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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镜中花

这是个危机四伏的世界,所以,死亡的威胁,从未远离过我们。

“轰隆隆隆……”

巨大的轰鸣声在黑洞洞的枪口下轰然爆发,压住了子弹横飞的声音,压住了玻璃渣子横飞的声音。

这是盖过一切的轰鸣!

可……在这轰鸣声中,可还曾有玻璃破碎的声音存在?

没有!!!

死亡的威胁,从来不会离开弱势群体,什么叫弱势,这并非良好的心理因素之间的差距便能弥补的,有的时候,或者说多数时候,绝对的力量比,才是强弱之间的真正判定因素。

同理,我的心理因素也许能让我客服死亡威胁的障碍,先发制人,但是,当我遇上真正的强者,真正的强势存在,我和我手中的枪,还能呼风唤雨吗?

这挺机枪,叫做星际争霸人族机枪兵变异机枪,是朝着无后坐力和无限子弹方向变异的,只要轻轻扣下扳手,无尽的弹火便能倾泻而出,带着恐怖的打击力,倾泻在敌人的身体上。但是,如果这种所谓的“恐怖打击力”力道不足呢?

“系统,**的还在不在,这机枪到底是咋回事?你不是说什么共生关系吗?老子我&#@%¥#%@&¥%¥……”

内心中的破口大骂并没有招来某个游戏系统的回话,我的心渐渐沉入谷底。这个该死的,不可靠的系统,这枪是源自于它的,而现在出了状况,却不管我怎么联系,都不能与它建立起什么所谓的主动连接。

而枪口下的那端,被机枪打得玻璃渣横飞绕着我旋转了一整圈的玻璃渣子,正在搞起恐怖的巨变。一面面,一张张浑圆的玻璃面从地面上骤然伸起,就好像它,或者说它们,确实是一种生命,一种叫做“雨后春笋”的生命,在弹雨的倾斜之下,茁壮成长。

一面面,一张张,光滑如玉的硕大镜面,在顷刻间便已经包围了整个438室,没有阳光,没有空气,密不透风,有的只有镜子和镜子中另类的我。那个套着一件外套,手持机枪的黑发黑眸青年,正手持机枪,望着镜里镜外的我。

那一抹邪魅的、狞狰的笑容,仿佛从镜中我的脸上彻底消失般,有的只有被无尽放大的惶恐与不安——这是我的真实写照。

这面该死的镜子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它只是要我的命,那么它至少有一百种方法让我致命,如果镜中的食尸鬼不是搔首弄姿而是姐姐扑来的话;如果之前玻璃渣碎片中的机枪突然对我开火的话;又如果,这些已经巨大化了的镜面再大一些,或者突然收缩也可以将我致命。

可这个鬼魅的镜子生物,除了会在镜中嘲笑我,会用我的姿态让我惊惧,让我畏惧之外,还曾动过什么出格的手段吗?

没有,没有。没有!

这个家伙,就好像根本没有杀戮的欲望一样,从始至终,便是用我自己的表象来吓唬我自己,然后在这个基础上构建一个又一个谎言,一个又一个的假象,记录着我应为恐惧而生的丑态。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它就像是个作弄人的玩意儿,根本不曾出过半个杀招,而偏偏我就乐此不彼的在种种假象中供它玩乐。

丑态,一种名为生存的道途中,用恐惧来撰写的丑态。一切如同镜花水月的虚妄,拦在我面前,书写着恐惧一幕又一幕的幻象,可我愣是被这些幻象给吓住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懊悔,在我心中回荡,我怎么能救这么被吓住了?被这所谓的巨大化镜面,被这只会徘徊在镜子的世界的影像给吓住?它们除了能徘徊在名为镜的世界里,还能在现实世界中露出半点爪牙?

我止住了扫射的机枪,正如镜中的我止住了机枪和惶恐,一步,一步,镜与现实的交替,无数的“我”正在缓缓靠近。

无非就是影与现实的交替,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果不其然,当我的脸上绽放刚毅,当我的内心不再被恐惧支配,恶心的镜之怪物再度操纵镜子的世界,那与现实格格不入的狞狰,又一次浮现在镜面上,向我张牙舞爪。

它的目的,前所未有的明了。不过,是想记录我的一次又一次的丑态,不过,是想让我在自我崩溃中消亡。这样的一个毫无进攻能力的怪物,又怎么能再度让我惊惧?

