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给李斯打了一个手势,让他不要阻拦嫪毐。嫪毐往两掌上唾了口吐沫,灵巧地摆弄起阳具来。一边动作,一边口中念念有词:“硬,硬,硬!”顷刻间,他的阳具如同泡在水中的萝卜缨子般挺壮起来,看上去像擀面杖似的。他立起车轮,把阳具插在车轴里,晃着身子用力,阳具竟挑着车轮慢慢地向前滚动。围观人都瞠目结舌,惊叹不已。
嫪毐表演完毕,提好裤子,李斯不屑一顾地说:“嫪毐,你这叫什么绝技啊?不登大雅之堂的龌龊把戏!”
嫪毐眉毛一挑,满脸不悦地说:“哎,李舍人,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说我这不是绝技,把你们那玩意儿都掏出来,看看谁能挑着车轮往前走!”
李斯说:“你这绝技啊,在我们相府派不上用场,快走吧。”
听李斯这样一说,嫪毐急得两额间青筋暴起,忙向吕不韦央求道:“君侯大人,你就可怜可怜我。我靠朋友的接济度日,朝不保夕,吃了上顿没下顿。在相府里让我干什么都行,担水扫院、劈柴伺灶、撮屎倒尿,我都不挑剔!”他见吕不韦沉思默想不吭声,索性坐在地上,撒泼打赖地接着说:“你要不收留我,我就坐在这里不走了!”
吕不韦对李斯说:“收下嫪毐,给他换套干净衣衫。”
吕不韦为嫪毐想出了一个瞒天过海的招数
夜色慢慢地降落在昭清殿内,模糊了所有檐角甬路的轮廓。吕不韦走进闼门后,才意识到今日比他与赵姬约定的时间晚了一天。好在自己来了,否则这位太后真可能闯到相府去。到太后的寝室,对吕不韦来说是轻车熟路,他闭着眼睛也不会走差半步的。
前面该是那根廊柱了。吕不韦这样想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廊柱跟前。夜色太重,他看不清近在咫尺的物体。他伸手摸到了光滑的柱身,用食指弹出了三声清脆的响声,很快赵姬寝室传出了门闩的拨动声。吕不韦径直地往前走,直到走入那个女人温热的怀抱……繁重的体力劳动之后,赵姬开始缠着吕不韦让他讲述新鲜而有趣的故事。
于是,吕不韦开始给她讲嫪毐的故事:“有个叫嫪毐的中年汉子,阳具特别巨大,能挑走车轮。他凭借这个绝技,投到我的门下成了舍人。”赵姬对故事的真实性提出质疑,说除了老驴老马,人的那玩意儿不能宝贝到那个份儿上。吕不韦说,那是他亲眼所见,嫪毐就在他的府上。赵姬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吕不韦说:“这就没办法让太后眼见为实了。”赵姬说:“相国你也太坏啦,编排出这种故事,让我眼馋,让我闹心。”
夜幕渐渐地薄了,绯红色的黎明降临到昭清殿内。这时,吕不韦和赵姬才看清彼此的眉眼。赵姬一边慢条斯理地往身上穿衣裙,一边对吕不韦说让他明天夜间再来。吕不韦模棱两可地说:“保不准。”赵姬几近乞求地说:“我的好相国,明夜一定要来。”吕不韦说:“看看吧。”
黄昏走向黑夜的脚步实在滞缓,赵姬自从打发宫女给吕不韦送去一条绿绸子后,一直瞅着西边镀金般的天空。夕阳迟迟不愿暗淡它的色彩,一直是金光四射。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西天才呈现灰蒙蒙的颜色。天色仿佛浸在墨池里,由浅至深地黑下来。赵姬万事俱备地等待着,任何声音在万籁俱寂的黑暗中都显得特别刺耳。从很远的地方,她就能听到吕不韦官靴的靴底摩擦地面的声响。这种“刷拉刷拉”的声音终于响起来了,接着廊柱空旷地响了三下。
“来了!”赵姬激动万分地自语道。
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到了寝室内,借着微弱的星光,赵姬看到经常出现在她床榻上的身影今天似乎变大了许多,而且东撞一下,西撞一下,像无头的苍蝇。赵姬娇嗔地问道:“我的相国,今日你嗜酒贪杯了?”
赵姬等待着吕不韦的回答,但那团黑影并不说话,他摸索到床边,就直接腻在了赵姬的身上。他用力地一挺臀部,赵姬立即感到小腹下面撕裂般剧痛。吕不韦是怎么的了?是酒兴发作了吧?往日都是循序渐进,今日却如饿汉逮食。他的干劲柔韧绵长,几个时辰过去也没有停歇的意思。多少年来,赵姬从没有获得像今夜这样的快感与满足。她赞不绝口地说:“我的相国,你返老还童了吧?都赶上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了!”
