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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火山集毁灭与塑造于一身。

在火山的眼里,人类世界是微不足道的,就像人类无视蚂蚁世界一样,我们挖地凿洞,还会在乎灭几个蚁穴吗?

如果有一天,地球的所有火山死灭了,地球也将死灭了,它的体内不再有热能,代表着星球原动力的滔滔热流喷射殆尽,它的大地不再漂动,它的板块不再碰撞,它的海盆不再抬升,它的山不再造,它的谷不再开,完全成了一个死寂的星球。火山让地球依然年轻着,鲜活着,生动着。

日日月月年年百年万年,无穷无尽的火山物质不断更新着地球的陆地和海洋,深深地割裂着地壳。旧的创痕,新的伤口,终使地壳不堪痛苦的折磨,轰然一声解体,陆块们重新碰撞、拼合,随之带来新的沉落与升腾,旧大陆消失了,新大陆形成了,新的山脉起伏着站立起来了。海水带走了旧时的一切,那旧时的一切印迹、一切荣辱、一切创造、一切辉煌统统与旧大陆一起被埋葬在海洋深处,也许滑进深渊般的海沟里,重新返回地幔,化为滚滚的熔岩。

火山让我们看到地球的历史正是一条轮回之路。

地球海底存在着一道山系。

海底丄脉叫大洋中脊,你绝不会想到它有多么气派,它纵贯地球匹人洋,长达8万公里,宽至数百至数千公里,相对髙度为2000米至3000米左右,这条环球海底山系,比陆上任何一组山系都要壮观得多。

信不信由你。

我们习惯性地以为最庞大的火山在陆上,我们凝看那些死去和活着的火山——乞力马扎罗、圣海伦斯、维苏威、富士、埃特纳……以为它们就是地球“火山之最”,其实真正的“之最”在海底,只是我们没法儿窥其面目。幸好在这个科技时代,愈来愈先进的深潜器使科学家们可以去数千米的深海进行洋脊探险。这些海洋地质学家们告诉我们,海底火山绝非高耸的锥形,因为海不的强大压力,它们的形状呈扁平,爆发时也不是冲天扑地,滚滚流动,火红的岩浆将会自海底裂谷执着而缓慢地流出,海水在按压着它,可它仍然向四处漫溢开去,海水迅速消褪了它的光芒和色彩,使它以挣动拱爬的姿态凝固成条纹状的黑色岩石,像肌肉一样充鼓着力度,这就是新大洋的地壳。

听上去实在有点神奇,洋中脊原来代表新生的洋壳。

由于“大陆漂移说”和“海底扩张说”得到确立,人们弄淆了洋中脊是怎么回事,专业书中这样讲述道:“在板块构造模式中,大洋中脊顶部标出了海底扩张轴线,属分离型板块边界。”

这种专业术语似乎让人难以理解,换句话说,洋中脊就是海底扩张的中心。

海底在扩张!

赫斯和迪茨在1960年出此惊世之语时,许多地质学家茅塞顿开,认为是地球科学的一场革命。

赫斯他们的判断是准确的。要是我们能下潜到数千米深的水下,顺着脊顶滑进那漆黑幽深的裂谷带,我们将会来到海底扩张的中心,看到这个学说正以生动具体的形象被表现出来。热腾腾的地幔物质正沿着大洋中部穿透岩石圈的裂缝或裂谷源源涌出,毫不客气地把老洋壳向两侧推移扩张,一直推到板块的另一端,以致下冲到另一板块的下面,被地幔流熔化,使老洋壳彻底消失掉,就这样更新着大洋之底。这些物质温度高达380度,假如我们此时身着一套隔热潜水衣,就能从容地注视着这一切,我们还能发现,这条沿洋中脊存在的裂谷系正是火山、地展的发源地,也从而明白大陆为什么漂移,板块为什么运动。从这里,我们能听见地球的心跳,感到它滚烫的血液在汩汩奔流。

幽深漆黑的洋底不沉寂,岩浆在频繁活动着,板块张裂处遍布海底温泉,那是海水接触了滚沸的岩浆后,受热而喷涌,温度足有300度至350度。海床也在不断推移、改变形状,要是你在海底发现一道宽达2米至3米的大裂缝,别认为它的历史有千万年之久,那很可能是两三个月前发生的事。

在海底,火山暴露了地球的秘密,根据“海底扩张说”,科学家计算出洋底地壳在二亿至三亿年更新一次。我们认为的永恒大洋终有一天会消失和死亡,同时,新的大洋又会诞生出来。

