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要再来,却听张龙端的师娘秀曲夫人说道:“你们别再练剑了,赶紧来前面见客。”
秀曲夫人原本是个丢弃山野的孤儿,被李长空的师尊发现,谁能想到,一个奄奄一息的婴儿,居然有万里挑一的资质?自然被领回皎月剑宗,悉心培养。她一向低调,不过仍有不少人认定,她的实力和李长空并不相上下。
张龙端便收了剑,向李茯苓说道:“明天的这个时候,我再陪师妹练剑。”
李茯苓不清不愿地将长剑变回离门剑胆。张龙端作息极为严谨,今日耽误了,便只能再等明天,想晚上补回来,那是根本不可能。
秀曲夫人拉过李茯苓,笑道:“芙儿苓儿,别生气啦。你那手开玩笑一样的剑纲,也就你大师兄愿意顺着陪着练。快笑笑,可别在客人面前板着脸,让你爹爹不开心。”
李茯苓跺脚道:“娘亲!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茯儿苓儿!这么古怪的名字,好丢脸的。”
秀曲夫人笑道:“我也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当年怀你时,我一直以为你是双胞胎来着。结果生出来一看,却只有一个脑袋。我叫你茯儿苓儿的时候,就好像真有两个女儿一样。很开心的。”
李茯苓赌气道:“我却不开心!你等下在外人面前,不准叫我茯儿苓儿。”
秀曲夫人一副吃惊模样逗她道:“外面的是泰山剑宗的几位前辈,可不是外人呢。”
李茯苓怒道:“那我不出去啦!反正大师兄那么沉稳,有他在就行了。”
张龙端晓得,接下来这母女二人还有许多话要扯,也不知道她们哪里来这么大的兴致。他将白虎剑放回金帛,向正厅走去,边走边想道:“我原来以为这金帛是个什么神奇法宝,原来不过一个剑鞘而已。亏我还把它藏着掖着。”
原来,他在这府中时候,每天晚上都会看半个时辰的书,大都和求仙问道有关。其中一册书中有记载,古时候有人嫌携剑麻烦,便将剑炼化为各种物事,附在一些轻便的东西上。试验了各种方法,最后有一人将剑炼成丹,随身携带,居然甚为方便,于是广为流传。这便是剑胆的由来。
虎爪剑化为图画融入金帛,想来也是一个道理,比起剑胆也没有什么离奇。只是张龙端广阅群书,却始终找不到“剑吃剑”的记载。金帛的谜团虽然没有完全解开,但是张龙端已经不那么患得患失,使用时也不再避开别人。
正厅之中,李长空站在主座位置,却不坐下。客座一站一坐着两个道士,其中一个道士,张龙端在当日阳州城破旧道观中见过,是那个一直在拆泰山宗主之台的青竹道人。另一年道人已经上了年纪,大大咧咧地坐着,喝了口茶,说道:“李小娃,多年不见,你也收了徒弟啊。”
李长空笑道:“才收了一个而已,皎月剑宗已经不是当年的皎月剑宗了。倒是玉黄子前辈,你闭关二十年,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二十年前一场大战,言国“日月山水画”五宗对抗周国的凌云剑派,双方两败俱伤,各自损失惨重。言国五宗里,旭日剑宗和秋水剑宗受到重创,画宗被灭,皎月剑宗被屠杀得只剩下了李长空夫妇二人,泰山剑宗却临阵脱逃,无视惨烈战况,宗内五位高手一同宣布闭关,反而未动根骨。
泰山剑宗虽然保持了实力,却再没有人瞧得起他们了。
李长空虽然面上带笑,可话里也带了这一层意思,讥讽意味甚浓。
玉黄子心道:“我二十年不见人,现在都没人怕我啦。青松太过无能,等青竹上来,给我些威风威风的机会,也教他们知晓些厉害。”他面上有些不好看,口气冲道:“李小娃,我的意思,你怎么看?”
青竹道人说道:“青松师弟喜怒无常,目光短浅,由他坐宗主的位子,总是不好。李宗主,只要你点头,待我成为泰山剑宗的宗主,在正式联盟之时,自动排到皎月剑宗名下。你看如何?”
张龙端站在李长龙身边,用心倾听,此时心道:“他用联盟排名换师尊的支持,这排名定然是极重要的。要知道师尊一旦做出同意决定,那便彻底得罪青松道人了。可是他却又轻易许诺下来。也不知道这排名究竟重要,还是不重要?”
李长空皱着眉头,沉思片刻问道:“你可有把握?”
玉黄子咳嗽一声,傲气道:“有我帮衬,没把握也变得有把握了。”
这时,便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道:“爹爹,这就是你经常说的篡位谋反么?”
