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下了一夜的雨,兮何一晚上没有怎么睡着,也许因为这个,那个血红的梦靥没有缠着她。
推开窗户,泥土的带着点点腥味,让她感到这个世界是这么的真实。雨水洗炼过的天空更加空灵,清澈。梨花被打落一地,染上了斑斑泥点,再也不纯洁。只有那些经历了风吹雨打的花,虽然聋拉着脑袋,但它还能唱响自己的高洁之歌。无论什么时候,活着比死去更有意义。
兮何和哥哥赵妈一行三人来到街上。她美丽的面容和眉心的胎记引来很多人侧目。
“看,那个姑娘真好看。”
“你看她眉心的花,真别致,我也要画个。”
众人艳羡地对着兮何指指点点兮靖面露骄傲之色,而赵妈却有些忧虑。而兮何却是悠然地走着。
街上人很多,车水马龙用在这里再恰当不过了。路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摊,还有人卖艺玩杂耍。热闹的气氛让兮何心情很舒畅,她拉着哥哥到处乱窜,摸摸这个看看那个,不一会儿,手里就拿了不少的小玩意。赵妈笑着看着这对兄妹,顿时神伤,夫人,你怎么能这么放心地撇下他们自己离开,如果小姐身上的传说开启了,她该怎么面对?
“赵妈,快过来。”兮何高兴地伸高手挥动着,招呼赵妈过去。
赵妈征楞了下,忙撇开愁绪,笑着走过去拉住兮何的手:“买了这么多小玩意,我帮你们拿吧。”
兮靖笑笑用手刮了一下兮何的鼻子,说:“妹妹今天突然不像她了,我以为变了性子的她再也不会喜欢这些小玩意。”
“呵呵,这里的东西很漂亮,很特别,没见过当然喜欢,我房里的雕花架子上不是也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吗?”兮何无邪地笑着,街上的人纷纷侧目。但赵妈的脸上却有些变色。
接着赵妈随即指着一个酒家说:“小姐,这里是离都饭菜最好吃的地方,夫人在世时很喜欢来这里吃饭,走我带你们去。”
赵妈的脸色落到了兮何眼里,兮何没有多问回答说:“好!”
来到飘香楼前,楼上楼下共分两层,一楼大厅内人声鼎沸,小二穿梭其中麻利地招呼客人。汩汩酒香似流水般飘散开来。
兮靖早被这酒香迷的神魂颠,狠狠的闻了下说:“这里的饭菜出名,酒更是名扬天下。‘桑落酒’,‘色比琼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这可是名人雅士的的妙寓呀。”转而神色有些冰冷和落寞:“……娘也爱喝这里的酒”
“你赔吧!”三人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我的衣服可是上好的云锦,你把汤汁撒到我的身上还烧着本少爷,不想要你的小命了是吧?”说话的人是一个肥头大耳,衣着华丽的二十来岁的男子,飞扬跋扈的样子还真像兮娇。
“少爷饶命,少爷饶命,我只是想把剩饭带走,我赔不起……”衣衫破烂的少年,跪在地上求饶,声音胆怯唯喏。
男子横眉冷竖,恶狠狠的看着地上的乞丐说:“哼,无论如何你都要赔,就是去偷去抢你也要赔。”
吃饭的人小声讨论着,有看热闹的,有替小乞丐同情的,但是没有人出来帮助他,冷眼旁观这里司空见惯的戏码。
兮何不顾兮靖的阻拦走了过去,淡淡施礼说道:“这位公子,你的衣服我替他赔了,告诉我你府上是哪里,三天后我送到你府上。”扶起比他还高的乞丐,拉着他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听罢,男子眼前一亮,满脸淫.笑盯着兮何说:“哟~,小妹妹长的还不错啊,你跟我走我就放了他。”
“挪开你的脏眼”兮靖愠怒地挡在兮何前面,随手从身上拿出一块玉佩扔到桌上,满脸厌恶:“你知道兮这个姓在酆朝的意义。这是我府上的玉佩,你自己看。”
男子看了玉佩突然了然,忙赔笑道:“杨某有眼不识泰山,小公子息怒。我们走。”男子抱拳施礼,一脸不甘,带着下人离开了。
兮靖坐下来,拿起身上的玉佩塞到袖筒里。手紧紧地握着,心里很是愤懑,真没想到,现在他得靠这个身份。
“你住在哪里?”兮何仰头看着这个比她还高但是胆怯懦弱的乞丐,他脸上和身上很脏,肯定很久没洗过澡。眼睛很小,里面充满了怯懦。腰板微微弯曲,好像腿也是微微弯曲的,一副奴才的样子。贫穷逼着他们流落到街头乞讨,贫穷逼着他们为了填饱肚子而下跪,贫穷逼着他们把自己的尊严踩到脚下。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神伤。
“城……城西的破庙里。”看着眼前漂亮的少女,乞丐心里突然害羞起来,更胆怯地说。
“还有多少和你一样的孩子?”
“还……还有十几个。”他激动地抬起头看着兮何:“小姐是要帮助我们吗?”
