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是啊,人老了就是这样,想不服老都不行呐,想当年,年轻的时候,这山路比现在还要难走许多,我一天都能爬两趟天井山,如今路好了,还有人在旁边搀扶着,都还能把脚扭伤了。”
老人看了一下自己的痛脚,脸上微微有些失落的感叹了一声道。
“老伯,脚扭伤而已,这山路巅坡不平,而且碎小石头太多,就算是年轻人,只要一不小心,也一样容易扭伤的,我帮你揉一下,试试看能不能恢复一点吧。”
李易笑了笑,便在老人面前蹲下身来。
“我差点忘了,小伙子你有一手精妙无比的按摩手艺,那就再次有劳你了。”
老人挥了挥手,止住了一旁张口想要对李易说什么的男子,一脸欣喜道。
“老伯过奖了,只是粗懂一点而已,哪称得上精妙两字。”李易说话间,已经一手抓起老人穿着老式解放鞋的脚,慢慢的在脚踝处开始轻轻的按起来,“老伯,你是脚筋扭了,我现在帮你复位扭顺,可能会有点痛,你要忍耐一下。”
“没关系,小伙子,你尽管按吧,这一点痛,我忍得住!”
老人听到李易只是轻轻的摸了一下,便说出了所以然,知道他肯定有办法弄好,顿时脸上一喜地道。
但就在他的话音还没完全落下间,便只觉得脚踝处一种刺痛传来,嘴里忍不住的抽了口凉气,额头稀疏的银眉,也拧了起来。
“老伯,你的意志力可真坚恝,当年我在受到刚才一按的时候,可是哭了好久呢!”李易微笑着看了一眼老人,见老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喊出一句痛来,一边继续慢慢的在脚上来回的按动着,一边由衷地说道,回想起那一次的情形,李易的眼底,又不禁的浮起了一丝淡淡的黯然。
“哼,那是废话,方老他当年身中三弹,拔子弹的时候,都没有皱一下眉……”
“袁正!”
姓袁的听到李易的的话,不屑地道,但他的话只说到一半,便被老人一声喝斥止住了,脸上神色有些讪讪的合上了嘴,乖乖的站在了一边。
身中三弹?
这老人究竟是什么人?
李易听到中年男子的话,眼里也浮起一丝异色,心中不由得对老人的身份,微微升起了一丝好奇来,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在刚才他走过来的一瞬间,袁正的反应,他便已经看出,这个袁正的身手不凡,绝对不是普通人,无论是他瞬间弹起表现出的那种敏捷和腿上的弹力,还是他站立的角度和他如刀锋般的眼神,都绝非一般人所能达到的!
“小伙子不要听他胡说八道,血肉之躯,刮骨挖钢,哪里可能会不感到痛,更何况,好汉不提当年勇,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整天挂在嘴里也徒令人生笑。”
老人回过头朝李易笑了一下。
“老伯以前是军人吧?”
李易笑了笑,问道。
“嗯,年轻时参过几年军,呵呵,对了,小伙子今天怎么会在这里的?”
老人似乎并不愿意多提自己的事情,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便转过话题向李易问道。
“我有个亲人安葬在山上,很长时间没回来了,过来拜祭一下。”
李易心中知道,老人肯定不是参过几年军这么简单的,但老人不想多说,他也没有想去追根结底的追问老人的身份的想法,他虽然有点好奇心,但也仅是一点好奇而已,对他而言,老人不过算是人生比较有缘的过客,也许这次见了,下次便不会再见了,他是什么人,跟他并没关系,他也不是那种会轻易的被自己的好奇心控制的人。
而且,多年的复杂而独特的经历告诉了他一个道理,知道得多,未必是一件好事。
“哦,小伙子倒是个有心人,昨天才回来,今天就来看他了,我想,你的亲人他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很安慰的。”
老人微笑着道。
“好了,老伯,你现在站起来走两步试一下,应该没问题了。”
李易笑了笑,没有说话,继续的按了一下老人的脚,便松开了手道。
“好!”
老人朗声一笑,便站了起来。
旁边的袁正连忙一个快步,就要上来扶他,却被他挥了挥手,止住了动作,但他的手却还是在老人的身周放着,眼神也紧紧的盯着他,只待一个不对劲,便要出手扶住他。
“好,小伙子,你的这一手按摩功夫,真是精妙,老夫现在居然完全感觉不到刚才有扭伤的痕迹了。”
老人小心地踏了两步后,顿时露出了一丝激动的神色道。
“没事了就好,老伯,你们慢慢,我还要到下面等车,就先走一步了。”
李易看着老人激动的神色,脑子里再次的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脚扭了的情形,眼里再次的升起一丝黯然,只是只是一瞬间,他便驱逐了出去,朝着老人淡淡的笑了一下道。
“小伙子,你没开车来吗?现在天气也不早了,这里地方比较偏,车辆一直都比较少,搭客的车更少,不若你就和我们一起走吧,正好我也要回市区的,顺路一起了。”
老人听到李易的话,抬起头看了一下天色,对李易道。
“那……就劳烦老伯了。”
李易略略的沉吟了一下,知道老人说的是实情,也没有矫情,点了点头向老人道谢道。
“小伙子这么客气,你两次救了老朽,老朽这点举手之劳,算得了什么。”老人挥了挥手,不以为然地道,顿了一下,又想起了一件事,脸上有些戏谑地道,“小伙子,上次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没有说出来,这次能说出来了吗?”
