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百万两,近年来昭国连连遇灾,当下怕是库银都没有如此之多,而此人竟能如数捐出,实在引人瞩目。
说话之人正是昭国首富、慕容家家主慕容珏,年仅二十就继承家业,一袭红衣在各色官袍中格外鲜艳。慕容家富可敌国,包揽江南地区各种贸易,每年都会上缴巨额税金充实国库,因此慕容家历代家主是惟一无官爵却有资格在殿上出席的人,而慕容家长女、慕容珏的姐姐慕容璎也是深得圣宠,入宫不到一年就被封为昭仪,地位仅次于皇后。
听到慕容珏这样说,齐岺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如此甚合朕意。慕容家常年为国分忧,其心可表,功当封爵!”
此言一出,殿上众臣面面相觑。慕容家单单捐出财产就可获封爵位,而那些立国战功的将军王子们却没有得到封赏,皇子中除了凌王以外就没有亲王,而凌王的封号也是先帝所赐。如果慕容获封爵位,其地位将与皇子不相上下,皇室的威严必大大折损。
正当满朝文武互相商量,欲集体反对的时候,慕容珏先说了话:
“草民经商之人,出身贫贱,身份低微,再者为国分忧乃天下百姓应尽义务,慕容家怎可无功获封?草民只愿国泰民安,天下安定,如此慕容家便可潜心发展家业,继续为圣上分忧。”慕容珏说出的这番话让所有人都吃惊,商贾获封爵位可谓光宗耀祖,在昭国前所未有,而他竟然拒绝。
齐岺听到这番话更加满意,眼中放出欣喜的光芒:“慕容家实乃昭国商家之典范,当全国效仿!”
“草民实在受宠若惊,在此代慕容家谢过皇上夸奖。”慕容珏面上含笑,语气顿了顿,又道:“草民还有个不情之请。”
“有何请求只管讲来!朕定当全力满足。”慕容家解决了银两问题,着实令齐岺心中畅快。
“草民愿从此移居江南,不问政事,潜心经商发展家业,愿皇上恩准。”
又是一个令人吃惊的请求。
“如此请求有何不可?朕恩准!哈哈……”齐岺畅快的笑声在大殿上回荡,百官见龙颜大悦,齐称皇上英明,只有齐岚和苏浩明暗中注视着慕容珏。
“草民谢皇上恩准。”慕容珏笑容间隐有深意,却只是一刹那就消失不见。
“如此一来赈灾和修建都有了着落,朕有如此得力的臣子甚是欣慰!为表示对慕容家的嘉奖,朕决定今晚在宫中大摆筵席,从二品以上官员均可携亲眷参加!”
一时间朝堂之上欢呼四起,百官无不大赞皇帝英明。左浩明也表示赞同地躬下身子,一边在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双目狡黠望向对面站着的齐岚。而他只是在原地行礼,并没有转头看自己,又暗里冷哼一声。
凌王府。
齐岚在昨天就已撤走了紫苏她们,雪袖被允许在府里走动,除了他的书房禁止进入外,可以自由活动。但即使如此雪袖也只是常到师父的屋子里坐坐,下下棋或者陪他说话聊天,丝毫不关心这个王府和齐岚将要做的事。今日天气好,雪袖决定让师父出来院子里晒晒太阳活动活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硬是把他从屋子里拽了出来。
“师父,别老喝酒了,过来陪袖儿下下棋。”雪袖坐在院里的石桌上玩着棋盒里的黑白子,一个个拿出来摆成一条线又放回去,百无聊赖。师父好不容易被她拉出来,却只是坐在回廊上,拿手挡住阳光,望着天空轻笑着,半眯了眼,时不时仰头喝一口。
“师父喝不醉,你自己玩儿!”这话听起来都是迷糊的,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醉了。
“哪有一个人下棋的?”雪袖放下手里正玩着的棋子,朝一边已经快睡着的师父嗔道,起身准备去拉他过来。毕竟师父年纪大了,谁都知道酒多必伤身。
“嘘——”老人睁着一支眼,右手食指放在唇前作噤声状,随即又指了指院子门的方向,还用眼神示意雪袖朝那边看。
雪袖顺着他指的方向回头,看见齐岚正从那边走过来,各门道边站着的丫鬟们一一向他屈膝行礼。
齐岚刚上朝回来,一身蟒袍还未换下,黑发被金冠高高挽起。雪袖头一次见这样的他,只觉得和第一次看到有完全不同的感觉,如果说第一次见时冷酷地让人害怕,此刻就又多了一种威严,不用他说话就能感受得到。他脸上虽有笑容,却步履沉稳,目光如炬,让旁人见了不敢冒犯。
“咳咳……岚儿来了就让他跟你下棋吧,我就先回去睡觉——”说着这话,师父已经一个翻身从回廊上下来,一下就钻回了屋子,说笑间还不忘顺手关上门。雪袖撅着嘴,狠狠瞪了他背影一眼。
师父这回跑的倒快,平时和自己一起上山采药的时候怎不见他身手如此矫健?现在还要和这个冷的跟冰差不多的王爷下棋?自己绝对做不到。
“民女给凌王殿下请安,王爷万福。”雪袖转身的时候马上换了笑容,又屈身恭敬地给齐岚行礼。
齐岚在走过来时就上下把雪袖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女子看起来还是那么瘦小,已经换了一身簇新的衣裙,却因为偏大而显得空空荡荡,不过好好梳洗一番后确实精神了许多,头发只简单地挽成两个小髻,面容素净不施粉黛,纤眉微蹙,眼神依旧那样清亮澄明,一如第一次见她时的不卑不亢,屈身的时候还能听得到她身上银铃的颤动,发出细微声响。
“不把本王当师兄也不必如此见外,”齐岚在她刚才坐的石凳上坐下了,拿起一枚黑子摆在棋盘当中,还是面无表情地说道,“其实,本王也不想让你做师妹。”
他这是在示威么?仗着自己王爷身份就能如此轻视自己?那正好,反正她也不想跟他关系太亲密。
于是雪袖秀眉一扬,两眼放光,脸上带着梨涡浅笑,盈盈道:“王爷说的是。”
齐岚没有再说别的,也不看她,依旧摆弄着手里的棋子,时而不经意地拿起一枚放到棋盘之中,或黑或白,看不出他到底要做什么。
但不一会儿棋盘上就基本出现了一个基本阵形来,雪袖心中好奇,又怕离他太近了,便小心探过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