他排山倒海地用完力气之后,就坐起来窸窸窣窣地穿衣衫。赵姬感到奇怪,三更半夜的吕不韦要去干什么?往日汹涌过后,吕不韦都是余兴未尽地抚摩她。赵姬凭着感觉,寻找着吕不韦手的位置。当握住他的手的一刹那,她不禁一惊:“这不是吕不韦的手。”吕不韦的手细腻潮润、刚柔相济;而这只手硕大无比、粗糙如树皮。
赵姬不慌不忙地点燃了膏灯,在亮堂堂的光束中,她看到一个陌生而雄悍的男人惶恐地跪在她面前。
那个男人磕头如捣蒜,说:“小人冒犯太后,罪该万死!”
赵姬问道:“你是谁,怎么闯到这里来了?”
那个男人颤抖不已地回答:“小人是嫪毐,这一切都是相国吕不韦安排的。”
赵姬如梦方醒,在心里说道:“这个吕不韦也算善解人意,金蝉脱壳之前,还找来了嫪毐给我当面首。嫪毐进击的锐劲,强过他几分呢。”因为刚才嫪毐给予了赵姬从未品尝过的滋味,赵姬便对他有了几分好感,说:“快起来吧,我不怪罪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嫪毐回答:“是吕相国用他的轩车,把我送进来的。他告诉我进来之后在第四根廊柱上敲三下,然后就一直往里走。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摸进了太后的寝室。”
赵姬又问:“这么说吕不韦在殿外等你呢?”
嫪毐回答:“是的。吕相国说,头一夜他帮助我熟悉一下路,以后他就不来了。他都安排好了,只要天黑之后坐他的轩车进来就可以了。”
听嫪毐这样一说,赵姬从心底涌起一股暖意。但在嫪毐面前,赵姬不动声色。尽管说了“太后不怪罪你”,但嫪毐心中还是惶恐不安的。
赵姬说:“今夜不要在这里待得太久了,吕相国在外边等着你呢,以后天天夜里来吧。”
嫪毐于心花怒放地说:“只要能让太后快乐,我嫪毐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赵姬叮咛道:“嫪毐,以后你出入昭清殿要格外小心,不要给人留下把柄。”
嫪毐胆子壮了起来,不像刚才那样战战兢兢的了,他应声道:“吕相国都安排得万无一失了,我坐在他的轩车里面,就是被人撞见了也不要紧,他们还以为车里坐的是吕相国呢。”
赵姬听后,满意地点点头。
吕不韦找到嫪毐这个替身后,就很少到昭清殿去了。头几天,每当嫪毐从昭清殿一脸倦容地回来时,吕不韦都把嫪毐叫过来,询问一下情况。嫪毐都会喜滋滋地回答说:“太后非常满意。”
后来,吕不韦就不再过问这件事了。一则赵姬放纵淫乐、安然无恙,用不着他牵肠挂肚了;二则朝堂上的事情近日特别繁杂。郑国在泾河开渠引水工程上的开销越来越大,所用石料越来越多,不断派人来催促朝廷要满足供应。吕不韦委派郑勺为特使,到各郡去调集催办。在进攻赵国的军事前线上,秦军受阻,进展不大,士气委顿下来。吕不韦建议嬴政派成蟜为副将到前线劳军督师,以振士气。嬴政颁诏准行。
尽管怡红以索取封邑为条件拖延了一些时日,但最后成蟜还是带着大将樊於期赶赴前线。秦王的弟弟披坚执锐,出现在前线,使秦国的将士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他们头一日就把赵军打得落荒而逃,退居了二十里。寡妇清出任秦国的少内后,忠于职守,颇具政绩,深得嬴政的信任。最近,她主张增收集市上几类交易货物的赋税,嬴政采纳了她的建议,并让她与吕不韦商定具体数额。她对吕不韦说,数额太高,会导致伤农刺工,贸易冷落,于国于民不利;数额太低,会导致民利巨而朝廷利寡,也不足取。最后,吕不韦与寡妇清定下收税两成半,报请嬴政同意后在集市上执行。
吕不韦刚把这些事情忙出个眉目,一天早晨,嫪毐就愁眉不展地来找吕不韦。嫪毐满身华贵亮丽的服饰,与他阴沉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吕不韦这才想起来,他已有好些天没有见到嫪毐了。看来,他一定得到了赵姬不少的赏赐,浑身上下已焕然一新,再不是个寒酸窘迫的舍人了。
嫪毐告诉吕不韦,太后不仅让他夜间同床纵乐,还叫他白天也侍奉左右。嫪毐觉得,他这个五尺须眉明目张胆地招摇于后宫,有违于大秦的典律。他不从吧,太后不答应;从了吧,又怕秦王查处,祸及自身。