玉黄子登时大怒,一眼看到调笑之人,却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子。他虽然不至于破口大骂,但是语气已经不好,说道:“你这小黄毛丫头懂得什么?”
这幼女正是李茯苓。她和秀曲夫人辩了半天,还是被她娘拽着手臂拖了出来,费的半天口水尽付东流,早已一肚子委屈,一出来便瞧见这糟老头在摆谱,又听他们说得实在不是什么光彩话,心中更加讨厌。她听到玉黄子口气不佳,反而不生气,脆生生地说道:“你当心我去报告官府,让他们来抓你们两个反贼去砍头!”
玉黄子拍桌大怒。秀曲夫人连忙拉过又要挑衅的李茯苓,捂住她嘴,笑道:“玉黄子前辈别和她一般见识,她被我们宠坏了,一直都这样没规没矩的。”
玉黄子抖抖袖子,哼了一声,扭头不去理睬。
张龙端心中暗笑,想道:“玉黄子已经和师妹一般见识过了,他被师娘损了一句却还不知道,真是有够笨蛋的。我原本以为只有师尊才会一边微笑一边讽刺别人,没想到这一招师娘同样使得蛮纯熟。”
青竹道人急道:“李宗主,你考虑得如何了?”
李长空早已考虑妥当,说道:“那么便这么说定了。”
青竹道人喜上眉梢,笑道:“那就全靠李宗主了。我打算下月初一,同青松对峙,到时候还请李宗主捧场。”
李长空摇头说道:“音州城如今琐事繁多,我并不见得能走开。便让我的弟子和我小女代我前往,你看如何?”
青竹道人一呆,看了张龙端一眼,又看了李茯苓一眼,心中横生恼怒,心道:“一个肉身一重真气二重,一个肉身一重真气一重,这样实力之人,放在我们泰山剑宗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李长空!你派他们二人来,有什么作用?”口中语气便有了些不妙,说道:“李宗主,我可是带着诚意前来,请你再考虑考虑吧。”
李长空微笑道:“我这弟子机灵得很,虽然修炼时日尚短,但替我去泰山却是可以的。”
青竹道人心道:“你派两个刚入门的小孩来也就算了,居然让他们代你前来,这是要我们以宗主之礼对他们么?李长空,你总是不忘记羞辱我!”他即使知道李长空所说有重大不妥,但是现在却不能拂袖而去。
他心中正在计较得失,便听到玉黄子老气横秋道:“你们皎月剑宗人少了些,派这两人来也情有可原,正好也让他们见见世面。”他只道有皎月剑宗的随便一下表示作为大义,加上他自身实力,还有泰山剑宗的大量青竹派系弟子,变天易如反掌。
青竹道人原本想再争争,此时便住了口,心中越想越气,暗道:“青松有旭日剑宗作为后盾,若拉不来李长空和傅红颜这样的强援,我这次恐怕会悲剧收场。玉黄子师叔不问世事二十年,却不知道如今旭日剑宗如他一般实力的,足足有十三个!”
玉黄子不是不晓得,他听青竹道人说了几次旭日剑宗的实力,却始终都不以为然。“泰山剑宗软蛋了二十年,这代弟子畏头畏尾的,若我不正式出山,让他们瞧瞧,个个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青竹道人和李长空打了几个哈哈,心中更加烦闷,便不想再多啰嗦,一拱手,说道:“李宗主,别忘记派你弟子在下月初一时到泰山剑宗。告辞!”
秀曲夫人看着两人背影,悄悄问道:“师兄,这样会不会太刻薄了些?”她原本和李长空就是师兄妹,结婚十年多,仍然这样称呼。
李长空轻轻摇头道:“不要紧。这个青竹幼稚得很,泰山剑宗青松一派,青竹一派,两派都有廖人杰的眼线。他们两个要做什么,廖人杰都晓得。青松虽然一直不喜廖人杰,但是廖人杰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这次青竹反不了天。”
秀曲夫人不解道:“可是青竹有‘泰山七君子’支持,旭日剑宗总不能触其锋芒吧?”
二十年前,泰山有七位高手,人称“七君子”。言国五宗和周国凌云剑派开战伊始,七君子便死了两人。另外五人不去想着报复,却一起回到泰山宗门闭了关,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玉黄子便是闭关的泰山七君子之一。
李长空笑道:“泰山七君子并没有一同出关。否则管事的便应该是玉红子,派来的就应该是更精明的玉青子。”
“就算你说得对。”秀曲夫人说道:“不过,让我也陪这两孩子一起去吧。都是自己孩子,让他们帮你逞那无谓意气做什么?”
李长空却摇头说道:“师妹听我一次。这次事情,我自有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