却穿透腿上的皮肉,直接打在腿骨上,腿骨上以着力点为圆心快速的扩散开裂纹。裂纹还没来得及散大又重新合拢消失。
再说柳清漪,在起跳之前,她就感觉到了异常。身体越来越不受控制,在起跳以后,就彻底不受控制了。身子轻飘飘的浮起来,无视重力和引力一般。她心里也知道自己这样很危险,可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神智清晰,可身体彻底不是自己的了。太危险了!停下,必须马上停下!可惜,无论柳清漪怎么努力,还是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这样,一切都会功亏一篑的!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腿上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瞬间就夺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此时正起跳浮在空中,因为慕苍霭那一下运足了内力,柳清漪腿上一阵剧烈的疼痛后,整个人就直接跪在了鼓上。膝盖着陆,发出巨大的声响。
“嘭!”
无形的音波再次扩散开,原本呆滞的众人逐次恢复了神智。
柳清漪自然也发觉了,忍着疼痛站起来,跟着前方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萧扶桑继续起舞。慕苍霭下手着实重,好在自己扮演的就是一个痴儿,一举一动本就比常人僵硬,否则还真容易被人看出破绽。
慕苍霭在柳清漪跪下的那一刻就知道她恢复了正常,环视一圈,众人也都恢复了神智。奇怪的是,没人发觉方才发生了什么,就连乔松,也没有什么异样。若不是瞧见柳清漪略有不对的腿,慕苍霭几乎要以为方才的都是自己的错觉了。
“嘶……”太后揉揉太阳穴,“这是怎么了?突然头晕的厉害啊!”
“母后,这天儿这么大,您大抵是染了暑气了,不如回去歇着吧?”庆云帝也觉得头晕乎乎的,“您一路舟车劳顿,还没好好休息呢!”
“……”太后却愣住了,放在太阳穴的手慢慢放下来,“你叫我什么?”
“母……皇额娘。”庆云帝面上的表情渐渐的冷了下来,“皇额娘还是快些回去歇着吧!来人,送太后娘娘回宫。”说完,庆云帝就转头对安德寿道,“吩咐下来,散了!”
“奴才遵旨!”安德寿低着头应了,立刻吩咐了下去。
庆云帝兴致不高,在场的大臣妃子哪个不是人精?行礼以后就安安静静的快速退场了。托福,柳清漪也早早的结束了折磨。天上的太阳算不得什么,最主要的是,腿太疼了。慕苍霭那一下直接伤到了骨头,虽然自己立刻愈合了骨头,但皮肉上的伤还在。自己得保持体力,不能再愈合腿上的伤了,否则自己会有晕倒的危险。
太后首先离场,庆云帝紧随其后,宫中的妃嫔公主,皇子大臣再依次离开。慕苍霭挂念柳清漪,因为不知道能不能让柳清漪清醒过来,再加上当时本人也是晕乎乎的,手下没了轻重。那一下至少用了七成力,自己常年习武,纵然服药伤了身子,可内力依旧在,这七成不可小觑。尤其是柳清漪也在服用和自己一样的药。她身子本就孱弱,挨了自己这一下,还要坚持跳舞,对腿的伤害不可谓不大。必须要过去看看,免得她又强撑着。
慕苍霭正准备拉着万一默离开。一个模样清秀,气质沉稳的宫女过来拦下了两人。
“奴婢采薇,见过慕皇子,见过万大人。”采薇行礼。
“姑娘请起。”慕苍霭示意她起身,“不知姑娘有何事?”
“回慕皇子,奴婢是皇后娘娘宫中的掌事,皇后娘娘请万大人一叙。”采薇不卑不亢的回答。
“……是吗?”慕苍霭与万一默交换了一下眼神。
“那……慕皇子,臣告退了。”万一默向慕苍霭行礼后,又对采薇道,“烦请采薇姑娘带路。”万一默答应的干脆了,采薇都愣了一下。
“慕皇子,奴婢告退。”采薇对万一默做了个请的手势,“万大人,请随奴婢来。”
“多谢采薇姑娘。”万一默跟着采薇大摇大摆的走了。
慕苍霭坐在轮椅上,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沉思了片刻,才离去。
“公子,咱们是直接回藏书阁吗?”谷雨一手推着轮椅问,一手撑着伞问。
“先回一趟寒竹园,着月恒易容成我去藏书阁里待着。”慕苍霭道。
“公子,您是要去听雨轩吗?”谷雨眉头一皱,“此时还是白日,万大人又被皇后唤走了,过去是否太冒险?”
“就是此时才是最安全的,所有人都赶着去巴结太后,谁会注意到藏书阁?”慕苍霭拍拍轮椅示意谷雨往前走,“方才你在夜莺台可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异样?”谷雨想了想,“不曾有何异样啊?”
“你仔细想想,可有神想不起来的片段?”慕苍霭问。
“这……”谷雨使劲儿想了想,“确实是没有的。”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大白天去听雨轩的原因。”慕苍霭意味深长的看了谷雨一眼。
“公子何意?”谷雨心中疑惑不已。
“我暂时也还不确定,要先去听雨轩确认一下。”慕苍霭抬头看了看天,“快些吧!天儿太热了。”
“属下遵命!”谷雨不再多问,手下的速度快了不少,但依旧平稳,不见一丝颠簸。
“公主,怎么早就回来了?”梅姑姑颇为惊讶,要知道平常可没有这么早的,更何况今天还是太后钦点过去的,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瞧着像是太后和庆云帝发生了什么争执,太后兴致不高,早早的就放了我们了。”柳清漪由艾雪扶着,强撑着笑着回答。繁复的长裙下,双腿已经为瑟瑟发抖了。
“他们母子也有争吵的时候?”梅姑姑冷笑一声,又对艾雪道,“艾雪,赶紧把公主扶回房里,天儿这么热,我去碎些冰过来。你服侍公主把长裙换下来,免得捂中暑了。”
“好。”艾雪应了,“公主,咱们走吧。”
“嗯,好。”柳清漪依言回了房间。
“艾雪,我自己换吧,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人帮着换衣裳。”柳清漪阻止了艾雪的手,“你去替我熬一副驱暑的药来,方才那么大的太阳,我又顶着烈日跳舞,预防一下,省的中暑了。”
“好。”艾雪不疑有他,柳清漪平日里本就不喜欢人帮着换衣裳,连沐浴都是自己搞定,“那奴婢告退了。”
“去吧,把门带上,把窗子开条缝儿,透透气。”柳清漪道,“告诉梅姑姑,将碎冰放在房里即可,这衣裳繁复,可能要用不少时间。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的。”
“好。”艾雪通通应了,出去关了门离开了。
柳清漪等艾雪的脚步声消失了,才瘫软的靠在床边,费劲的脱下繁复的长裙扔在一旁,只穿了内里的单裙,然后脱了鞋,侧靠在床上喘气。期间梅姑姑进来过一次,放好了碎冰又招呼了几句,就出去了。这会儿房里只柳清漪一人了。
掀开长裙,果不其然,小腿上青紫了一大片。啧!这慕苍霭下手可真够狠的啊!就冲这青青紫紫的一片,真的很难相信慕苍霭是喜欢着自己的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深仇大恨呢,下这么重的手。这下好了,又要多少天才能好的了了。一出了冷宫,自己身上的伤就没好过啊!
窗户传来响动。
“慕皇子日日钻这窗子,还没钻出经验来?回回都这么大的响动。”柳清漪看着屏风上熟悉的影子越来越近,绕过屏风,果然是慕苍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