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如赶到宁寿宫,昔日的德妃今日的皇太后看见她来了,眼中泪光闪烁:“胤如,你来了。”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胤如还在疑惑,太后今天是吃错药了吗?平时,她每天早上来请安,太后都冷着脸。
太后拉着她的手坐下来,用有些恳求的语气说:“胤如,哀家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这次寿辰,哀家想让老十四回来。可是哀家知道跟皇上说,他不会同意的,所以哀家想拜托你,让你去求求皇上,把老十四召回来,就一天。胤如,哀家知道,以前是哀家不对,可是哀家就这么一个心愿,哀家求你了。”
太后的眼泪都下来了,可是胤如为难的不得了,自己和胤禛正因为允禵的事冷战呢?她现在去求胤禛,不是火上浇油吗?
看到胤如面有难色,太后都快跪下了;“胤如,哀家求求你了。”
“皇额娘快起来啊,儿臣当不起,快起来。好,我答应您。”胤如实在是没办法了。
背后的几个丫头拉着她的衣服,让她三思,胤如没有理睬:“那儿臣就去试试看,皇额娘请稍后。儿臣告退。”
胤如一路走到养心殿,一步一踌躇,这条到养心殿的路,她真希望一辈子也走不完,怎么办,胤禛今天才为她出了气,她心里有那么点感动,现在她去和他说这事,不是又把局面恢复成冰了。没办法,养心殿还是到了。
“皇后娘娘驾到。”
胤禛正在批阅奏折,听到她来了,心里有些欣喜,看来今天处死那几个嚼舌根的秀女是有用的。
高无庸忙迎了出去:“皇后娘娘,您来了。”
胤禛走下来,脸上还是冷冷的,看来他是指望着胤如主动道歉。
“参见皇上。”胤如行礼道。
胤禛不露声色地说;“皇后来了,有什么事吗?”
胤如的脸色也和冰差不多,谁都不想先原谅谁:“刚刚皇额娘喊我去,她的寿辰就快到了,皇额娘希望这次十四爷能回来,所以我想求求皇上,念在皇额娘生育你一场的份上,请皇上让十四爷回来吧!”
胤禛只觉得那抹刺骨的寒意又从心底缭绕而起;“是太后要老十四回来,还是皇后要老十四回来?”
胤如那琥珀色的瞳眸失去了温度,冰冷如霜,寒蝉刺骨:“你...求皇上念在皇额娘生育你一场的份上,让十四爷回来吧!”
几个丫头和高无庸在外面看着他们俩,觉得这场冷战要愈演愈烈了,真是的,太后为什么生在这时候啊?
“皇后为什么还和老十四纠缠不清啊,你就那么在乎他吗?朕如果不让老十四回来呢?”胤禛心中抽痛。
胤如心里那种疼痛的感觉涌遍了全身,心在颤抖,血液仿佛凝固:“随皇上的便,臣妹告退。”
太后一知道皇上不答应,当场就昏倒了,然后便一病不起。
胤如每天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太后。
而胤禛心里也在觉得这是不是太过分了,心里有些后悔。
就在这时,宫里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像:齐妃、谦妃就在宫里散布谣言,说皇上、皇后还有十四爷就像当年的太宗皇帝、孝庄皇太后还有多尔衮。
胤如是完全没功夫理会这些事,每天照顾太后还忙不过来呢!而胤禛心里却有些刺刺的,不怎么好受。
一轮明月正当空辉照,月光落在枝叶树梢,反射出一层雾般的银光。
谦妃端着点宵夜,打扮的妖媚无比来到了养心殿。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国务繁忙,臣妾做了些宵夜,请皇上尝尝。”谦妃道。
胤禛头也不抬:“宵夜放这儿,走吧,朕还有很多折子要批。”
“皇上,您就不想检验一下皇后娘娘和十四爷到底有没有事?”谦妃的细眉挑了挑。
胤禛手中的朱笔突然顿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谦妃走到他身边,她身上那股浓重的熏香味道把胤禛熏得够呛;“臣妾有办法检测一下。”
胤禛的心里开始了挣扎:相信胤如,可是朕想知道她到底在不在乎允禵,朕想知道,朕想知道。
这四个字在他脑中百转千回,终于他还是向那四个字投降了。
这天,胤如刚回来休息一阵子,她连续七天加起来睡了都不到八个时辰。年贵妃在那儿照顾太后。慕雪拿着一封信进来了;“娘娘,十四爷给您的信。”
胤如有些疑惑:“允禵给我的信?”
接过信,胤如细细的看了。墨涵迫不及待的问:“娘娘,十四爷说什么?”