兮何倒出一些碎银子放到乞丐脏脏的手里,拍拍他的手背说:“恩,有时间我去看看你们,这里有些散碎银子,你去买点东西。明天这个时候我去看你们。”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乞丐眼睛里浮出些水雾,激动地说着想要下跪施礼,兮何忙扶住严肃地说:“不要向任何人下跪,除了父母没有人值得你去跪”她看不得古人动不动酒下跪,把自己的自尊心放到所谓的大人脚下随意被踩。可是兮何这句话却引起了大厅内众人的唏嘘。
“说出这么句大逆不道的话。”
“就是,真是一个养在深闺的丫头,敢这么说话。”
……
兮何不管旁人的冷眼,继续说道:“记住我的话,明天我去看你们,走吧。”
“是,小姐,小姐我……我叫小狗子,小姐你叫什么?”乞丐知道自己有些唐突,就低着头害羞的问。
“我叫兮何。”
小乞丐走了,众人没有了看热闹的戏码,又专心到自己的饭桌上。
快进入五月了,太阳还不热人,暖绿了山水,街上还是和之前一样热闹,各种各样的叫卖声、讨价还价的声此起彼伏。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生机勃勃。
兮何他们到处打听,找了约莫一个时辰才来到了东城冷清的角落。那里的确有一个商铺挂着“转卖”的牌子。
兮靖敲了敲门,出来的是一个个子瘦小的老头。虽然是粗布麻衣,但是眼神里泛着精光,一看就是一个精于打算的商人模样,只是眼里多了些浑浊和疲惫。
兮靖彬彬施礼说道:“大爷,我们想看看这个铺子,能带我们看看吗?”
“公子,这个是一楼大厅。”老大爷留恋的环视了大厅一圈,眼神有些落寞。
三人环顾一周,有七八十平米那么大,西北角有一个门,估计那里有一个房间。
老大爷的神色落入兮何的眼中,兮何问道:“大爷,这么好的铺子,你干嘛要卖?”
“我原本做的事绸缎生意,因为店里伙计的疏忽弄错了一批货,都赔干净了……哎,否则我怎么舍得卖?”老大爷遗憾的低头摇摇,转身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那您以后准备怎么办?”兮何想着她自己开店没有个掌柜的不行,看这个老人很在意这个铺子,而且经营过绸缎庄,要是能请他做自己的掌柜一定会省很多力气。
“哎……能怎么办?只能回家种地了。”大爷无奈摊手。
兮何会心一笑,拉着老大爷的手真诚地说:“大爷,不如这样吧,您留下来当我们的掌柜吧,反正我和哥哥对经商的东西不怎么懂,赵妈还得在府里打点也抽不开身,可好?”
大爷不敢置信的看了眼兮靖和赵妈,再看看兮何不禁老泪纵横,刚要施礼感谢,兮靖就扶住老人:“大爷给我们晚辈施礼真是折煞我们了,以后我们还要依靠您打点这个铺子呢。”
“好,好……”老大爷想起死去的老伴和嫁出去的女儿,突然生出些祖孙情意,感动地想落泪:“以后就叫我李大爷,走,我带你们上去看看。”
四人上了楼,楼上有四个房间。
“这个二楼原本也是一个大厅,但是我看用不着就让工匠加了木板做成了四个房间。你看你们要是有用的话还可以拆掉。”
下了楼,李大爷拿来了转卖书据,兮何签了字,花了三十三两,哥哥写了一纸聘书,聘请李大爷为掌柜的。紧接着,兮靖起草了聘请裁缝,绣娘的告示贴到门外。兮何也交代了赵妈和李大爷分别找木匠和铁匠,打造她画下来的东西,兮靖去买些简单而典雅的装饰品和盆栽,以及找人把二楼整修一遍,然后兮何她自己就纠结在怎么把雏燕楼盘下来的事情上
傍晚时,赵妈,李大爷和兮靖纷纷回来了,这期间兮何也签了几个裁缝和绣娘。兮何把自己画的服饰样图拿给三个人看。
老大爷伸着大拇指,夸兮何:“小何,你画的这些衣服真好看,我老李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没见过。”心想这个少女很有经商头脑,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这时赵妈有些焦灼地说:“小姐,公子,天不晚了,我们该回去了。”心想出来了一天,再不回去,被别人抓着,小姐公子就又要吃苦了。
兮何兮靖对视一眼,明白赵妈的意思,然后兮何笑着对李大爷说:“大爷,那我们明天再来,再见。”
“再见”
三人往回走,在东南房大约五十多米时,浓重的脂粉气和着靡靡之音,从一个名叫“雏燕楼”的里面徐徐飘散。门外挂了一个“卖”的牌子。
兮何看到,喜不自禁,拉拉兮靖的胳膊说:“哥哥”
“恩?”
“你说老天爷是不是在帮我们呢?你看”兮何指指。
兮靖转头看了眼,惊了下,然后开心的笑了。
“走,先回去吧。”兮何心想贸然进去买那个妓院,她和哥哥的身份岂不暴露?
兮靖掩不住兴奋又看了几眼说:“好。”
回到别院吃了晚饭,兮靖就在院里打太极。院里的梨花已经全落了,叶子从嫩绿变得有些青翠了。入目的一个叶片上,附着了一个蛹,再过些日子就会蜕变成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