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冲天,火势来得迅猛,几个冲出火场的住客一路惨呼,扑打着身上的火焰。
一时间,哭喊奔走声不断。
白七和护卫捶打着白棠和白商商的房门,不顾里面少女的尖叫声,高声喊道:“走火啦,赶快护着姑娘们走!”
话音未落,一脸惊惶绝望的明珠只穿着中衣就赤足冲了出来,也不顾男女之别,抓住白七歇斯底里地喊道:“姑娘,姑娘不见了!”
这时另外一扇门里,紫鹃拥着裹了披风的白商商出来,两人面色惨白,从未遇到过这般凶险的场面。
白七闻言一把推开明珠,箭一般地冲进房里,借着火光,他看到房内空空如也——白棠,确确实实在他们眼皮底下消失了!
白七只觉得当头一盆雪水浇下,凉得彻底:白家嫡女弄丢了,他们这群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一群人站在冷风里瑟瑟发抖,迎面吹来的风里带着焦糊味,火势蔓延得极快,已经快烧了一半客房,依然不见半分减弱之势。
明珠软倒在地上嘤嘤哭泣,好端端睡在床里头的姑娘怎么会不见?!
白商商出来得稍微晚了一些,这时缓过神来,发觉不见了白棠的小身影,赶紧喝问道:“明珠!我棠妹妹呢?”
“姑娘……姑娘……不见了……”
“怎么不见!不要胡说,给我详详细细地讲清楚!”
白商商顿时又惊又怒,她好不容易走到这步开端,怎么能容这场突然其来的大火破坏了全盘计划,作为计划中最不可缺少的人物——白棠,无论如何都不能不见。
明珠哭得泪人儿一样,早知道飞来横祸,她就不和琥珀争着来了,抽抽噎噎地说道:“奴婢侍候着姑娘睡下之后,便像往常一般铺了地褥候在床头,不想困顿得很,听外面走火声才惊醒了过来,奴婢往床上一看,魂都散了,姑娘已经不在床上了……姑娘,莫不是被歹人掳了去……”
“住嘴!”白商商咬着嘴唇,说道,“说不定是棠妹妹晚上睡不着,偷溜了出去玩!倒是你这个作死的奴才,连主子都服侍不好!一切等白七查明了再说,再胡说八道撕烂你的嘴皮子!”
白商商心里通明,要在白七他们的眼皮底下消失,白棠一个人断然不可能做到,那么,明珠说得自然有八九分可能,但她绝不会就此容许这种话声张出去,可能的话,要在消息传到白先令和苏氏耳朵里之前,先把白棠找出来。
她和白七两个人不谋而合,然而整件事情都因为大火而耽搁了下来,一夜过去,只剩下废墟之上的袅袅青烟,就算有什么证据和痕迹,都烧得一干二净了。
话说白棠此刻并不知道驿站着了大火,她昏昏沉沉的只感觉到一路颠簸,却始终睁不开眼睛。带走她的不是别人,千防万防,白七一路上防备的盗贼远比他想象中手段了得,早已在驿站中等着像他们这种肥羊。
在刀口上舔血的野路子哪里管你是白家是苏家,就算是皇家,也未必被这群寇匪放在眼里,有眼力劲的一看就看出白棠是这群人护卫的重点,这群肥羊衣着华贵,护卫了得,赎金自然也能开个天价。
到时候拿了赎金继续流窜,徽州和永州之间天旷地野,正是他们窝藏的宝地,朝廷的心腹重患。
等白棠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茅草屋的地上,破败的屋顶泄漏下几束明亮的阳光,空气里弥漫着稻草腐败的气息。四下角落里还散落着一些武器和零碎衣物,她动了动身子,手和脚都被捆得死死地。
再笨的人遇到这种情况都知道,被绑架了。
白棠舔舔干燥的嘴唇,肚子有点饿,她有些好笑,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感觉到肚子饿,难道穿越后连胆子都会变大?
门外传来脚步声,破旧的草门被推开,刺目的阳光一下子晃得白棠眼睛疼,一个黑黑的人影晃动着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
白棠眯眼,看清楚面前的是个黑瘦的少年,年纪不大,十三四岁的模样,黑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额头上勒着根细细的发带,眉目清朗,眼睛很明亮,轮廓分明,还是个长得很不错的小帅哥。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她面前,再帅气的小男生也有绑架犯的嫌疑。
“喂,你醒啦?饿不饿?”
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有着些许防备和紧张。
“饿。”白棠清晰地吐字发声,少年竟然往后挪了两步,离她远了些,少年继续问道:“你要吃东西?”
白棠哭笑不得,这人长得不错,脑袋里怎么缺根筋似得,她扭了扭身体,说道:“你能不能先把我绳子解开,不然你喂我?”
少年错愕了一下,白棠只当他不愿意,连忙又说道:“大哥哥,你看我又饿又小,有你在我也跑不了的。”
少年听她叫大哥哥,黑黑的脸上飘起些红云,大概是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一个六岁大的孩子还怕她跑了不成?于是就给她解开了手上的绳子,脚上的没有解开,把她身体坐直了放正了靠在屋子中的一根柱子上,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一股浓郁的香味顿时钻进了白棠鼻孔。
葱油饼!少年一层层揭开油纸,很是专心地将饼递给了白棠。
“你吃!”
“大哥哥,谢谢你。”
白棠眼睛一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笑脸对人总不会错的,尤其现在她可是一只肉嘟嘟的绑票……
“不要叫我大哥哥!”
“我叫白棠,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吭哧吭哧地用脚尖在地上画了数个圈圈,抵挡不住白棠的可爱攻势,低声说道:“我叫孟广陵!”
白棠咬着葱油饼,小手在身上偷偷摸了一通,发现挂在脖子上的项圈和身上的珠串璎珞都不见了,估计是被谁给拿走了,唯有琥珀给她缝的衣角还是密实的,里面藏着几片金叶。
孟广陵低头看到白棠摸着脖子,心里总觉得这小丫头哪里有点不对头,闷声闷气地说道:“别看了,东西都叫大爷拿去了。”
“这里是哪里啊,广陵哥哥?为什么要拿走棠儿的项圈?”白棠咬着饼,面容渐渐垮下来,最后眼睛里已经有泪光了,“棠儿好想爹和娘,棠儿害怕,不要待在这里……”
白棠偷偷抹了把汗,小孩子遭遇绑架,若不是害怕极了大哭,那便是吓傻了,她方才妖孽了……
孟广陵却是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对嘛,哭哭啼啼得才是正常,想当年他被大爷带上山的时候,也是哭鼻子的呢……俊脸微显尴尬,他避过白棠的哭脸,说道:“你也不要哭,大爷听到了要生气,生气起来可是连小孩子都要打的。等你家人送了银子来,大爷就会把你送回家,你就能见到你爹娘了。”
正说着,门外晃过几个影子,孟广陵猛地一抬头,眼神变得极为犀利,身体不由自主地挡在了白棠前面,正面迎向走进来的几个三大五粗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