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虎在白虎的尸身前悲吼不停,张龙端安慰几句,却不得其法,便跟在一边心有戚戚。这只猛兽强悍如妖,却还是说死就死了。
张龙端陪小白虎一会,便想去收一地的东西。张龙端回过头,却发现原本躺在地上的两柄利剑居然消失不见。张龙端吓了一跳,仔细搜索,利剑没有找到,却看到铺在地上的金帛诡异地浮现出一柄白色长剑的图画。
张龙端大为惊讶,仔细观察,四张黄纸躺在金帛上一动不动,白色长剑画在了金帛的上部三分之一处,中下部留下了许多空白。这剑式样同之前两柄利剑相同,只是剑柄处如同一只白色虎爪。即使只是画的,却锋利得几乎割破眼睛,远远地超过了“栩栩如生”的境界。
“真是邪门。”张龙端打了个冷颤,犹豫了下,终于还是将这金帛连同四张黄纸揣回怀中,他心想道:“如今我一只脚迈入修仙大门,以后这种神奇景象接踵而来,可别被吓破胆子了。”
张龙端拿起猎刀,找了处泥土松软的地方挖掘起来。一边挖,他一边自语说道:“老虎啊老虎,你虽然将我抓到这里,但是我也因祸得福,说起来,还是得多谢你。今日你横死,我安葬了你,这就安心的转世投胎吧。”他修练泼墨功已经一月有余,虽然至今仍未入门,但是浑身已经力大无比,用猎刀刨土虽然不便,但是进度也还算可观。
小白虎足足悲吼了小半个时辰,声音这才慢慢低下来,又吼了半个时辰,它这才彻底绝望,趴在白虎头前发着呆。张龙端走上前来,试着将小白虎抱起来。小白虎一动不动,任张龙端将它放进竹篓中。
张龙端将白虎拖进挖好的土坑中,那边小白虎趴在竹篓边缘,又巴巴地叫了起来。张龙端一叹,对小白虎说道:“它活不回来啦。”
小白虎不理他,张龙端试着推下去一捧泥土,小白虎在篓中叫得更加悲凉了。泥土一捧一捧地洒下去,最终将坑填平,还堆了座小小的坟头。
张龙端背上竹篓,对小白虎说道:“以后如果我修炼有成,再带你回这里祭拜吧。若是我练到最后还是一介凡人,等你长大我也将你带到这里放归山林。”
小白虎“呜呜”叫了两声,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别的意思。张龙端顺着前来的路大步流星,走路的速度比一个月前疾跑时还快。他踏上回家之路,心情舒畅,边走边给小白虎说些他的童年趣事。小白虎默默听着,一人一虎等到第二天时已经翻过了好几座山,回到了张家村。
刚刚进村口,便听一声惊呼道:“咦!这不是老二哥的儿子么?”
张龙端笑道:“四堂叔,我总算回来了。”
四堂叔面色有些怪异,说道:“你回来就好。”
张家老二的儿子回来,顿时在张家村引起了骚动。张龙端见族人瞧他眼神古怪,边向家中走去便心中嘀咕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龙端的家依山而建,一座草屋而已。他推开门板,屋中异常冷清,张龙端的心中当下就是咯噔一声。
后屋传来一个妇人声音道:“谁来了?”
张龙端大喜,顾不得放下肩上竹篓,几步冲进后屋,欢声道:“娘亲!”
后屋中,只见张母坐在床边,张龙端正待高兴,却看到床上躺着的张父。张父做了几十年的猎人,原本异常精壮,此时却脸色惨白,躺在床上。张龙端吃惊问道:“爹爹?你怎么了?”
张父嘴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张母瞧见张龙端,又惊又悲,流泪哭道:“龙端!你怎么才回来!”
张龙端心中焦急,仔细看去,只见盖着张父右臂的被子塌得厉害,不由惊道:“爹爹!你的手怎么没了?”
张母闻言气急攻心,拿出手帕捂嘴咳嗽起来,只见那块手帕上沾得都是血迹。张龙端连忙手忙脚乱地帮忙拍她后背,拍了会,张母这才顺过气来,又哭道:“都怪旭日山上那些该死的仙人哟!你这一个月都不回来,我们以为你出了事,你爹爹就想去打一只盯了好久的黑熊,换了钱好请人进山找你。哪里想到你爹爹好容易猎到黑熊,却被他们见着。那些作孽的仙人二话不说就出手抢夺。你爹爹同他们理论两句,他们就拔剑砍了你爹爹一条膀子。”
张龙端听得心中又惊又怒,他是见过旭日山上那些仙人如何行事的,他们喜怒无常,根本就不在意凡人性命。张龙端咬牙想道:“口舌之争就重伤别人,可真够心黑手辣。这样看来,他能一剑刺死爹爹,却只砍去一臂,与其说留爹爹一命,倒不如说他想听我爹爹惨叫的凄厉声音!逮到蟋蟀不去踩死,留着拆腿卸翅取乐,这种事情我也干过!”
