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一头大波浪卷发被随意地扎成一束,五官不算精致,却清秀。她着一件蓝白相间的横纹小T恤,下配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装束简单低调,却淋漓精致地勾勒出了此女子曼妙的身型。
看惯了形形色色的淑女做派,张雅帆觉得如今像是闯进了一片青竹林,满目清新。
只是,这个女子却并没有像张雅帆这般和善,她的嘴角微翘着,似笑非笑,却是有些玩味。
张雅帆明白了,这个人就是阿海的麻烦!她是不乐意跟女孩子斗的,尤其是一下子就把自己升华成人家的情敌而自己又没本事,那简直就是小兔子对霸王母狮子,自寻死路!所以张雅帆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撇清她和阿海的关系,可想想又觉得如此实在不厚道,于是只能装作很有底气地对着三米外的女人笑,微笑。
“你认识我们家阿海吗?”张雅帆很无辜地问。
女人沉默不语,只有些奇怪地看着张雅帆。
张雅帆故又打量了女人一番,半开玩笑地道:“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女人嘴角抽搐,把目光转向阿海,咬牙切齿地道:“不想认识!”
阿海闷笑。
张雅帆见这情形,料想此女人在这会儿也不会再缠着阿海,于是讪讪地看了阿海一眼,示意出去。
走出酒店已是傍晚,夕阳欲落还休,洒着一身光辉于长街。沿路的玻璃橱窗被镀染成金色,如相机般亮闪闪地收摄着过往男女各式各样的身型影貌。张雅帆撑开伞,跟着人群徐徐地压过斑马线,转头见阿海依旧在她身边。
她想跟阿海说各走各路,可动了动嘴唇,竟是难以启齿。
“怎么,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阿海奚落道。
路上的人何其多,偏偏不见小潇的身影。张雅帆苦笑了一下,压低雨伞,遮挡了干枯的眼睛,道:“看这么多来来往往的人,觉得没意思!”
“空虚了?不如找个男人,我帮你介绍。”阿海道。
“你想毛遂自荐?”张雅帆回答。
阿海一挥手,嬉笑道:“不得不说你蛮聪明的,孺子可教!”
“你该不会是我老板的儿子?滚开!”阿海的话和老板的意思有几分相似之处,却让张雅帆心中一动。她有些诧异自己的反应,于是冷冷地吼了阿海一句,转身疾走。
阿海望着张雅帆的背影,哑然失笑。
张雅帆打的回到了一室一厅的租房,蹬了高跟鞋,斜躺在沙发上。她不明白为什么站在红绿灯下和阿海聊的时候,会张口想要应了阿海的毛遂自荐?
或许,这正是一个孤零零的老姑娘空虚了吧。
张雅帆想要笑,可肺里似是被抽干了空气,闷得慌。
她不由得想,要是在四年前和小潇表白了结果或许会乐观一些,因为,如此至少多了两种可能性。第一种,和小潇表白遭到拒绝,她张雅帆大哭一场,断了和小潇在一起的念头,从此洗心革面从新做人。第二种,表白成功,张雅帆告别单身,和小潇成双入对。
张雅帆后悔了,她突然想弥补自己的过错,于是迫切地想要知道关于小潇的信息,比如他住在哪里,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张雅帆脑子一热,迅速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冲到房里,打开电脑。她哆嗦着移动鼠标,打开大学某校友的邮箱,在内容里面写道:×××,你知道小潇的联系方式吗?
