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这段小插曲后,舞会开始了,整个舞池在欢乐的海洋里涌动,贵族特有的阵势如蒸笼般沸腾了起来,男男女女,两两一对,像翩翩起舞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在欧式的宫廷里卖弄着美丽的姿态,舞台的每个角落,都有好几盏硕大华丽的吊灯,灯光随乐曲变换不同的颜色,把整个舞池衬托的美轮美奂。
年轻的少爷被众人围捧着,膜拜着,而我被一行盛装艳丽的女主角们挤到了一边。那些与我毫不相干的人们,在我与徐锦哲之间拉开了一条长长的难以逾越的鸿沟。
众人在舞池中央欢快的舞蹈,高歌,只有我孤零零的站在被忽视的红色地毯上,玻璃砖上倒映着修饰的很精致的脸颊,清冷的散发着微光。
我独个儿走下楼梯,站在远离人群喧嚣的一个黑暗的角落里。
窗外,夜色愈发浓烈了,黑色天鹅绒的帷幕拉开了。
我轻轻打了个哈欠,这夜晚让人倦了。
我仔细寻找混血儿的影踪。
在这堆花枝招展的人群里。
“林小姐,少爷在外面等你呢!”卫龙走过来依附着耳边对我说。
“恩!知道了。”我应着,轻轻挽住卫龙的手臂,跟随他走出了酒店。
加长的列宾车摆在了酒店门前最显眼的地方,徐氏家族的保镖和酒店的保安绕着它走动,徐锦哲和那个漂亮的混血儿坐在车里,穿着华丽服饰的两个少年指尖握紧高脚杯,杯里流淌着琥珀色的液体,在这灯红酒绿的奢靡夜晚如梦中的烟雾般撩人。
不多时,白龙打开了车门,那个清艳的少年从车里出来了,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孩迎了上来,少年的手松落落的绕在她的腰际,见我过来,很礼貌的向我微微鞠躬,左手也侧放在胸口,心口处略微惊了一下,但也还记得微笑的点点头作为回礼。
一直坐在车里的徐锦哲笑呵呵的说:“啊!小雪,你不知道这是欧洲宫廷的礼仪,不用那么拘谨,都是一家子。呵呵!”
随即马上又挑起眉毛,抿住笑容对那少年说道:“哥,小雪是我的心腹,圣德中学的保送高材生。”
那俊俏的脸庞突然变了颜色,优雅的笑容僵在唇边,他定定的看了我一小会儿,便不再言语了。
白龙打开车门,我坐在锦哲身边,少年向我们微笑的摆摆手。车子便开走了。
车窗外,少年站在红绿的霓虹灯下,我的眼神紧跟着他不愿离开。那身影如一杯淡雅的茶,余香萦绕在心怀,他把手优雅的放在女伴的肩上,把头深重的抵触在她纤柔的肩上,带着绵长的忧伤,轻轻的如一片雪,洋洋洒洒,他闭上眼睛,轻启微唇,在女孩的脸上记下一记深情的吻,雪揉进我的心里,在我如火般烧灼着的心房里融化,凉凉的侵入我落寞的灵魂里,着迷离的夜晚因为他而格外美丽,我的脸有些发热,我大吸一口气想驱走脸角的红晕,心轻飘飘的跳动起来了。
“你喜欢我哥哥,是吧!”我猛地一惊,回过神来,主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诧异的看着他说:“怎么会呢!我都不认识他啊!”
“呐!我说错了吗,你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睛里飞出来了。”他冷冷的说。
他睥睨地笑着,平静的湖水里顿时泛起涟漪,心骤然紧绷了起来。
“少爷,你胡说,我向来是有自知之明的,你怎么随便就开这么一个玩笑,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况且是少爷的哥哥,我知道我只是徐氏家族的一个普通的女仆,可我也有自由,有自尊啊!少爷讨厌我或者我哪里做的不好您可以说出来啊!我身为下人的都可以改啊,少爷没必要这么捏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来为难我吧!我向来心思都在学习上,对像少爷这一类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怎么敢起什么非分之想啊!”我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说不尽的委屈。
徐锦哲嘴角上扬,迅速的掠过一丝冷笑,把头扭过去。
“哼!真是可笑,敢这么跟我顶嘴,你说了违心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口气里浓烈的阴森冷峻的意味,让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我慌了,但还是壮着胆子说:“少爷到底想说什么,我没说过什么违心话,我向来是很珍惜这里的生活的,侍奉少爷是我的义务和责任,如果少爷看不起我就把我换掉,也是随少爷的心意,我知道在少爷心里我不算什么,别墅里要服侍少爷的人多的是,如果少爷明天撵我走了,我还落得个逍遥自在,只是以后,要是少爷明白了我是冤屈的,我服侍了少爷这么久,也算是尽心了。”想到寄人篱下,服侍别人的低贱日子,又想到了从前一家人那些快乐的日子,心里就苦涩难耐,滚滚热泪不禁沾染了衣襟。
“我才说了些什么,你就值得这么哭丧似的,还像我怎么你似的。我哥哥是圈子里有名的花心大少,有几个女孩子能逃出他的手心,他不玩到可以,要玩起来比我还甚得慌,要不是你,换个人我也不会说她半个字,你到哭丧起来了。”他冷冷的来了句,把一个手帕子丢给我。
我不答话了,一个人低头啜泣,窗外景色变幻,徐锦哲的脸色沉了下来了,亦如这多变的都市夜景。
我用手帕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痕,一丝悔意涌动在心头,何必这么跟他对着来,你顺着他不就对了吗,如若要真是把自己撵出了徐氏家族的别墅,不但在圣德中学读书的机会没有了,很可能从前的孤儿院不会收留我,我会有流落街头的危险。
我闭上眼睛,不住的冥想,父亲,母亲,美雪,薄萧,我们的朋友们,那一开门浓烈血腥味道的客厅,父亲,母亲紧紧拥抱着,脸上的面庞骇人的扭曲着,红惨惨的心绪,他们周身的血泡蔓延着,慢慢没过了脚趾,没过了脚丫,没过了膝盖,没过了……,没过了……然后,发出嗡嗡的蜂鸣,死神狰狞着笑着,没过了腰部,胸部,后来是脸部,我爱的人,爱我的人,在血色中淹没,连触摸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后来,那个英国绅士气质的混血儿的影像在脑海里静静地回旋,他的笑容,他的美丽,他的气质,最后还是被血泊冲淡了,化成狰狞的一片,在洋洋洒洒的月光中打成血肉模糊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