张母一边咳嗽,一边破口大骂。突然,房门被一脚踢开,只听一个低沉声音说道:“二弟家媳妇,你又骂那些仙师了么?你可是失心疯了不成?”
张母叫道:“他们做得,我便骂不得么?”
那人叹道:“你家汉子得罪山中仙师,原本我们留你一家已经冒了风险,若你们在胡乱说话,传出去一丝风言风语也就不得了!”
张龙端胸中热流激荡,冲到前屋,只见房外围了一圈族人,最前一人正是张家族长,也是张父的大哥。张龙端怒道:“他们长生不死,高来高去,手闲的时候来砍我们玩,玩够了还有你们凑上来捂我们的嘴!大伯,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张家族长被张龙端拿眼睛一看,顿时有些畏惧,心道:“这孩子失踪一个月,怎么回来时完全变了个样子?”张家族长移开眼睛,看着房顶说道:“我们不过凡人而已,能有什么办法?他们要拿什么给他们便是,你爹爹偏偏不肯安生,他自找的。”
张龙端瞪眼怒道:“仙人不是由凡人修炼而成的么!便是有你这等人,仙人才拿我们凡人当猪当狗,任需任取。”
张龙端又叫道:“我同样一介凡人!不过我却绝不妥协!我要对天地立下誓言,定要杀尽旭日山中所有仙人!为我爹爹一臂报仇!”
他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胸中热流化为言语,从他口中倾泻而出。猛地,天地间山崩地裂一般地轰隆一声巨响,好像整个世间都成了这句誓言的见证者。
他刚刚立完誓言,便觉得胸中热流已经全部散出体外。他还来得及反应,无数更为精纯的力量从四面八方向张龙端压了过来,从四肢百骸灌进了他的体内,在胸口生出了一个墨黑气团。正是泼墨功筑基后的模样。
张龙端知道这次也是胸中热流失控导致的局面。却没有想到这次失控来得毫无征兆,还立下了如此之重大的誓言。
张家族长原本想要嘲笑,只是这天地异状实在太过惊人。张家族长犹豫说道:“你不知死活,以后就再也不准住在这里,免得连累了我们。”
张龙端不在乎道:“我原本就有带爹娘走的意思。”
张家族长呆了呆,深深看了张龙端一眼,转身抬腿就走,口中说道:“你好自为知。”
张龙端也不理他,走到村中挑了一辆运野味的马车,给了赶车的一两银子,将车拉了回去,马却留了下来。张龙端身上现在不过捡来的二十四两银子,想带爹娘进城寻医,没钱可不成,所以能省则省。
抹干净车上血污,张龙端又铺上了一层棉被,这才将张父抱上板车,再扶张母上了板车另一头。张龙端泼墨功成,浑身一把子力气,他将小白虎塞到张母怀中,拉着车就走,在族人们迷茫不解的目光下出了村子。
“他刚刚说的,听起来也有几分道理啊。”
“有个屁道理,这么大了还不懂事。以后有他苦头吃的。”
“是啊,仙人是他说几句气话就能报仇的么?”
张龙端越走越远,渐渐听不到族人的议论了。张母很喜欢通体洁白如同小猫一般的小白虎,一边逗它,一边担忧说道:“龙端,村里面我们住不下去了,才随你出来的。可是你别以为城里面的大夫就能治我们,他们中也没多少好心人,没钱是不会给看病的。”
张龙端笑着将一个鼓鼓的口袋交给张母,说道:“娘亲,儿子这一个月脱胎换骨,以后你们便可以过好日子了。”
张母打开袋子一看,居然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张母将袋子给张父看了一眼,张父面色苍白,却仍然严肃问道:“龙端!你这一个月,可是跑进城去作恶了?”
张龙端摇头道:“没有。”不算他撒谎,他虽然扒死人衣服,可是那是死人想害他在先。再说,即使说作恶,那也是在山中作恶。见他们不信,张龙端便将这个月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向父母说了一遍。他原本是想进城落脚之后在细细说明的,现在却连那册《泼墨功》也给两人看了。
《泼墨功》毕竟是求仙之术,张父张母按着张龙端所教,无论如何也感知不到胸口热流。这两人已经过了修仙的时机,即使是世间绝顶功法,也再无筑基可能。
张父张母也不失望,满怀都是对儿子获得奇遇的欣喜。张龙端消失一个月,回来便力大无穷,拉着驮着两人的板车还能健步如飞,脸上连一滴汗都见不到。这样神力别说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就算是大多数的成年人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