胤如看了以后,嘴角还挂着那抹不变的笑容,但眼中却是冰冷深暗如海底;“这封信是假的,你们看。”
慕雪和墨涵细细看过后说:“没错呀,这是十四爷的笔迹。他听说太后病了,让您安排他进宫,约您明晚到十四贝子府门前一会。”
“第一,笔迹是可以模仿的很像的,况且允禵的字体并不是太特别的;第二,允禵他是怎么知道太后病了的,皇上怕他回来是绝对不会让他知道的,就算他宫里有忠心的部下告诉他;那么第三,允禵每次给我的信,在信纸右下方都会画着一只蝴蝶,这事儿只有我的心腹慕雪和墨涵你们俩才知道,允禵不会忘了吧,这么重要的事,他就不怕我看不到蝴蝶不相信吗?”胤如嘴角的笑意亦明亦暗,如若空谷幽兰。
青鸾说:“娘娘,那我们肯定不要去。”
胤如摇摇头:“不,要去。但不是我露面,如果这件事情是有人要陷害我和老十四,那么一定老十四也接到了那封没有蝴蝶的信,我们如果不去,就永远不知道这个害我们的人是谁了。慕雪,明晚,你扮成我的样子,穿上披风,不要让人看清你的脸,我们会在暗处观察,等着揪出幕后黑手。”
这一晚,胤如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这幕后黑手一定是哪位想陷害她的嫔妃,可是,她更怕这最后的指使者是...不,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我多想了,不会的。
星汉满天明明灭灭,夜风象丝绸一样拂过面颊,胤禛和谦妃等人穿着便服,在暗处守候着,胤禛心里如被蚂蚁噬咬般,疼而痒,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慕雪穿着披风,按照胤如的吩咐来到了十四贝子府门前,并未露脸。胤如也躲在暗处,观察着这里的情况。
胤禛浑身好像被一盆凉水浇过,她...还是来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刻,他已经顾不上理智不理智,失去了一贯的沉稳冷静,猛地冲上去,紧紧抓住那女子的手臂,大喊:“你还是来了!”
谦妃等人也出来了,谦妃一脸奸笑,等着看好戏。
慕雪淡然的回头,揭下面巾:“皇上,看来您真的犯了大错。”
胤禛豁然惊骇,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后退:“慕雪,怎么会是你?”
这时候,远远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胤如从大树后走出来,她的眼底有什么东西在眼睛里涌动着,强忍了回去,将所有不希望被别人看到的情绪与表情深深隐藏起来。
她走到胤禛面前,他看到了那幽黑如墨的瞳仁中蕴含——深不可测的情感倾盆流泻;“我原来只是想引蛇出洞,看看陷害我的人是谁,没想到不止引来了蛇,还有一条龙,昨天晚上,我也怀疑过是不是你,可我不断地给自己催眠,一定不是你,一定不是你。”
胤禛刚想和她解释:“胤如......”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毫不留情的打在胤禛脸上。
咸涩的泪水在眼眶中凝结成晶莹的光点,又漠然扩散,胤如狠狠地打了他,然后捂着嘴痛哭:“你太过分了!”
胤如再也不想呆在这里,给了胤禛一记耳光后,她哭着跑开,骑上舒伦就往皇宫的方向跑。
身后,慕雪墨涵、雪鸢青鸾也立刻骑上马,追随她而去;“娘娘!”
胤禛愣愣地站在那里,他眼里的那种寒冷,真实而残忍——如同沉沉的死亡气息,如鬼魅梦魇般的挥之不去。
“高无庸!”他暴怒的喊了一声。
高无庸战战兢兢的跑过来;“皇上有何吩咐?”
胤禛冷漠的眼神中闪现一丝锐利如刀的凛冽,直直的望向浑身发抖的谦妃,冷冷地说:“把谦妃这个贱人,明日凌迟处死。”
谦妃哭喊着,上来抱住胤禛的大腿,落魄的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臣妾已经知错,求皇上开恩。”
胤禛抬脚将谦妃踹倒一旁,道:“即便将你凌迟,也难消朕心头之恨。高无庸,摆驾回宫。”
胤如回到坤宁宫,换上旗装。她再也无法装下去,再也无法忍下去,紧紧地抓着心脏的地方,那里很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切去了一块,除了心痛外,还有难以忍受的空虚,好像灵魂里失去了什么,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她还没有来得及从忧伤心痛中平复过来,就看见翠玉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皇后娘娘,太后娘娘不好了。”
胤如又急急赶往宁寿宫,她赶到时,年贵妃还在声嘶力竭的喊着太后,胤如连忙坐到榻边,替太后搭脉,诊完脉后,胤如知道太后已回天无力了:“快,立刻去通知皇上,通知各宫。”
只见这时太后艰难地睁开眼睛,用微弱的声音说:“胤如...胤如。”
“皇额娘,儿臣在,儿臣在。”胤如握着她的手。
“孩子,对不起,哀家以前对你和老四都犯了太多的过错,因为孝懿仁皇后是老四的嫡母,所以哀家心里一直很别扭,不愿意真正接受他,尤其是你选了他没有选老十四以后,我对你们俩每天都摆一张冷脸,说话也带刺。原谅我,原谅我。”
胤如的眼泪流淌而下;“皇额娘,这些都过去了,您养好身子,我们一家人以后好好在一起生活。儿媳会好好侍奉您的。”
年贵妃也在一旁垂泪。
太后也老泪纵横:“我也想,可是来不及了,大限来时谁也挡不住啊!常听人说,量大福大,孩子你后福无穷啊!”