有时,当海底哪个火山持续不断地喷发,越来越多的堆积物高离水面时,我们便管它叫做岛。夏威夷群岛就属这样的火山岛,还有冰岛、亚速尔群岛、加拉帕戈斯群岛等。在过去的世纪里,人们曾亲眼见到一个又一个的火山岛从大洋中神奇地钻出来,仿佛是海神赠与人类的礼物。海浪和丰富的雨水把火山石侵蚀成细小沙粒,松软地铺满岛岸,火山灰也在天长日久中变为富有养分的沃土,楦物种子随海流和鸥鸟登上岛子,很快,这些岛屿就风光美丽如画,漂亮的棕榈滩、茂密的热带森林、上百种鸥鸟、自由跑跳的动物……不久,人类也寻到此地,这里又成为某支民族先祖的伊甸园。

这个过程,从海底火山露出海面到成为人类生息地,并不很漫长,在地质史上可以算得上是转瞬之间。

比如,我们熟悉的夏威夷那一百三十二个岛屿,若是我们沿时光隧道回到哺乳动物刚刚进化出的新生代,这个群岛还踪影全无。第三纪开始后,这片洋底火山才汹涌唢发,一次一次,密集的火山口里源源不断地涌出熔岩,黑色的火山石很快拱出海面成了岛。所以我们说,夏威夷群岛非常年轻,它比在它身旁游弋的鲨鱼家族年轻几亿岁,这海中大多数生物的资历都比它厚重。但夏威夷一经形成,就受到热带海洋和东北信风的尽情滋润,雨量格外充沛,东北迎风坡年降水董超过2500毫米,考爱岛有一处火山峰迎风坡年降、水量干脆高达11684毫米。在这么温暖宜人的气候条件里,即使是最坚硬的岩石也迅速分解为土壤,植物似乎没费多少力气就完成对夏威夷群岛的殖民,热带雨林肥沃得仿佛插根手杖就能生根发芽。火山仍然遍布群岛,属坡度不大的盾形火山。群岛中最大的夏威夷岛由五座大火山熔合组成,其中的冒纳罗亚火山和基拉韦厄火山是两座精力旺盛的活火山,隔几年就要喷吐一次烈焰,发泄一次狂怒,摧毁周围的植被,可要不了多久,只消几场热带暴雨,火山灰之上又郁郁葱葱。

1778年,当英国那位著名的航海家詹姆斯·库克在北太平洋发现夏威夷群岛时,波利尼西亚人已在此定居了一千多年,他们的祖先由东南亚迁徙而来,人类学上分厲南方蒙古人种与澳大利亚人种的混合类型。这些岛民在与白人相遇时,其社会结构仍在原始公社制解体阶段,正处于人类幼稚的童年里,他们对白人的一切都感到好奇,“不认识欧洲人使用的”任何一件东西。当库克于1779年1月16日登上北纬20度线之南的夏威夷岛时,土人们把他当成海上来的白人大神,巫师给他献匕红布和母猪,然后拜倒在他脚下,为了避免麻烦,库克顺水推舟,没有拒绝这个神圣的头衔,他在大群土人的叩拜中,由表情庄重的祭司们领迸神庙。现在,这位英国船长与土人的偶像神并立在一起,库克亲吻了那些冰冷的神像,任由土人给他身上涂抹香油,戴上鲜花装饰的帽子,于是,这位英国航海家在年轻的夏威夷群岛上,享受着古老的贡奉。

夏威夷土人给白人大神送来各种贵重的礼物,但或许是这位军人出身的船长厌倦了这种装神弄鬼的日子,或许是他不愿意自己的航船在一个地方停留得过长,他和那些贪婪的商人不同,他的兴趣更多的是在于发现未知的大陆,採寻未知的大洋,为大英帝国去开疆拓土,建立功勋,所以他便自行结束了自己的好运。

1779年2月4日,库克决定离开夏威夷岛,继续他的航程。船行不多时,却被一场突来的风暴吹断了航船的前桅杆,库克只得下令返航。

库克的厄运就此开始了。岛上的土人从他不辞而别的举动中,宥出他是一个假神。航船靠岸后,不再有人对英国人叩拜,更无人送来礼物,接着,白人船上的一件东西被盗,一位暴躁的英国士兵挥起船桨打昏一个土人酋长,冲突由此爆发。土人们在夜晚又偷走了白人的一只救生艇,终于把白人大神激怒了,库克命令士兵抢走土人的全部船只。之后,气势汹汹的库克带领十名士兵上庠,抓走了岛上最为德高望重的大酋长,准备作为人质换回救生艇。

作为军人,库克犯了轻敌、冒险、孤军深入的兵家之忌,也以为他通身还笼罩着神的光环,他的举动对土人还具有麂力。事实上,土人已经识破了他,觉得自己受了愚他们紧跟在大酋长身后,握着弓箭和石块,一名紧张的白人士兵开枪打死一个土人,点燃了冲突的导火索。第一枚石块向曾经的大神袭来,库克本能地举枪还击,哪料,这种热兵器的威力和制造的炸响根本不能震慑这些令兵器时代的原始上人,他们无视倒下的同伴,一起冲向库克,用长矛杀死了他。

