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影棚的椅子上听Lady Gaga的时候,吴秀波让我给他放一首“王菲”。我慨然应允,我把这理解成年龄没过三和年过不惑人的代沟。然而当最后一组镜头完结,我精疲力尽的时候,这个43岁的男人似乎依然活力无限地哼着刚才的旋律。就是这样一个瞬间,年龄对我来说仿佛突然不再那么重要。
吴秀波实在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他是人生故事的记录者,也是整个故事的陈述者,一笔一画地记录给自己看,再把它陈述给所有人;这个男人也是个真正值得崇拜的偶像,他几乎尝试过一个男人在人生中想要尝试的每一个角色,并且都做得井井有条;或许他不仅仅是个艺人,他更像是哲学家或者预言家,你在对话他的第一时间很可能听不懂他的话,然而当你用上一些时间细细揣摩或者用整个人生来验证的时候,你会发现他靠脚踏实地走出来的每一步,全部不虚此行。他总结出来关于人生智慧的金口玉言,全部应验。
演员是一种修行
暖小团:您是个状态不输20岁小伙子的老男人。
吴秀波: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知道怎么才能调节自己的情绪,我知道什么时候安排自己选择一种最合理的状态,这算是一种自我调节。我有责任让自己高兴,你们也希望看到我高兴。
暖小团:片场听到你一直在唱歌,平时喜欢听谁的歌?
吴秀波:我现在特别信仰两个词:都好,一样。对待歌曲的态度也是一样,我知道这肯定不是你想要的答案,但是实际上就是这样的。不同的时候我会听不同的歌,没有哪个是最喜爱的。只看是在什么状态下听,在心情特别好的时候,这种歌曲是对的;在心情有点儿悲伤的时候,这种歌曲又不应景。所以我说“都好”“一样”,这不是中庸之道,而是一种能让音乐更好地为自己情绪服务的方式。
暖小团:当年你也做过音乐创作人,也做过歌手,你的创作灵感更多的是来自于生活的积淀还是瞬间的灵感?
吴秀波:其实更多的是看这一瞬间,什么是自己想说的。所谓的写歌,其实都是写故事。我其实是想通过这样一个方式来记录自己的生活。换句话说,我写歌的目的其实是自私的,我只为了讨好自己,记录自己,仅此而已。我不知道别人写歌都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总之在我这儿看,写歌和写日记一样,都是对生活点滴的记录,记录情绪或者记录感悟。就像写诗,它更精练、更独到,我喜欢。
暖小团:从事了这么多的行业:音乐人、歌手、商界精英,为什么选择做了演员?
吴秀波:其实说起来还是缘分。之前做过的每一项工作都是缘分,人能来到这个世间也都是缘分。在不同的年纪做了不同的职业,其实我要感谢上天,它能把这么多神奇的缘分赐给我,我能做的事儿其实只有踏踏实实地做好自己,走好每一步。
暖小团:准备把演员作为自己最终的职业吗?
吴秀波:我当然希望是这样,不过这和人生中的很多事情一样,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全部主宰,也要看缘分。演员是个充满机遇和挑战的行业,它更像是一种修行,我喜欢它。
暖小团:2002年,你接拍了第一部戏,当时你已年过而立。当时为什么决定在这么一个年龄依然要做影坛的新人?
吴秀波:其实当时是背水一战。之前一直兜兜转转,在尝试做更多的自己感兴趣的职业,或者更多的时间像是在玩儿。34岁的时候,我要当父亲了,我在想,我得为这个小婴儿做点儿什么,我不能再这么混下去了,我自己的生活怎样颠沛流离我都不怕,这是一个男人起码要经历的历练和苦难,但是我不能让我的儿子从一出生就面对太多的坎坷,我需要为他、为他妈妈做点儿什么。
行走是方向
一个内心充满了强大信念的人可以无坚不摧,所有的桎梏在他看来都算不得前进路上的荆棘。他始终都对未知的明天充满必胜的信念,他的嘴角始终都挂着一丝轻松的笑,你被他震撼到的不是他低沉的男中音,而是他对待人生不急不缓的淡定和从容。
暖小团:当年凭借一部《黎明之前》,您囊括了几乎当年国内电视剧的全部奖项,直到今天都片约满满。如果现在还有人说《黎明之前》是你的代表作,你会介意这种说法吗?