吕不韦听后,沉吟半晌,让嫪毐先回去。吕不韦苦思冥想了几日,终于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某一日,咸阳城内爆出一件新闻:相国吕不韦的舍人嫪毐因在光天化日之下强行奸淫一侯门千金,已被官府缉拿归案,吕不韦要对他的舍人嫪毐施以腐刑。执行腐刑的官吏叫姜蒯,贪财喜利。施刑前,吕不韦把姜蒯叫到他的府邸。吕不韦问:“你是姜蒯吗?”姜蒯跪在吕不韦面前连头也不敢抬:“是。”突然间,一锭明晃晃的金子掉在姜蒯的眼前,吓了他一跳。他抬头一看,吕不韦的双眸正冷峻地盯着他。吕不韦说:“这金子是赏赐给你的,你拾起来吧。”姜蒯低头拾起金子,放入衣袖中。“砰”的一声,又一锭金子掉在他的眼前。吕不韦还让他拾起来。他拾起刚放好,眼前又出现了一锭金子,吕不韦还是那句话:“你拾起来吧。”他这下不敢捡了,胆战心惊地瞅着吕不韦。吕不韦说:“你拾起来吧,我有事情叫你做。”姜蒯说:“相国大人有事请吩咐,小人姜蒯愿效犬马之劳。”吕不韦说:“对嫪毐实行腐刑的时候,你要照我的话去做。”吕不韦俯下身子,贴在姜蒯的耳畔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姜蒯不停地点头称是。姜蒯走时,吕不韦告诉他事成之后还有赏赐。
施刑那天,监狱门前那块开阔的空地上聚拢了许多人。随着廷尉“带嫪毐”的高声呼喊,五花大绑的嫪毐被带了出来。在狱卒的押解下,他被抬上了一块板案。狱卒把他的手脚,牢牢地捆系在案柱上。嫪毐仰面朝天,一动也不能动。太阳凝固般悬在天空,在他的眼前撒满了斑驳的光带。尽管吕不韦告诉他这只是真戏假做,但他心里还是没底。阳光晃得他眼睛睁不实,只能眯着一条缝斜视着。当他看到手执利刃的姜蒯一步一步向他逼进时,他的心快蹦到了嗓子眼儿。
两名狱卒闪到老远的地方,姜蒯来到了板案前。他嘴衔利刃,双手解开了嫪毐的裤带。嫪毐哀求道:“这位大哥手下留情,千万可别真割啊!”姜蒯并不理会这些,在嫪毐毛乎乎的小腹上蹭了蹭刀,然后用刀背猛地一下压去,吓得嫪毐撕心裂肺地喊叫一声:“哎哟,我的天哪!”姜蒯手疾眼快地把藏在袖中的一囊鸡血淋洒在嫪毐的两胯间,做了个剜割的动作,然后将血迹斑斑的装鸡血的皮囊举到空中,晃了晃喊道:“割下来喽!”
围观的人群爆出了一阵阵呐喊。
在一个秋风萧瑟的上午,昭清殿的宦官和宫女们发现,他们的行列里又多了一名新伙伴。这名新伙伴出奇地高大魁梧,只是走路时脚步有些飘忽。昨夜他又陪了太后一宿,她把他闹腾得连眼都没眨一下,第二天的精神自然有些恍惚。不过,这一点没有谁知道。昭清殿里的人们只知道他叫嫪毐,因触犯律条被净身,成为侍奉太后的宦官。大殿偏堂檐檩上的匣子又多了一个——每个里面都装着一个宦官的阳具,宦官死后把匣子里的阳具也葬入土中,这叫“完身”——姜蒯在刻有嫪毐姓名的小匣内,神不知鬼不觉地装入了一节桕树的枯枝。人们注意到嫪毐的下巴光溜溜的,一根胡须都没有。这一点给昭清殿里的人留下的印象特别深,他们猜想他可能早就是宦官了。后来,昭清殿里的人们才知道了嫪毐的来历。
对人们频频投来的目光,嫪毐既欣喜又担忧。他成了太后的贴身宦官,除了每夜可以毫无顾忌地在她的寝室里撒欢忙活外,还可以让同行们另眼相看,说不准有朝一日,他嫪毐就能发迹起来。他放心不下的是,自己两胯间那个活蹦乱跳时软时硬的物件,这是一个让他安身立命的物件。他怕泄露天机,常常是收腹走路,特别是那玩意儿不老实的时候,他更不敢有丝毫的疏忽。
假装实施了宫刑的嫪毐,在赵姬身边很快就飞黄腾达了。
大约过了一百年,一位真正被皇帝实行了宫刑的人,在为吕不韦作传时就注意到了假施宫刑这一细节,内容大意如下:始皇帝逐渐长大,太后的淫行仍然不止。吕不韦怕奸情被发觉,就私下寻求一位阴茎特别粗大的人——嫪毐,作为他的门客。他让嫪毐把阳具贯入车轮使车轮行走,并让太后知道这件事,以此来引诱太后。太后听了,果然想要得到嫪毐。吕不韦就假装派人以须论腐刑之罪的过失告发嫪毐,又暗中对太后说:“可以让嫪毐假装行了腐刑,这样他就能在后宫侍奉你了。”太后偷偷地送了很多财物给主持腐刑的官吏,假装给嫪毐施刑,并拔去嫪毐的胡须,让他冒充宦官侍奉太后。之后太后就经常偷偷与嫪毐通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