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辰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两天,谁也不见,也没人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那天沈浩说完那些气话走后,想想还是觉得不妥,来过好几次,想对他解释一下,虽然想说得依旧是谎言。但却一次也没见着,流辰只隔着门说没事,就是没有现身。
这几日,平凡忙着开导整日买醉的欧阳旭,还要关注影殿的事,也无暇顾及到流辰这里。据消息说,白世轩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苏青也没受什么伤害。倒不是白世轩多么正人君子,而是每次欲行不轨都会被人从中作梗,简直像算准了一样。因此,白世轩的心情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明媚。平凡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乐了好一会儿,心道不知是哪位高人暗中相助啊。
流辰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脸色很苍白,不过精神看起来不那么颓废了。他先是去流老夫人那里看望了一下凌月,和流老夫人单独谈了很久的话。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流老夫人出来的时候,感觉一下子苍老了很多,脸上还有泪痕。没过多久,就带着流家人回南环。流辰恭敬地送她到门口,小心地扶她上了马车,含笑道:“奶奶,要长命百岁哦。”
流老夫人的眼泪又流了出来,颤颤巍巍地伸手摩挲着他的脸,强迫自己笑道:“好,好…”
流辰留给她一张灿烂的笑脸,然后放下了车帘,隔绝了老人慈爱的眼。同时,笑容也撑不下去,垮了下来。看着离去的马车,流辰心道:外婆,好好保重…
流辰找到欧阳旭的时候,他正在酒楼和酒奋战。喝得亢奋无比,还拿着筷子用力地敲着碗,大声喊道:“小二,拿酒来啊!快点,大爷我正喝得高兴呢!小二…”
店小二不敢怠慢,喝醉了的人最容易撒酒疯,还是不惹为妙。匆忙跑去拿来一坛酒。
流辰从店小二手里接过,示意他先下去。店小二如释重负,跑的飞快。
欧阳旭见迟迟没有酒来,又嚷嚷了一遍。惹得其他客人纷纷侧目,议论纷纷。他还一点也不在意,继续嚷着要酒。筷子敲打着碗,貌似快乐地唱着歌。
流辰走了过去,揭开坛子的盖,二话没说,拿着酒对着欧阳旭兜头倒下。欧阳旭惊得一跳,本能地躲开倾倒下得酒,滚到了一旁。停下后,伸手抹了把脸,骂道:“哪个小兔崽子敢拿酒泼你大爷啊?”
流辰把空了的酒坛随手一扔,坛子砸在地上,“砰”地一声碎了。惊得酒楼一小子静了下来。
欧阳旭也注意到了他,坐在地上转头看他,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才转开眼,笑道:“哎呦,是王爷啊,幸会幸会。来陪老弟喝酒的呀。”说着费力的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摸样,道:“来,坐着,我们继续喝酒。这里居然能喝到苏家酒坊造的胭脂醉,难得啊。来!”伸手来拉流辰。
流辰一把拂开,冷笑道:“侯爷这酒疯要撒到什么时候。你可知凌月姑娘现在最需要你的照顾,你却在这里日日买醉装疯,你可有良心。”
欧阳旭满不在乎地一笑,大着舌头道:“说什么呢,人家是皇后,再不济,也被白世轩送给了王爷你。会需要我的照顾,真是笑话…”说着笑了起来,一会儿又道:“对,对了,王爷应该在照顾她,你怎么出来了?你才是没良心吧,她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你的人了…”说着,又笑了起来,笑得撕心裂肺的。
流辰见他如此,毫不犹豫地出手,一拳打上了他的肚子,他猝不及防,痛得弯起了腰。流辰又给了他脸颊一拳,道:“瞧你这副模样,你要真是爱凌月,就算她现在这样,你也要毫不犹豫地爱!你现在这个样子算什么?成全?你以为你很伟大?我告诉你,其实你就是懦弱,不敢面对现实,你…”
话没说完,脸颊吃了欧阳旭一拳。流辰倒退几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看着欧阳旭怒红了眼,盯着自己,一副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样子。流辰微微一笑,上前出手,和他扭打到了一起。两人没使一招半式,就如同孩童打架一般,纠缠在一起,你招呼一拳,我招呼一腿,打得毫无章法,也无美感可言。
酒楼的人纷纷围观,想劝架,偏偏找不到空隙,只能看着他们扭打的鼻青脸肿,杯盘狼藉,桌子椅子倒了一地。老板和店小二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却对他们这种疯打发无计可施。
等他们打累了,差不多地时候,酒楼的桌椅被他们折腾得坏了大半。两人不顾形象地躺在地上喘了会儿气,流辰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欧阳旭道:“凌月一个人在流家的西郊别院,去不去由你。”转身丢给老板一锭金子,一瘸一拐地往门口走去。
欧阳旭盯着他的背影,良久,忽然道:“流大哥,谢谢你…”
流辰没回头,只顿了下脚步,继续往前走去,最总消失在酒楼众人的视线里。
流辰走了没多久,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停下脚步,头也没回地问道:“为什么跟着我?”