吴秀波:(笑)我不介意,我为什么要介意?因为那样一部戏确实带给我了许多,我非常庆幸能接到这么一部戏。但是我也要求自己,要一直进步。行走是方向。我们不可能就这样停留在哪一点上按兵不动,我们一直都在前进。虽然没有人知道我们终将停留在哪一点上,但是我们都知道,行走是不争的事实。
暖小团:成名之后觉得跟之前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心理状态上有什么变化吗?
吴秀波:就像我脖子上的这个牌子,它上面只有四个字“信、持、放下”,这就是我全部的信念。相信自己,相信所有的人,也相信明天。倘若对所有事情半信半疑,那根本没有快乐可言。把自己所有的梦坚持下去,把自己所有的信念贯彻到底。对待荣辱选择放下,因为只有舍得放下才舍得重新开始。也许这么说起来会有点儿晦涩,我不要求理解。但是我相信,这就是我这么多年来,始终坚持的真我。
暖小团:有人形容你是“大器晚成”,你觉得呢?
吴秀波:年龄实际上无非是一个附属,如果你觉得自己已经老到没有力气去做任何事,或者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实现自己的人生梦想的时候,那你就是老了。如果你觉得做每一件事情都刚刚好,那么你就一直在路上,所有的事情都在等待着你。
暖小团:想用一个什么标签来定义现在的吴秀波?
吴秀波:我希望你能帮我记录一个词,叫:戏子。
暖小团:“戏子”在过去包括现在的某些时候可不是一个褒义词。
吴秀波:我就是这样定义自己的。我不需要任何人理解,我不需要别人怎么定义这个词,因为我想用这个词来形容我。我希望自己能做好一个戏子,我希望自己能在做戏子的时候感染更多人。我想把这个词理解得简单一点儿,它就是形容我的职业,就是形容我在戏里的一个状态。我的喜怒哀乐不入于胸次,都融于戏。
责任感让我长大
暖小团:都说戏如人生,做演员这些年来,你从戏里得到的最大的智慧是什么?
吴秀波:是看见。不是看见哪个具体的事物,而是可以泛化成只要还能看见的东西都是美的。无论是善恶,无论是黑白,其实能看到、能分辨出它们真实的样子,就是恩赐。在过程中不要索要太多,真正放宽心,反而才能获得更多。
暖小团:您似乎对家庭保护得非常好,很少听您讲到您的家庭。
吴秀波: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把家庭和工作分得比较清楚。我需要承担的东西都是我来承担,我义无反顾,但是如果为了它失去了我家人的自由和快乐,那我会不高兴。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它是我的后盾,平凡而快乐,这就是我的全部追求。
暖小团:怎么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吴秀波:心怀大爱。
暖小团:30岁和40岁相比,你觉得自己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吴秀波:更快乐。因为明白了更多的使命和信仰,所以会觉得自己更有力量。男人需要责任感才能长大,在这种长大的过程中我会不断意识到自己的强大,蜕变和历练也可以很快乐,因为我知道,路总是越走越宽的。
这是一个矛盾结合体。他是让人费解的,如果你不懂他,那么他完全可能是个深不可测的人。他又是个简单到极致的人,脖子上戴的那条为他量身定制的写着“信、持、放下”的牌子记载着他全部的信仰。这个男人可以在一瞬间像一个充满沧桑的耄耋老者,也可以刹那间变成一个活泼的青葱少年。
你当然可以说他不是一个好老师,因为他只会用自己能读懂的标准来教你认识这个世界。而你想读懂这些的办法也很简单,那就是读懂他。
男人总是无声地这样一路孤独地走着,去往他不知道是什么模样的明天。放眼望去似乎没有同路人,又似乎皆是路人。你可以不懂他,你可以认为他太像一个循循善诱的哲学家。因为未知,所以才充满期待。带上他的责任,带上他的信仰和力量,一路风尘仆仆,在某一站停下来喝上一杯茶,饿的时候有面容平和的女人为他煲汤。稚子发问的时候,轻轻抚摸孩子的头,告诉那双天真的眼睛:其实每个人都是人生的旅人,渺小又匆匆,唯一的幸福就是带上爱和期待始终走在路上。背影里你我望不见他日渐佝偻,却只见拉长的影子日渐高大。也许旁人眼中喧嚣的人生也可以这样一路走得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