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看着已经唾手可得,却又随时可能再度消失不见的人,白冥再度闭紧双眼,什么也不想去想,紧紧的抱住她,呼吸着有她的空气,然后,不知是否在逃避,再度睡了过去。即使醒不过来,他也愿意,就这样一直沉沦下去。
只是,活着,总会有醒过来的一天。
白冥穿戴好衣裳,帮池千草掩好被子,“待会我让馨儿把饭菜送过来”,恢复了以往冷酷的神色,说完之后,推开门欲要走出去。
“白冥。。。那时。。。为什么不娶郡主”,终于,池千草问出了口,期待,却又害怕着他的答案。明明看到他们紧紧的相拥在一起,应该是喜欢她的,不是吗?
白冥打开门的手瞬间僵持住,然后冷冽,而又肯定的声音从看不见表情的口中传出,“没有人,能逼我做任何事。”
门,被轻轻的合上,只是池千草的心,却无法平静下来。‘没有人,能逼我做任何事。。。’白冥的话,久久盘旋在她的心中,是因为不想重蹈覆侧,再一次被胁迫,所以才拒绝?她闭上眼,把这当做了他说那句话的意思。
至那以后,几天也不见白冥回来,池千草又开始了漫无边际等待的日子。天气变得更寒,屋外的雪,依旧徐徐的下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底线。
不过身子经过静心的修养,倒是康复得很快。她也不明白,按说身体比以前要健朗得多,为何一回长安城会病那么久。
推开门,呼吸了下稀薄清冷的空气,皑皑的白雪把院子中的所有一切都厚厚的覆盖住,她往不久前才买的盆景处看去,只有凹凸不平的雪,显示着它们真的存在过。“看来,我真的不适合种花。”
“夫人,早饭已经做好了”,馨儿从院外走进来,看着白雪中一席白衣的池千草,平静的神色中露着落寞,就像是个犯了错被打落凡尘的仙子,并是不单用美字所能形容。世间真的有这样的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独自坐在饭桌前,池千草拿起桌上的筷子,思绪不由得又向着记忆飘荡。
。。。。。。
“不要老让我吃胡萝卜,我又不是兔子,是堂堂男子汉”,只比池千草小三岁,却有着一张童颜的白甚鼓瞪着眼,以做抗议。稚嫩的脸庞,憋了几口气,更显英气。
“我问过厨子了,他们说胡萝卜有营养,你现在还在长身体,就应该多吃,不然什么时候才能长得像你哥那样矫健。。。更何况,兔子比你强多了,至少它们不挑食”,她不由分说的把盘子里的菜,倒进白甚的碗中,乐得看他蹙眉的样子。
。。。。。。
无意间,她轻轻的笑着,因为白冥经常不回家,她后来明白,应该是不想看到自己。所以,这里,大多只留下了她和白甚的身影。只是笑,却不知觉中被冰冷的空气冻结了,因为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夫人,你怎么哭了”,一旁的馨儿诧异的看着刚开始还在笑,然后眼角似湿润了的池千草。
“没有,被这些辣椒呛的”,池千草用力的闭了下眼,不想让自己哭出来,随意吃了几口饭,便走了出去。
内堂中,收拾碗筷的馨儿,看着一盘未动过的青菜发呆,辣椒?因为池千草的身体不好,这些日子她根本就没放过。
走出白府的池千草,看着左右延伸的两条路,徘徊着。去哪里?诚亲王府。。。她回头看向被雪覆盖,冷清的白府,双目中平添了几许空洞。对于一颗流失了的心,天大地大,却已无它的容身之所。
沿着青石板一直的走,一直的走,她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里,因为从一开始就走错了一条路,回不了头,也没有终点。终于,在长安城近郊向天山上,一座香烟鼎盛的寺庙前,她停住了脚步。
她跟着人群,走了进去,很自然的跪在观音菩萨下的蒲团上,只是拿在手中的签筒,摇动着,很久,唯有听到竹签碰撞签筒的“沙沙”之声。然后,不知道肩膀被谁撞了下,一根签从签筒中掉了下来。
她触碰到签的手,犹豫了下,捡起来,站起身,走了出去。
寺庙门口解签处坐着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叟,看着池千草出来,双目泛出一丝锐利的亮光,语气祥和的道,“姑娘,又是来给家人求平安。。。不过,好像好多年不见了。”
老叟温和的面容与语气,让她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微微的回了一个笑,没想到,长安城里居然还有人记得自己。不过拿在手中的签,依旧迟疑着。当年因为白冥和白甚百战沙场,心中担忧,所以,才经常过来求平安。只是现在。。。。。。
“怎么,这回是想要求姻缘”,解签的老叟见池千草神色犹豫着,玩笑的道。他还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见她,那是四年多前,因为一句话,让他印象深刻,所以记住了。
“我姻缘天注定,这支签是用来求平安的”,那时那个十八岁的姑娘,神色中充满了坚定与喜悦。
看来,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池千草无奈的莞尔,把签递给老叟,或许当初是应该求一下姻缘的,那么,就不会放下那样的错。可现在。。。脱口说道,“求平安”。
“还是帮家人求?”老叟询问道。
家吗?。。。。。。池千草的神情中有些伤色,无奈道,“帮自己求”。
老叟听言一惊,有意的抬头看了她一眼,或许瞧出了点什么,又或者什么也没有,对着竹签上的号,翻着手中的书,照着念,“祖德阴功共扶持,香火绵绵未尽期,福助天人来送喜,保安慈母育婴儿。。。姑娘,这是支上上签,意为祖上行善积德,子子孙孙江堂坐,因而天官赐福于你,如若是有喜,即母子平安。”
上上签。。。祖上行善积德,子孙江堂坐。。。听在她的耳中分外的刺耳。她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看了一眼那支签,却没有拿,直接转身走了。
一根被被别人撞出来的签。。。她有些无力,想到自己那段被逼出来的姻缘。上上签,从捡起的那一刻,就是错的,因为他们,原本不属于自己。
抬头看了下,又开始下雪的天际虽然有些阴沉,不过却还是晌午,她不想回白府,因为那里,已经忘记了曾经那份等待的心,更或者,是无人可等。但还是下了山,走进了喧闹的长安城,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然后,无力的向着一座高墙走去。愧疚,心中难受得想要逃跑。
“站住,干什么的”,看守天牢的两名侍卫中的一个,见池千草向着这边走来,横出手中的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