“老伯说笑了,我姓李名易。”李易脸色微微红了一下,火车上临走时,老人确实问过名字,不过他当时也没想到两人还有再见的机会,对于那次帮他的一点小忙,也不以为意,便没有回答,只是以一句话糊了过去,没想到老人却还记着这件事。
“李易,李易,嗯,我记下了,这个名字不错,简单好记,又寓意深远。”老人念了两遍李易的名字,爽朗的笑道。
旁边的袁正听着老人的话,眼里望向李易的目光中不由得透出了一股羡慕。
他是知道老人的份量的,更知道老人的‘记下了’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他跟在老人身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在一个人面前,如此的轻松,笑容这么多,也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人,如此的看重。
“老伯过奖了,对了,老伯去医院检查了吗?”
李易谦笑了一下,突然想起昨天在火车上为他按摩时的一个推测,向着老人问道。
“还没有,不着急,不着急,老头子了,有点小不舒服,也是正常的,过几天再说吧。”老人不以为地笑了一下。
“老伯,你回去之后,如果可能的话,还是要尽量早点去看看的好,积小疾成大患,身体上的东西,还是要尽量的查清,治疗的好。”
李易见老人并不以为意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劝道。
“好,好,我明天就去看看,好了,我们下去吧,时间也确实不早了。”老人看到李易言犹未尽的神色,微微的沉默了一下,旋即爽朗的笑了笑,带着迈步向着山下走去。
一旁的袁正连忙快步跟上老人的步伐,小心的护在一边。
算了,也许老人他有自己的顾虑吧,反正自己已经提醒过他了,算是尽到自己的一份心意了,而且,自己毕竟也不是什么中医圣手,一切都只是自己猜测而已,也许他真的只是简单的晕车反应也不一定呢。
望着老人和袁正的背影,李易摇了摇头,也快步的跟了上去,护在老人的另一边。
由于老人的走得不快,而且一路上,还不时的走走停停,等回到M市的时候,整个城市已经是万家灯火了。
“李易,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我这老头子,拖到你这么晚才回来,不如一起去吃顿便饭再回去吧?”
随着车子慢慢的驶进市区的道路,老人朝着李易笑道。
“老伯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今天还有点事情,就不打扰老伯了,对了,袁师傅,我就在前面的路口下就行了。”
李易连忙转过头,略带歉意的道,同时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路口对那个司机道。
“既然你有事的话,那老朽就勉强了,不管怎么样,今天和昨天,真是多谢你了!”
老人看着李易并不似是故意作伪的推托,点了点头,也没继续强求,伸手示意司机在前面停靠下来。
“这是老头子我在M市的私人住址和电话,我在M市估计还能够呆上十天半月,李易你要是有空的话,就过来陪我这个老头子说说话,经过你两次的按摩,老头我还真希望再试一下你的手艺呢,呵呵。”
在车子停下来的时候,老人又从身上掏出一个小本子,拿起他那中上装上一直别着的金色钢笔,刷刷的在上面写下了一个住址和电话,半开玩笑的给李易递了过去。
坐在驾驶座上开车的袁正看到老人的行动,脸上顿时露出了一种极度震憾的神色。
李易也微微的愕了一下,没有想到老人会告诉自己这些这么私人的东西,呆了一下,才接过老人递来的白纸,脸上神色郑重地道,“老伯,你放心,只要有空,我一定会过去看你的!”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好了,时间不早了,你有事的话,就先去吧,老朽随时等候你的光临!”
老人看着李易的神情,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神色,笑了一笑挥了挥手。
“方老,你刚才的决定,会不会太草率了?要是你的住址和电话泄露了出去的话……”
李易下车之后,袁正并没有直接发动车子,而是目送着李易的背影,神色有些小心地转过头望着老人。
“这个年轻人,他不会把我的地址泄出去的。”
老人目光淡淡的扫了一下袁正,苍老的眼里透着一股自信的笑了一下,回到渐渐远去的李易的背影上,“这是个很有意思的年轻人,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可是……”
“你不用再说了,我相信我的眼光,袁正啊,你跟着我年头也不少了,你见我看错过人吗?”老人颇为自负的笑了一下,眼神中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更何况,这个年轻人的按摩技术,确实相当的不错,如果能够再享受一下他的手艺的话,真的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就怕,老头子我没这福气喽。”
“方老要找人按摩,那还不简单么,我立即打电话找最专业的按摩师过来就行了,就算是要找那小子来,也还不是一个电话的事?能帮方老按摩,是他的福气,难道他还能拒绝?”
袁正对于老人的话颇有些不以为意的道。
听着袁正的话,老人眼底深处,飞快的流露出一丝失望的摇了摇头,却并没有再继续反驳他,也没再继续话题,只是脸上恢复淡淡地神情道,“我们也走吧,他们应该也已经在等了,还是不要迟到太久的好。”
“是!”
袁正虽然还想要说什么,但是看到老人的神情,还是立时闭上了嘴,跟了老人这么多年,老人想不想说话,他还是看得出来的,眼睛瞄了一眼李易的方向,低下头发动着车子,向着和李易所走的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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