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思考关于“我的孩子’的问题。
诚然我对中国文学的博大精深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了解,但一个定语加一个主语的意思我还是能充分明白的。虽然从来没有问过郭闵的婚姻状况,但由于他一直的光辉形象,以及一天到晚在影约里面打发他的寂寞时光(我认为的寂寞),我一直以为,这是一个黄金单身汉——有前途,又有钱途,还是不会潜途。细心体贴得让你想入非非。
但现在,他所作的一切都变质了,突然变成了现实生活中的三不男人——不抗拒,不主动,不负责任。
不是没有失望的,看得见吃不着,尤其是天天看着,你以为就是你的食物的东西,在开吃的时候才发现别人已经吃完了,吃完了不止还吐了口口水在上面,你别提有多失望了。
我开始想象他的老婆,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成为这样一个堪称完美男人的伴侣,在户口本上把他绑住?为什么从不出现难道从不担心的吗?是有暗疾,还是因为是明星医生所以私生活要有一定的保留?怎样的一段过去,或者现在,能让郭闵这样一个公众性人物完全没有被发现的痕迹———要知道他出现在上次的舞会之后,宜城的杂志花了多大的边幅来陈述他的辉煌历史,但居然都没有提及到他的家庭。
是为了家人安全?想想又否定自己,又不是百万富翁有人要绑票的类型人家赵薇都光明正大的生儿子啦你郭闵一个小医生学什么人家隐瞒婚姻状况。还把孩子放到遥远的四川山地来艰苦锻炼,也太狠了。
隐瞒都算了,还表现出那么一个贴心的样子,我有点愤愤不平,摆明了是欺骗我这样的纯情少女。
即使,我不久之前还信誓旦旦对他没有非分之想。
但不代表以后不会有嘛。
是否人就这样?看见一件很美好的东西,即使你不要,也见不得别人有。
典型的嫉妒型心理。
太震惊,以至于一直没有发问,回到住宿的地方,才发现自己猜测了无数个可能性,却失落了询问的机会。
他还要我去治疗他的孩子,因为自己的冷漠导致儿童心理障碍的后遗症居然需要一个外行的陌生人去治疗,而他还一直打着让我出来散散心的旗号,等我以为他真的就那么的体贴关心。
哼,越发的觉得自己是只猪
还是一直卖了帮人数钱的智能猪!!!!
晚上小苹果回来的时候我正死尸一样的躺在床上,她很兴奋的跟我聊起白天的工作,但我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听下去,敷衍的回答了几句,就停止了这次对话。
心里堵堵的,有种似乎委屈又算不上委屈的情感蔓延——没有身份的去对一个人赌气是件极度不明智的事情。
不想吃饭,跟小苹果交代了一声,说要出去走走,拿了件风衣就跑出去了。
冬夜还是挺冷的,我怕像上次一样的迷路,只敢在附近的地方转转,村子里面店铺都收得早,连个窝的地方都没有,干脆到小卖部卖了点热牛奶跑上天台。
从大学开始,老陶心情不好,就会买酒上天台喝,然后叫上我在一旁陪喝。我是随传随到的类型,免费的啤酒喝天亮谁不去。但有次大冬天的老陶拿了几打上天台,我上去一看就觉得他好像要跟我拼了,或者说跟那些酒拼了,他一个人抢闸一样的喝,喝到最后,已经一塌糊涂,我也头重脚轻了,扶他下去的时候,他突然就伏在我肩上,眼泪从衣襟滑留下来,什么话也没说,我当时觉得心里滚烫滚烫的,但四肢冰凉,冻得我发痛,感觉冰火两重天,回去之后接连病了好几天卧床不起。在那段时间我就一直想着老陶,想着他的眼泪,他的喃喃自语,他语调不清的我想你,虽然,我知道不是对我说的,但我还是陷进去了。后来在网上看一篇文章,说男人的眼泪是攻陷女人防线的生化武器。他的坚强有时候会让你迷恋一下,但真正捕获你的,是他的脆弱。
谁能抵抗一个坚强男人不经意流露的脆弱?
我想在那么一瞬间,任何人都会以为自己是圣母玛利亚。圣洁的光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不受诱惑的,起码,我就是一个迷途的受引者。
这是否就是传说中的救赎情结?我们都以为自己就是从茫茫人海中把他解救出来的主,就是那束命中注定的抹杀他以往所有痛苦的阳光,但后来回头一看,原来谁都不是谁的救世主,以为的阳光,其实就是日光灯一枚,有消耗性,挨不过时光的长久黑暗,照不到未来。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上天台喝过酒了,难过了,就热一杯牛奶看看楼下的万家灯火,那天晚上的冰冷已经寒彻骨髓,我再也不愿经历那样的疼痛。热牛奶就很好,冬天的时候,还可以吸取杯面传来的热量,喝下去的热烫,是自己对自己的疼惜,有着自怜的温暖。别人给不起的东西,要懂得自己拥有。
所以今天晚上,我又跑出来喝牛奶,暖和粘稠的液体顺着喉管往下滑,感觉丝丝的舒切,我摸着热烫的被子,看这山间的风飞快的掠过,脑子里面一片澄明。
“不吃饭就喝牛奶对胃不好。”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郭闵的声音跟他的人有得一拼,连个气息都是沉稳安静的。
我低低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也没有转头,就那么看着住宿处外面的小空地。据说是个广场,给村子里的人开会用,平时晚上都不开灯,但因为义诊的关系,很多人还在下面收拾,四周的柱灯都开着,亮堂堂一片,倒显得这里更加的黑暗。
一种气息的靠近,是可以用悄无声息来形容的吗?
悄无声息可以跟明显的存在感并存吗?
前提是,你一直被这个气息盯着,目不转睛。
我还是不够定力,转过了头,看着他,在影约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男人似乎适合黑夜多于白天,现在,尤甚。“你总喜欢幽灵一样的出现呢,郭医生。”
“生气?”探问的语气,但明显的不是探问的表情,一派的了然。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喜欢他的淡然了,即使,这曾经是我最喜欢他的地方。
“没有,有什么好气的。”有什么资格气的。
“口是心非的不肯发问的小女生姿态,不怎么适合你,冉冉。”郭闵微微一笑,坐到我旁边,“有些东西,不明白就问,别自己猜。”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种坦然总让我觉得自己无理取闹,是年龄,还是阅历,总让我在他面前表现的幼稚无知?
“你也知道我的口是心非,那关于扎尔克….”我顿了一下,“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但我真想知道。你说,来这里能让我想清楚一些问题,看见外面的世界,不拘泥于过去,但什么时候,我过来的目的变成了一种对别人的治疗,还是我不自知的治疗?你的过去,郭闵,我一直没有过问,我以为那么长久的相处,你是让我足以信任到不问所以就追随而来的地步,但你现在告诉我,你有个孩子了。你的过去究竟有多精彩纷呈阿?”我一口气的说下来,不自觉的有了责备的语气,当发现时,为时已晚,干脆低着头不再看他。
大家都没有说话,我心里乱七八糟的不知道飘过一些念头,突然还想到这次的行程我还没告诉爸妈,万一他一生气把我遗弃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那我可是叫天不应叫地不宁阿。一个陌生的男人,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些陌生的工作,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个安全至上主义者,想不到大胆起来居然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