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问题,一时间张、杨二人都面露尴尬之色,可碍于韩世忠在军方的影响力,二人又不敢敷衍,犹豫了半天,也没人站出来回答。这时秦桧却帮二人打起了圆场。“呵呵,韩将军的问题就由本相来回答吧,给三位将军的诏书是同时从临安发出去,伯英,正甫二位将军接招后就立马撤军回京了,而鹏举将军却言前线胶着,不敢轻易撤退。不知岳将军何意啊。”秦桧故意把最后的‘何意’二字拉长了说出来,显得意味深长得很。
从秦桧为两位将军回答问题的第一刻起,韩世忠的脑袋里就嗡的一下炸开了,军方将领素来与秦桧不和,如今张,杨二人却与秦桧走的如此之近,这意味着什么?当看到秦桧说完话后张,杨二人如释重负的表情后,韩世忠内心的不安就更加剧烈了。韩世忠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是啊,两军交战,最忌一方不战而退,对方一旦追击,必然导致溃败。鹏举不能撤军,恐怕有其难处啊!”
“唉,岳将军有他的难处,本相也有本相的难处啊,伯英,正甫二位将军已撤回临安,现在江北只剩岳将军一直孤军,这粮草辎重的运输,已是难上加难了。十天前出发的运粮部队无法通过金人游骑的封锁,已经退回临安了!”
秦桧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凉气,两军交战,最毒莫过断粮啊!十天前的补给部队退回,证明岳飞所部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得到给养了。而此时韩世忠心中却是一凉,因为他知道,岳飞的军队身后根本没有什么金人游骑的,看来是秦桧断了岳飞的给养,鹏举危险了。然而此时,即使与秦桧撕破脸皮也不会有什么作用,韩世忠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叹气,说道:“那劳请秦相多多费心了,如果实在不行,本将愿为运粮官。”
“何须韩将军费心啊,本相定当竭尽全力!”
就在韩世忠与秦桧明面和气,暗中凶险的交锋时,朝堂角落里一个长的其貌不扬的文官占了出来。
“皇上,各位将军,请不用担心,下官可以肯定,岳将军无事。下官听说,岳将军在河南河北人望很高,百姓称岳将军所部为岳家军,想来解决给养问题不是难事。而且我还听说岳将军正在河南河北各地联络义军,以图共谋合兵一处。如此看来,岳将军不但不会撤退,没准还能为朝廷带回一个大大的胜仗来呢!”
这个说话的人就是万俟卨。万俟卨(1083—1157),,字元忠(一作元中),开封阳武(今河南原阳)人。北宋政和二年(1112年)登上舍第,历官枢密院编修。南宋绍兴初年因御盗有功,擢湖北转运判官,改为湖北提点刑狱,尚书比部员外郎。后来归附秦桧手下,深得秦桧信任,现已官居监察御史、右正言,可以说是秦桧手下的头号干将。
万俟卨的一番话恶毒的很,表面看起来是赞扬岳飞,实际上确实句句欲制岳飞于死地。短短的几句话中,万俟卨说到了岳飞的军队自称岳家军,将朝廷的军队变为私军;又说岳飞能自己解决给养,无需依赖朝廷;最后还说岳飞私自联络义军,这等同私自扩军啊。这些犯了忌讳的行为,一般占上一条,都可能被君王视为意图谋反了,更何况万俟卨一下说了三条。
万俟卨看到了高宗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脸颊却在微微抖动,可见高宗已经生气了。万俟卨知道,高宗不是在生自己的气,为了能然高宗更加气愤,万俟卨说出了更狠的话:“其实臣还听说,现在黄河两岸的愚民们只知岳家军而不知朝廷,只知徽钦二宗和岳鹏举将军,不知陛下。只知岳家军而不知朝廷啊……”
“够了!”
“放肆!”
高宗赵构的韩世忠同时呵斥道,韩世忠喝完知道自己失了礼,忙跪在地上向皇帝赔罪。
“韩卿请起,朕不怪罪你。万俟卨,岳飞乃我大宋栋梁,岂能仅凭几句流言蜚语就能妄加猜测吗?朕这就再下诏书,召岳卿回来,与你说个明白。!”
万俟卨虽然挨了训斥,心中却是高兴的很,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话管用了。昨日秦桧还告诉万俟卨高宗接到了岳飞的一封上表,又变得犹豫起来是要战要和的问题,甚至还表示想将张,杨以及韩世忠也都从新派上前线,秦桧好说歹说,才让高宗同意观望一段时间,如若岳飞战胜,则派军出击,如若岳飞不能胜,再谈议和之事。可是刚刚高宗说要召回岳飞解释清楚,自然就是不再对岳飞那么信任,不能容他再在外领兵了。
“微臣知罪了,微臣也是道听途说,还望陛下宽恕!”
“哼!”高宗没说要治万俟卨的罪,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万俟卨倒也配合,跪在地上不起,貌似还装作微微发抖呢。
“传朕旨意,张伯英,杨正甫二位将军御敌有功,擢升张伯英为枢密使,骠骑大将军,加封太子少保。擢升杨正甫殿前都指挥使,镇军大将军。擢升岳鹏举为枢密副使,辅国大将军。召岳卿速速回京领赏。”
“谢主隆恩!”
“谢主隆恩!”
见高宗已经发怒,秦桧知道,今天的朝堂之上是自己大获全胜了,秦桧马上又给高宗的怒火浇上了一壶油。“陛下,微臣已经下过诏书召岳将军回京,岳将军不肯搬兵回朝,只怕这次再发诏书,多半他也会以前线战况吃紧拒绝回兵啊。”
“那就拿朕的金牌,告诉岳卿,若如不回,视为抗旨。”
此时的高宗已是怒火中烧,他不再在乎与金人议和可能损失什么了,他现在最想的就是坐稳自己夫的皇位。岳飞的种种举动已经触了大宋赵家的逆鳞,要知道,赵家的天下是怎么来的。
想到以前自己对岳飞的信任几乎达到了放纵的程度,赵构就不禁一身冷汗,自己还曾许以岳飞“中兴之事,朕一以委卿,除张俊、韩世忠不受节制外,其余并受卿节制。”现在想来,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此刻岳飞上表的诏书,已经在高宗赵构的手里几乎被捏碎,就在昨天,赵构还对岳飞的上表赞赏有佳,甚至想再派兵与金人决战,可如今,这封奏折已经要淹没在高宗的猜忌里了。最后,赵构把岳飞的奏折掷于地上,翻开的布帛里跳出了岳飞刚健有力的字体:
“契勘金虏重兵尽聚东京,屡经败衄,锐气沮丧,内外震骇。闻之谍者,虏欲弃其辎重,疾走渡河。况今豪杰向风,士卒用命,天时人事,强弱已见,功及垂成,时不再来,机难轻失。臣日夜料之熟矣,惟陛下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