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初春，阳光正好。
苏凉墨打量着饭厅用膳的各位。
二夫人还是罗昭阳，自从楼明月死后，后院掌管大权便落在了罗昭阳手中，穿着自是光鲜艳丽，满头的金钗珠饰很是夺目。罗昭阳左边是三夫人班芸竹。班芸竹是当朝皇后班芸韵的庶姐，当朝右相班远翔的庶妹。即使是庶出，因为与班芸韵关系不错也算有几分地位。班芸竹身边是她的女儿苏云妖，据帆娘说她还有一个儿子苏云扬是侯府大少爷，不过比她小一岁，是太子的伴读，平常都在宫中待着。
罗昭阳右边坐着的美妇人是侯府四夫人申瑶，是景氏王朝的一个附属小国的郡主。但奈何只是个附属小国，就算是郡主，在这府中也还只是个无权的小夫人。申瑶身旁坐着的是她的一对双胞胎女儿苏明媚和苏明梓。
在罗昭阳对面坐着的则是苏凉墨最为不解的五夫人柳萋萋。柳萋萋一袭鹅黄纱裙，头上并没有多少装饰，只有简单的几只银钗。原本明净秀气的小脸擦上了浓淡适宜的妆容，倒是有几分姿色。此时她脸上满是笑容，不断和罗昭阳、班芸竹交谈着，对她身旁的小男孩却不甚在意。
那男孩穿着一身银白色锦袍，整个人似粉雕玉琢的瓷娃娃。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盯着桌上的菜肴，一双玉白小肥爪不断扒拉这碗中的食物。
苏凉墨扫完一圈，就一直看着那个小男孩。帆娘说，柳萋萋在母亲死后三个月便忽然从外面回来，手中还抱着一个男孩，自称是自己和侯爷的孩子。经过验证后也的确如此。因为是侯府第一个男孩，苏勉大喜，将柳萋萋封为五夫人。如果没记错，这个孩子便是七弟苏子婴。
看着不过四岁的苏子婴顾着腮帮子，不断咀嚼口中的食物，苏凉墨眼中划过一丝落寞。如果母亲没出事，她的弟弟也应该有那么大了吧。母亲，弟弟，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查明当年的真相！
似是感觉到有人盯着他，苏子婴抬头看向主桌，迷茫的小眼神让苏凉墨清冷的心一颤。她笑了笑，朝苏子婴招了招手。“子婴过来和姐姐一起吃吗？”
苏凉墨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她。柳萋萋脸色苍白，桌子底下的手死死揪住了下群。苏子婴看着主桌丰盛的菜肴，有些犹豫，看着苏凉墨和善的笑容，还是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手脚并用，笨拙地爬上了苏凉墨身旁的凳子，乖乖坐好。他并没有询问他的娘亲柳萋萋的意见，或许在他的世界里，娘亲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他端坐在椅子上，乖乖地喊道：“奶奶，三姐姐。”
“诶，奶奶的乖孙子。”杨珍珠一双小眼睛笑得只剩下一条缝，整张脸皱在一起，又黑又躁，简直不能直视。这不就是那个什么？苏凉墨心想。嗯不错，面若菊花。
苏凉墨吩咐下人添了一副碗筷，不等下人动作便亲自为苏子婴盛了一碗粥。“子婴多吃些。”
“谢谢姐姐。”苏子婴潮苏凉墨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眉眼弯弯，苏凉墨感觉自己被萌了一脸，不禁伸手揉了揉苏子婴的头，一边揉一边还暗暗庆幸着柳萋萋并没有将苏子婴教坏。
见苏子婴放开了大吃起来，苏凉墨也就放心下来。她的弟弟还未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便离开了，她是真的向将苏子婴当作自己的弟弟养，且不说年龄相似，而且更重要的是，苏子婴与柳萋萋不亲，想要接手苏子婴的抚养权十分简单。柳萋萋她变了，苏凉墨可以感觉得到，柳萋萋对她早已没了亲和恭敬，或许说母亲的死还可能与柳萋萋有关。
苏凉墨眸色渐深，面上却不动声色，手中不断动作为苏子婴夹菜。
“子婴。”柔柔的声音从次桌传来，正是柳萋萋。她迈着莲步，走到主桌前，向杨珍珠，苏凉墨行了个礼。“郡主，老夫人。”柳萋萋很有计谋，特意先提苏凉墨后提杨珍珠。按规矩来说，苏凉墨是一品郡主，杨珍珠不过是二品夫人，的确应该先向苏凉墨行礼。但杨珍珠可不这么认为。果然，杨珍珠冷哼一声，瞪了眼苏凉墨。
“郡主，子婴不过是卑微的庶子，在主桌吃饭不合礼数。”柳萋萋一双水眸柔柔地看着苏凉墨，与洛紫芙倒是有几分相似。
苏子婴顿住了，苏凉墨也顿住了，两人齐齐看着柳萋萋。苏凉墨不解，怎么会有这般的母亲，见自己儿子吃好的也不愿意。
柳萋萋被两双相似的大眼睛看得有些心虚。苏凉墨拍了拍苏子婴的头，示意他接着吃。“柳姨娘说的是。”苏凉墨目光冷冽，瞥了眼柳萋萋，“不过，柳姨娘身份上不了台面，但子婴却是侯府公子，自然是不同。”
苏凉墨话音刚落，罗昭阳便不住笑了出来。虽然她不喜欢苏凉墨这小贱蹄子，但她说的话却是不假。罗昭阳嫁入侯府多年无所出，就只有一个苏青婳，而且还一个不争气的女儿，即使她掌握了侯府后院掌管权，也还是被班芸竹压了一头。班芸竹她管不着，但柳萋萋这贱人凭什么可以为阿勉生下个儿子！罗昭阳优雅地拿起手边的丝帕，擦了擦嘴，红唇轻启，“柳妹妹就不要自取其辱了，要认准自己是什么身份，在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柳萋萋脸色苍白，眼眸低垂，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我见犹怜。“昭阳姐姐说的是，妹妹知道了。”她一步一踉跄地走回自己的座位，正想坐下，身旁一身穿绿色襦裙的婢女却将椅子抽开了。“昭阳姐姐这是何意？”
这绿衣婢女是罗昭阳的贴身侍婢翠花在府中属二品侍婢，若没有罗昭阳的示意，翠花是绝对不敢这么做的。
罗昭阳轻笑，“柳妹妹哭得这般伤心，相比也没有胃口用早膳了，还是回房歇息吧。”
柳萋萋急了，她不过是个妾室，就算有个儿子，儿子又小又不与她亲近，府中大多数人都瞧不起她。过了早膳的时间，厨房的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厨子定然不会再煮吃食与她了。她昨晚为了维持身材，可是只吃了一碗汤便什么也没吃了。她将求救的眼神递向了苏凉墨，妄想苏凉墨念在以前自己服侍楼明月的份上，替她说几句。苏凉墨不作理会。柳萋萋又看向了班芸竹。她原以为她站在班芸竹那边，班芸竹会为她说几句话。但班芸竹也没理她，只是若无其事地为苏云妖添了菜。
“怎么还不走啊。”罗昭阳秀眉扬起，勾人的丹凤眼带着凛人的光芒，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柳萋萋藏于袖中的手收紧，紧咬下唇。“是，萋萋这就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