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的撤退速度远远的超过安忠志的想象,当他带领的兵士狂奔到西门尾随缠斗之时,绝大部分的唐军已经撤离出了营寨的大门,仅仅让他赶上了一个尾巴。安忠志一阵气恼,自己堂堂三万精锐甲士的大营,竟被这小小的两千人给杀了个通透,最后还全身而退!“追!给我追!追到潼关城外三里,能多留下一个就多留下一个!”安忠志的咆哮中仍然带着一丝理智!
几里的路途转瞬即过,安忠志带着他精锐的骑兵已经杀死了上百的唐军兵士之后,昏暗中已经进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山坳,他知道这个地方,叫垄坡,中间供来往行走的是官府修缮好的十几丈宽的平地,两侧是并不陡峭的缓坡。隐隐的,安忠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已经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但这感觉每一次都救了他的性命,否则与北疆异族作战之时,他早已命丧黄泉了!
正犹豫间,追兵已经过了山坳,隐约中,前方唐军劫营后的逃兵的身影越来越近!
不对!安忠志心中一突,敌军的身影是越来越近,但却是有很多人已经掉转马头,似乎在等着自己了,尤其是中间那几员将领,跳动的火把映出他们嘴角的冷笑,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的无知!
“撤!”安忠志急忙勒马,高声喝道,可就在此时,两侧缓坡之上稀疏的林间两道灿烂的烟火划破夜空,紧接着鼓声大作,杀声震天,无数兵马潮水般从两侧涌来。
张昊看着不远处已经开始乱作一团的追袭的叛军,眼中露出一丝厉色,一举手中的银枪,喝道:“叛军已经中了本将军的埋伏了,为了刚刚劫营牺牲的兄弟,为了续写我们两千骑的辉煌,兄弟们,冲啊,夺下敌军的营寨!”说着,张昊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李晟骆元光紧随其后!
冲进敌军的阵型之中,张昊第一次觉得生命在战场上是多么的脆弱,同时也感受到了士气对于一支军队来说是多么的重要!无论是多么精锐的部队,在没有士气的情况下,甚至发挥不出哪怕是十分之一的战力,就像现在安忠志率领的叛军,从将到兵均是慌乱不已,毫无战意,纷纷掉转马头奔逃,甚至在黎明前这段黑暗之中分不清敌我,自相残杀!而唐军,所有人右臂都系着白绫,目标明确,士气高昂,很多人早就憋着心中的一口气,如今得到宣泄,一路之下不知杀了敌军多少兵士!
所谓兵败如山倒,如今正是这个情形,刚刚还在疯狂追击的叛军兵士已经成了狂乱逃命的对象,而刚刚一路奔逃的张昊等人现在却是成立收割叛军性命的机器!转眼间,甚至比刚刚用的时间更短,叛军的大寨已经再次呈现在众人的眼前,而这一次,再不是偷袭劫营,而是真真正正的摧毁!
张昊众人追进营寨之内,却是早就不见了安忠志的身影,反而那刚刚被李晟一箭射伤的田承嗣此时正坐在战马之上,单手提着长刀,身先士卒同唐军血战,而周围的兵士们看见主将如此,士气一振,都是升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再不像刚刚一样毫无战心!
看着这个画面,张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暗道这田承嗣不愧是名将,关键时刻竟然带着箭伤披甲上马,浴血奋战!
“敌军主将就在眼前,冲!”“杀啊!!”
乱军之中张昊这一小片区域猛的一下杀声震天,惊得四周无论敌我军士纷纷避让,而这杀声也骇得单手持刀血战的田承嗣一阵心悸!刚刚追击的兵士败回之时,田承嗣就知道今夜这大营算是保不住了,可为了激励已经被夺了士气的士卒,不得不咬牙挺着箭伤拼死顶上,如今顺着这一阵杀声望去,眼见几员大将直冲着他的方向而来,正中一人正是刚刚射伤他的劫营之人,不由心头大骇,在顾不得其他,掉转马头,几下便没入一众兵士之中,向东营门方向逃去!而周围的兵士看见主将败逃,再也提不起拼死杀敌的意志,纷纷溃逃而去!
这一仗打的很顺利,唯一遗憾的是并没有留下田承嗣和安忠志的性命,但这一仗却是让张昊看清了田承嗣的厉害,在关键时刻,田承嗣竟是带着箭伤披甲上马,浴血奋战,大大的激励了原本已经脆弱不堪的叛军的士气,虽然最后败逃,但也可以说是不得已而为之,否则,他可能永远也走不了了!
辰时,天已经大亮,整个潼关却是一片喜气洋洋,刚刚的这一场胜利在哥舒翰有意的宣扬之下已经传遍了潼关每一个角落!此时,帅府之内,一众军中的高级将领直立在大厅中,聆听着书记官对此战的统计!
“此役,我军共出动大军三万两千人,伤四千一百二十六人,亡八百二十四人,杀敌七千,俘虏五千,缴获兵器无数,马匹两千,敌军已逃向陕郡方向,毫无士气,溃不成军!”
“好!”听着书记官说完,哥舒翰高声赞道,“张昊、李晟、王思礼!”
“末将在!”三人同时出列,却是未见李承光眼中那一闪即逝的寒芒!
“我已向陛下为你们三人请功,你等这几日安心修整大军,补充兵员!”哥舒翰一笑,接着转向众人又道,“此役意义非同小可,自从安禄山起兵以来,我军屡战屡败,几无胜绩,而此战,我潼关守军斩敌七千,俘虏五千,自损却不到一千,如此大胜从来未有,实乃我潼关首胜,我大唐首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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