“皇上驾到!”
胤禛一听见人通报,就立即赶了过来,他走到榻边,太后好像是专程在等着他来:“孩子,对不起,原谅额娘。”
胤如掌心的手霍然落下,胤禛大喊:“皇额娘!”
一屋子的人都跪下:“太后娘娘崩逝。”
七月,孝恭仁皇太后崩逝,皇后遵循祖制要去太庙,为太后祈福一个月。
齐妃听到皇后要去太庙的消息,心里兴奋得不得了,这些年,她培养了一大堆杀手,这次,她一定要皇后命丧太庙,永远也回不来,顺便杀掉弘历,永绝后患。一想到这些,她就开心的不行,终于可以报当年的一耳光之仇了。于是,齐妃马上开始密谋。
这边,坤宁宫里,胤如还是一身素白旗装,在收拾着东西,弘历在一旁依依不舍:“皇额娘,怎么要去一个月这么久啊?宝宝会很想念您的。”
胤如摸了莫儿子白皙的脸蛋;“皇额娘也不想离开宝宝啊,可是这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皇额娘也没有办法。在皇额娘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一定要听年母妃的话,乖乖念书,不许淘气,舅舅会派很多大内高手暗中保护你,你要小心。年母妃身体不是太好,皇额娘把六宫诸事都交给她管,已经很过意不去了,你不准再让她生气,知不知道?”
弘历抱住胤如;“皇额娘请放心,宝宝和年母妃一向都很好的,宝宝会听话的,皇额娘,亲亲。”
胤如和宝贝儿子“啵”了一下,弘历就被胤如催着回去睡觉了。
弘历走了以后,胤如才对她的六个丫头说:“听粘杆处来报,这些年齐妃秘密训练了很多杀手,这次我去太庙,对她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一定会找机会对我下手,所以大家带上一些必备物品,以备来日大战。”
“是!”这六个丫头个个武功都不赖,和大内高手不相上下。
养心殿外的庭院里,那个身穿白色龙袍的男子正在闭目养神,洁润细长的身条遮住垂落一地缤纷。
如果月亮也有心爱的人,那么眼前的男子才是世上唯一能与之相匹配的人。
高无庸知道皇上此刻在烦什么:到底要不要去送皇后娘娘?这两个人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之前有任何一个低头就行了。经过这次谦妃的事件后,两个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皇后娘娘除了有点傲气,其他什么错都没有,可皇上呢,那就不止错了一处了,要不,皇后娘娘也不会伤心的打了他呀!
实在是太过分了,搁哪个女人受得了啊?自己的丈夫听信别的女人的谗言,来怀疑自己?皇上实在错的有点离谱。
太和殿外,今日的阳光格外灿烂,恍若细细碎碎的水晶一样,撒在地上,透着晶莹的亮光。
**诸妃以及两位阿哥都跪在地上送别皇后娘娘:“臣妾恭送皇后娘娘,祝娘娘一路顺风。”
胤如傲然挺立:“诸位妹妹,都起来吧!”
毕竟这**里除了胤如以外,就是年碧云这个皇贵妃最大,所以胤如把凤印交给她暂时执掌,处理六宫诸事。
“碧云,那六宫诸事和弘历就都麻烦你了。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胤如笑着对年贵妃道。
“多谢娘娘关心,皇后娘娘请放心,臣妾一定会照顾好四阿哥,并且管理好**的,娘娘一路平安。”年碧云谦恭的回答。
小弘历过来依依不舍的拉着胤如的手:“皇额娘一路平安,儿臣会听年母妃话的。”
胤如道:“好了,本宫要启程了。”
弘历忽然拉住胤如的袖子:“皇额娘,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
胤如明白弘历是让她等胤禛,其实胤禛早就站在了太和殿的台阶上眺望着她,只是没有惊动他人,也是碍着帝王的面子。
胤如看了太和殿那儿一眼,眼神中没有一丝留恋;“宝宝,皇额娘要走了,不能误了给你皇玛嬷(奶奶)祈福的时辰。”
她蓦然转身,没有回头,踏上马车,扬尘而去。
太和殿上,那个寂寞而孤独的身影,他定定的望着马车的背影,黯淡的双目流转,灿若辰星。她,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朕了吧!
“恭送皇后娘娘!”太和殿广场上的重任再次跪送胤如,只有齐妃在一边跪的同时,嘴角带着狡诈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