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满屋子的大夫听着有些摸不着头脑,霍大夫也露出一脸疑惑,却还是不紧不慢喝着茶。
雪袖见他们的表情,笑着解释:“朱老爷风寒之后受气,上了肝火,在体内相冲后郁结在胸口,加上之前有过旧伤,气血在胸口阻滞难以疏散,同时四肢又虚寒,单吃疏血或补气的药自然治不了本,现在要及时治疗,切莫再拖延。”
这下那些大夫们算真佩服雪袖的医术了,霍大夫也是眼前一亮,暗暗赞赏。风寒之症竟然能联想到之前的旧疾,实在不是他们这些老大夫能想到的,不得不佩服年轻人思维活跃。
这次那个白胡子老头生了疑:“小兄弟,若真如你所说是旧伤的原因,那朱老爷胸前应该会淤血压迫心脉,这种病症不加治疗早就要了命,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被他一提醒,众人又怀疑起了雪袖的诊断,刚那番话不会是这个小学徒乱猜测的吧?
雪袖微微笑了笑,还是一脸自信的样子:“说来也是朱老爷人善福大,据我的观察来看,那些淤血并没有压到心脉,只是积在肺部,只要法子疏通即可。朱夫人,老爷是不是咳嗽并且时常有血?”
听得愣住的朱夫人听雪袖叫自己,这才缓过神:“是的,老爷有时候会咳血,也不像是痨病。”这下她基本相信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话,心里抱了希望。
大夫们互相看了看,点点头肯定了雪袖的说法。
“夫人,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那些淤血疏散,这就要用那些长针了。”病情紧急来不及吃药,只能用这个法子。
朱夫人听到长针皱了皱眉,万一出什么不测老爷可就去了。不过照这情形来看也只好一试,便答应了雪袖让她上前施针。
蜡烛再次被点燃,屋里又被照得明晃晃的,雪袖再次打开针盒把长针取出来在蜡烛上过火消毒,怕朱夫人见这场面受惊便让她在外边院子里等候。
屋子里只剩下了那些大夫,连丫头都被叫了出去。雪袖一个人坐在榻前的矮凳上,用帕子沾了些酒擦手,霍大夫解开朱老爷面前的扣子,用另一个帕子沾了酒在他胸前擦拭。
等一切准备就绪,雪袖深吸一口气,拿起最细的那根针,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师父教自己的针灸似乎和这个时代的做法不同,那些细针扎下去不会见血,和一般针灸一样,可粗的就不一样了,扎深了能看到殷红的血珠子沿着针孔冒出来,第一次看到师父拿这个给人治病,自己都吓得躲在一边不敢看,后来才慢慢适应过来。
这次轮到自己上场了,必须小心谨慎,千万不能失败,扎错一个穴位就会造成无法预测的后果,朱老爷身体差,说不定就这样被自己扎死了!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己即使救不了也不能害人,所以只能成功。
雪袖心里紧张,手心里上了层薄汗,尽力止住手腕的颤抖,找到第一个穴位扎了下去。四根细针下去,榻上躺着的苏老爷脸色变红了些,看来是经脉开始活动了,那几针有了效果。
雪袖也顾不上松一口气,因为接下来才是重点,等粗针也成功了才算是有效。
又找到中心偏右的位置,雪袖拿起粗针在火上过了下,认真地扎了下去。可能是笃定要做好,手也不似开始那样颤抖着了,反倒有了些把握,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
果然一针下去,有暗红近黑的血珠冒了出来,霍大夫在旁边看着也替雪袖捏了把汗,忙拿了干净帕子来把血擦干净。
待这根针入肉三分,完全扎好,雪袖又从针盒里拿出了第二根……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也没见屋子里有动静,朱夫人在外面院子里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只怕雪袖一个不小心要了老爷的命,那就连最后一命也见不着,又伤心又着急,却只能在外面等着。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里面终于有了动静,朱夫人一听竟然是朱老爷大声的咳嗽,拿起来准备喝的茶也掉在地上,怕是人快不行了,哭着打开门直冲进屋里。
谁知见到朱老爷神志清醒地躺在床上,虽然还是不能起身,脸色和之前比已经有了变化。
雪袖脸上沾了汗,拿干净帕子正擦着,见朱夫人进门来笑着说道:“夫人放心,老爷没大碍,只要再开个方子照着喝上几服药就能走动了。”
这次朱夫人真忍不住了,高兴地哭了起来:“多谢老天爷保佑,多谢这位小神医!我代我家老爷谢谢你们,真的太谢谢了!”
说着对雪袖屈身就要跪下,雪袖哪受得了这样的大礼,忙近身把她扶起来安慰几句,就去一边书桌上提笔写了方子。
“夫人,这药一定要按时吃,饭前服,不烫也不能凉。饮食要清淡些,现在只能吃白米粥之类,以后可以慢慢加些青菜,慢慢就能恢复正常了,不要急着大补。”雪袖叮嘱了苏夫人几句,把方子交给她,苏夫人忙叫家仆去药房抓药了。
突然想起来什么,雪袖又补充了一句:“凉茶不要再喝了,苏老爷体质偏寒凉,不宜多饮,只会加重病情。另外无风的日子可以开窗户透透气”
苏夫人点点头,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凶狠:“小红,把管膳的二福给我叫来!”
一会儿几个家丁就押着那个二福来了,看上去是个老实人,皮肤黝黑,面对生气的夫人神情惊慌失措,只能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
“谁让你给自作主张给老爷喝凉茶的?给我拖出去打二十板子轰出府去!”
二福大声喊着冤枉,朱夫人却只当是没听见,不一会外面就传来了惨叫声。
简单一句话就改变了这个家奴的命运,在这个等级的社会里并不少见。雪袖突然特别庆幸自己被师父捡到,而不是被谁捡去或卖了做家奴,恐怕比这个老奴还要境遇悲惨。
雪袖在心里想着,早知道就不说凉茶的事了,在方子里再加上点性热的药就是,没想到连累了这个家奴,想他也是不知道凉茶性寒,不能怪他,不过别人的家事自己一个大夫也不好过问。
朱夫人笑盈盈地让一个下人带了雪袖去帐房领钱,丝毫没了刚才那股狠劲,霍大夫和其他几位大夫也领了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