张雅帆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恍然觉得这跟自己在幼儿园的时候,和某小朋友说‘×××,你愿意跟我一起玩吗’性质一样,都特幼稚,于是,她把字都删除了。
她反复写,反复删,约一个小时,终于一拍桌子,把邮箱关了。
张雅帆没有把邮件发出去,她想,她需要冷静,而不是病急乱投医。
那天晚上,张雅帆破天荒地去买了瓶红酒,开瓶的时候,酒瓶吧嗒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如果这事儿让小潇做,结果断然不是这样的。
张雅帆记得在小潇的送别宴上,他便是用修长的手开了红酒,并极为优雅地为她倒上。他端着酒杯,跟她喝酒,然后温文尔雅地向她介绍他的女朋友。
小潇的女朋友穿了一袭白色连衣裙,样式很简单,却把她不算高挑的身材衬托得越发玲珑。她的头发很黑,用一条细细的水晶链拢着,垂在肩的一侧,和白皙的脸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总是抿嘴而笑,头微低,睫毛轻颤着,在脸颊上拖曳出长长的影子,有几分古代女子的婉约。
张雅帆觉得小潇像是古代的翩翩公子,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不会辱没了他的风度。
不该再惦念着小潇的,张雅帆想,可却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她的手摸了一把冰凉的液体,索性也不再强撑着,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
张雅帆哭了大半夜,昏昏沉沉的睡去了,等第二天醒来,她发现她的眼睛又酸又涩,有些发紧。
这副样子去上班并不合适,所以她打了电话给老板,要求请假。
老板昨儿仓皇逃走后,反省了一宿,觉得进度快了些,对张雅帆有几分愧疚,如今听她说要请假,还以为是自个儿把人吓跑了,更是不安,于是施了缓兵之计,史无前例地给张雅帆批了整整一周的假。
张雅帆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她的脑子不算清楚,混混沌沌的有些难受,便又躺回到了床上。
张雅帆开始想家了。
其实张雅帆的家和她所租的房子在同一个市,乘公交车,顶多也就一个半小时,并不算远。
张雅帆出身在单身家庭,她有一个爸爸,现当着某局科长,而妈妈则在她小时候就去世了,当然,这也是张雅帆的爸爸说的,她是从来没见过她妈的墓。
张雅帆和她爸爸的关系并不融洽,两父女似乎是结了仇,往往说不了几句话就不欢而散,因此,她也不乐意向家里跑。
张雅帆算算,有一个多月没回家了,于是睡够了就去商店买了些补品,打算回去看看老人家。
张雅帆到家的时候,正是晚上,张父刚吃了饭,一个人靠在沙发看电视。他见张雅帆进来,下意识的站了起来,有一丝笑意。
张雅帆心里一暖,叫道:“爸。”
张父表情变得僵硬,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坐了回去,冷冷道:“你还知道回来!”
“这不是工作忙嘛!”张雅帆勉强笑笑。
张父没出声,不断地转换着频道。张雅帆见此,放下了补品,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
过了一阵子,张父说道:“你今年27岁了吧?”
张雅帆:“……”
“我老朋友的女儿,和你同年,都结婚了!”
张雅帆:“……”
“不是我说你,你总该找个男朋友了。我不逼你相亲,可现在你这年龄。。。”张父叹了口气,继续道,“要不我帮你安排,你去试试?”
相亲让张雅帆想到了小潇,想到了老板,她心里极度烦闷,但她不想发脾气,于是压了压情绪,淡淡道:“不用了。”
张父见张雅帆不咸不淡的反应,不由得怒火直窜,啪的一声,把遥控器摔在了桌几上,道:“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张雅帆觉得委屈,回到家里老头子没给她好脸色看,她没有计较,还低声下气地想要维护和谐气氛,可老头子不但没有领情,还对她发脾气!
“我给你姑姑打个电话,让她安排你尽快相亲。”张父脸色缓和了一些,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你干脆在中央电视台做个征婚广告,这样也不怕大家不知道张家有个嫁不出去的女儿。”张雅帆原本想忍到底,可张父的话终是刺激到了她。
张父愣了愣,怒道:“那你说怎么办?不相亲你现在能立马变个男朋友出来?哼,你不想去相亲也不行!”
张雅帆嘴角一挑,道:“爸,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不如我们再续前缘好了。”
张父顿时愣在当场,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说这话,张雅帆是解气的,可看到老头子的反应后,又觉得不妥。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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