一步,一步,镜子与现实正在缓缓重叠。

既然你想观察我因恐惧而产生的丑态,那我就放弃武装,放弃一切因为畏惧而有所作为的行动,光明正大地走到你的面前,我倒要看看,你一面镜子,一个只能呆在虚妄的世界中的怪物,有什么能力伤害我。

信心,一股没由来让我急速膨胀的信心,充溢着我的内心,便是在这种心态下,几步的距离,伴着勇敢者的“刚毅”,缓缓的踏过,一步,只要再一步,便能踏入镜的边缘,手抵镜面。

噗通!

明明只有一步之隔,我的脚步再也踏不出半步,心脏极其猛烈地跳动了一下,全身心,更是因为一股忽然从心头涌出的恐惧而颤抖着。我这是在畏惧吗?可恶啊!难道又要让那镜子嘲讽我的丑态么?

“给我动!!!”

心头中发出一声咆哮,我压抑住了畏惧,抬起了一步之遥的右脚。

滋滋……

电流,电光在我的身体中豁然闪现,其突然程度,猛烈程度甚至刺激出恐怖的电火花,好像要点燃我的血液。从心头中窜出的闪电引爆了我的身心,刹那之间,刚刚抬起的右脚便在剧烈的麻痹感中缩了回去。

是谁,在控制我的身体?

我愤怒了,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的怒火燃烧着全身心,我身体的支配者只能拥有一个。怎么能!凭什么!那个寄居在我心头,前一刻还说着共生关系,下一刻面对我的呼唤丝毫不予以回应,反而操纵我的身体的破系统,能够阻止我的行动,凭什么!!!

我就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咆哮着,已经在电光中被抑制住的身心,又一次冲破了桎梏,颤抖着,抬起了右脚。

“你不让我前进,我非要前进给你看。”

我就想一个执拗的小孩,丝毫不顾寄居在我身体中绝对理性,为了我安全着想的寄生者有多大的力量,不管是彰显为了我的勇气,还是不欲将身体的操纵权给他,我都不会在这个关头中退缩。

前进吧!就好像有无数人在激励着我。那一瞬间,我看到了无数镜面中的“我”,在向我招手,那是辉煌的胜利,彰显着我的不屈,与恶势力斗争的显赫战果,一种英姿。

前进,踏出一小步,成功一大步。从此之后,寄生在我身体中的系统不会再拥有操纵我身体的权利,因为它已经在这场身体的操纵权战斗中,失去了主动权。

在颤抖的身形中,电光与电流在我的身体中渐渐回收,迈出的步伐也不再受到了阻碍。

我……成功了?战胜了邪恶的存在,来到了站台的最终点?

巨大的欢喜,充斥着我的内心,然而,还未等我适应这股欢愉,更汹涌,更隐晦的黑暗来袭,那种从心头中忽然涌现,就像开闸了的洪水般,波涛汹涌,势不可挡。

噗……通!

这……究竟是什么?我的心脏,似乎都要被这股黑暗所凝固,不再跳动。危机,危机,再危机!隐晦的冰寒显出了它的獠牙,在这股滞后的巨大力量面前,我,无所抗衡。

我错了!

镜面的阴影,那个有着我身形的存在,根本没有因为我来到它的面前而停止它的峥嵘,反而在这一刻彻底显露它的獠牙。冰寒得如同一座巨大冰宫,伴随着我触及它的镜面,桎梏我全身。

“……而你,也请你在此时间中,尽量不要敌视我,保持一个良好的共生关系。”

依稀间,某个讯息似乎在我的心头中回荡……不过,这还重要吗?对方已经身处了獠牙,而我却因为自己的执拗而将我陷入死境,一切,都无可逆转了。

我是这样认为的,可我的手。或者说……“电光”并没有放弃。

这个与我保持着共生关系的系统,从未放弃过生存的概念,它起先尽一切力量阻止我的疯狂迷失,在发现那会遭到我的抵触之后,就换了一个方式,一个更为保险的方式。

电光,在不能阻止我的脚步之后,不是流向心房,陷入沉默,而是瞬间流转到我的手中,在冰寒来袭的那一刹那,在狞狰的怪物终于从镜面钻出的那一刹那,轻轻地传输了几个命令。

手指,在电光的命令中,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

宣泄的弹雨从枪口中迸射,一波波,如同奏响美妙的乐章,冲着已经浮现在镜面上,正用冰寒之力桎梏着我的怪物开火了。

一曲美妙的乐章,在这一刻彻底奏响。

也奏响了我的心灵,我幡然醒悟,打从一开始,我就陷入这个比其他怪物狡诈几百倍的镜子生命的陷阱之中,上了它的钩。

这是,一个玩弄心灵的大师,一切镜中花的景象,在它手中玩转得如此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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