与麦哲伦一样,库克死于毫无价值的械斗中,但这却是纯军人的死亡方式,手握武器,死于公平的厮杀,而没有被痛苦的疾病折磨致死,没有在绝望中自杀身死,没有被不明身份的敌人卑鄙地暗杀而死,没有屈辱地被政敌以帝国和法律的名义送上绞架处死。

世界历史上的伟大人物常常会得到这样悲惨的结局。

然而,库克尸体的遭遇却十分悲惨。在这座年轻的火山岛上,被土人以人类最古老最野蛮的方式切成数段投入锅中煮熟,由几位地位尊贵的酋长分食了。

后在英国舰队复仇的炮声中,土人才被迫交出库克残缺不全的头颅,几节肯定属于库克的手关节和几块遗骨。英国人把这些东西装入棺材,最终让他们的船长享受了隆重的海葬,虽然身体只是一小部分,但英国人相信库克的灵魂是完整的。

他回归了他热爱的大洋。

今天,冒纳罗亚火山仍在继续自己的喷发史,夏威夷的血腥记忆却已被深埋进厚厚的火山灰之下。这片群岛已上升成世界级的旅游胜地,它有旖旎的热带岛国风光、有神奇的火山景观、有夏威夷少女的草裙舞……土著文化风情中最纯真的部分被保留下来,并被优美化了。

不知什么时候,提起夏威夷,人们把它与浪漫热烈的爱情,联系在一起。它的长长的洁白的沙滩、它的纯净的蓝空、它的耀眼的阳光、它的热腾腾的土壤、它的充满毁灭与塑造的火山,无不跳跃着生命的原动力,这种原始的力量让洋壳在生长、土壤在养育、生命在延续。

细观地球大陆,只有亚洲多高峻宏伟的大山,同属欧亚陆块的欧洲部分,山地只占全洲面积的百分之二,其余则是海拔200米以下、绵延数千公里横贯全洲的大平原。即使是山,欧洲的山也远不如亚洲高大,它最雄奇壮观的应是阿尔卑斯山脉,山岭平均高度在3300米以上,第一高峰勃朗峰仅仅4810米,在全球高峰中根本无法排上名次。

然而,这实在是欧洲之幸,中国西部拥有那么多高耸的山脉,但海拔5000米之上的地带基本是无人区,氧气稀薄,土层为永久冻原。而欧洲山地却恰到好处地上升到人类所能适应的高度,斯堪的纳维亚山脉、中欧块状山地、阿尔卑斯山脉、喀尔巴阡山脉、乌拉尔山脉……

很多山是曾经的海,但曾经的海站立成山后,除了保留海的沉积层,海的浓浓的暖湿气流消失殆尽。欧洲则不同,由于整个欧洲面朝大西洋,大部分地区位于北温带,又拥有伸入腹地的多个内海,因此全洲都笼罩在温暖的海洋性气候里,无干湿季之分,冬暖夏凉,北大西洋暖流从北美东海岸流来,暖湿气流在欧洲海岸登陆,而洲上的山脉走向呈纬向,对自西向东的气流构不成阻碍,相反,这些个头不高的山脉同平原一起沐浴着清爽的来自海洋的气流团,山与海相距并不遥远,山仍旧依傍着海。

像喜马拉雅一样,阿尔卑斯也很年轻,它鲜润而生动的肌体正处于青春时分。它西起利古里亚海滨,东达维也纳盆地,全长1200公里,宽约135公里至260公里,4000米以上的山峰有一百多座,这些山峰圆浑的山顶终年环绕着皑皑白雪,平缓山坡和宽广的山前谷地覆盖着美丽的森林和茂盛的青草地。它长长的山脉主干向西南延伸而去,隆拱成比利牟斯山脉,向南进入亚平宁半岛,形成亚平宁山脉,向东南隆成迪纳拉山脉,向东从捷克境内的多瑙河谷起延伸成欧洲中部的一道雄浑的山脉喀尔巴阡山脉。

年轻的阿尔卑斯西从法国起,一路穿越意大利、瑞士、列支敦士登、德国、奥地利,将自己绝美的风光化成这些国家的一部分,或者说,阿尔卑斯是构成欧洲之美的最重要部分之一。

地理位罝的优越、气候的舒爽,使阿尔卑斯成为世界最优美最富饶的一道山脉,山地年均降水量1200毫米至2000毫米,冬季的阿尔卑斯是世界滑雪者的天堂,厚厚的积雪披满山地,形成全球最壮观的雪场。

欧洲的所有河流全部来自那披拂着华灿雪盖的巨大分水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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