那人沉默了一阵,语带歉疚道:“对不起,我…”她还没说完,流辰转了过来,她惊呼一声:“子辰,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疾步上前,伸手抚上他脸上的伤痕,满眼心疼。
流辰顿了一下,目光闪了闪,然后偏头躲开她的手,道:“有老苏姑娘关心,小伤,不碍事的。”
苏青讪讪地收回手,笑了一下,道:“那就好。不过还是得找个大夫看看。”
流辰微微颔首,道:“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不早了,苏姑娘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话音一落,就转身离开。
苏青急唤道:“等一下!”
“怎么?”流辰停下。
苏青看着他,微微一笑,道:“我还是陪你回去吧,你这个样子我实在不放心。”
流辰一笑,道:“不放心?苏姑娘说笑了。我们非亲非故,再者你已是有夫之妇,还是避嫌的好。”这次不等苏青开口,脚步不停地走了。
闻言,苏青愣了好一会,但见他的身影开始模糊了,脚下意识地就迈了开去,远远地跟上他。
此时的街道上,已是冷冷清清,行人早就回家休息,只有两旁的灯火映照着整条大街。不一会儿,天空便飘起了雪花,让原本清冷的街道更显得冰冷。
苏青紧了紧披着的斗篷,见衣衫单薄的流辰毫无所觉,加快了步伐追上了他。伸手攥住他冰冷的双手,想把温暖传给他。
流辰停下,看了看两人紧握的手,皱头一皱,毫不犹豫地甩开,道:“苏姑娘,请自重!”语气说得很重,一脸嫌恶。
苏青看着他,面色白了白,但还是强笑了一下,道:“我就陪你走这一段,好不好?”
流辰显得很不耐烦,但也没出口再拒绝,自顾自地快步往回走,似乎想尽早摆脱她。刚走了几步,忽然身形一顿,面露痛苦的神色。握紧的双拳,像在忍受什么。
苏青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和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珠,焦急不已,扶着他的胳膊,不断地为他擦汗,急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流辰紧抿着毫无血色嘴唇,闭着眼强忍了良久,一睁眼,一把推开苏青,恶狠狠骂道:“还不是因为你!让你拖住白世轩,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害得我现在成了罪人,招人唾骂。你还害了凌月,害了欧阳旭!我们今天的一切不幸,都是因为你!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你滚!现在就滚!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滚啊!”手一指。苍白的脸因为情绪激动而潮红一片。
苏青完全怔在那里,瞪着大眼震惊地看着流辰,根本不相信流辰会说出这样的话。可耳边却不断回荡着他说的话,眼前还有他痛恨自己的脸。苏青只觉得此时此刻的感觉,无异于五雷轰顶,想走,想逃离,不想看见他这样对待自己,身体却不受控制,定在那里。等身体慢慢有了知觉的时候,脸上的泪珠就像断线的珍珠似地。
流辰见她迟迟没有动静,烦躁地又推了她一把,不想苏青脚下虚浮,轻轻一推,便被他推得坐倒在地。流辰似乎也没想到,愣了一下,但也没有拉她起来的意思,留下一句:“你不许再跟着我!滚得越远越好!”头也没回地走了,一点也不在意苏青是不是坐在冰冷的雪地上,一点儿也不心疼她已经心痛到快要无法呼吸了。就这么走了,留给苏青一个无情的背影。
苏青看着他离去,只觉得眼前无比黑暗,身上的力气也被抽空了,只能坐在那里,心里空白一片。任冰冷的雪花,划过她流着泪地脸,却什么感觉也没有。直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围住她,她才愣愣地抬头,正望见凌风疼惜的眼。
凌风含着冬日暖阳般的笑容,道:“小青儿,我们回家吧!”抱起她轻若无物的身子,护在自己怀里,一步步走回去。
苏青刚还没停歇的泪又一次涌了出来,埋首在他怀里,痛苦不已,像要哭尽所有委屈。
街角的黑暗里,一人揪着心脏部位,看着他们离去,含着泪,痛苦不堪道:“青儿,好好活着!要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