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林爱爱躺在床上,突然想起,今年的天气真的是很好耶,很久没有这种令人心旷神怡的好天气了,是不是老天肯眷顾多情的人,爱爱爬起来,穿鞋的时候,突然又想,也许多年以后,也是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也是这样不经意的细节,让自己回忆起今年的林林总总,那时候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爱情的结局会像自己想的那样发展吗?未来在林爱爱的心中还是一团谜,林爱爱又想起秦希茜痛苦不堪的样子,仿佛自己亏欠她似的,她在心里不停地问自己,难道爱一个人就意味着要伤害另一个人吗?
“得铃铃”,窗外响起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林爱爱心有灵犀地跑到窗口,撩起单菊花窗帘,把身子探出去,只见巍宥嘉穿着一套白色的休闲衣潇洒地斜跨在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上,扬起一张俊朗的脸微笑着望着她,林爱爱突然害羞地把头缩了回去,她可不希望让巍宥嘉看到自己披头散发、穿着睡衣的样子,林爱爱连忙把门打开,躲进自己的卧室梳妆打扮起来,爱爱的父母都出去了,家里静悄悄的,林爱爱梳妆打扮妥当,从卧室里走出来,看到巍宥嘉正在欣赏自己家玻璃板下面的老照片。
“这是谁呀?”
巍宥嘉指着三姊妹小时候照的相片头也不抬地问爱爱,林爱爱一偏头,看到他指的是自己7岁时,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裂开的嘴巴里空洞洞的少了两颗门牙的相片,林爱爱以为巍宥嘉故意在取笑自己,就在他肩上娇羞地拍了一下,笑着说:
“少来啦,这位你还不认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可是,巍宥嘉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照片,嘴里喃喃道:
“真像。”
“像什么?”
林爱爱好奇地凑上去,问道。
“没什么。”
巍宥嘉直起身子,看着林爱爱今天的衣着打扮,欣赏地说道:
“我的姐姐,就是漂亮。”
林爱爱不好意思起来,她很奇怪,巍宥嘉从来不直呼她的名字,也不喊她的小名,总是叫她“姐姐”或者是“爱姐”,也是,自己不是比他大三岁吗?随便他怎么喊吧。
他们手挽手来到楼下,林爱爱看到一辆崭新漂亮的女式自行车停在院子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就高兴地问道:
“送给我的?”
“嗯呀,我怎么能让我的公主骑着旧自行车满大街逛呢?”
巍宥嘉一脸坏笑地望着林爱爱,爱爱在春日的阳光中显得很有朝气,巍宥嘉忍不住想趁机亲林爱爱一口,被爱爱机灵地挡住了,爱爱心里清楚,别看现在这个院子里十分安静,可是查查每家的窗帘背后,肯定有一双,呵呵,还不止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俩呢。
“到哪里去玩?”
爱爱笑着问。
“你说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今天,我是你的御用司机。”
巍宥嘉已经潇洒地跨上了单车,单车的座椅很矮,他的两条长腿直直地撒在车的两旁,不知怎么,林爱爱想到了秦晞茜说的那个梦,梦中,巍宥嘉就凭这两条长腿,让秦晞茜追不上的。
“傻站在那里干什么,上呀。”
巍宥嘉催促着,头一偏,潇洒地在林爱爱面前骑了一个圈,他个子太长,弓腰哈背地骑在车上,的确有些滑稽,林爱爱笑了起来,坐上了自行车,在一阵“得铃铃”的铃声中,出发了。
他们往郊区的方向骑去,刚开始,林爱爱坐在车后面有些不好意思,心想,自己都是三十岁的人了,还干高中生的游戏,可是,当她看到巍宥嘉兴致很高,心里的顾虑也没有了,她用手松松地揽着巍宥嘉的腰,风吹过来,巍宥嘉雪白的衣服吹成了一幅帆,打在林爱爱的脸上,爱爱又闻到了一股好闻的香味。
到了郊区,车渐渐少了,路旁的湖畔,只见杨柳密密地斜长着,树上光秃的柳条萌萌地发着细柳条,远处的草坪也泛起一点绿意,大有“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架势。
爱爱心想,日子过得真快,转眼春天就到了。他们骑着自行车到处瞎转悠,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爱爱记得早上随便吃了几口,肚子早饿了,巍宥嘉提议去附近的餐馆吃饭,可是,他们来到餐馆一看,还没到吃中饭的时候,只好在早餐馆要了两碗馄饨,将就吃了起来。吃罢,他们来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那地方还是巍宥嘉发现的,泛绿的草坪上星星点点开满了细碎的不知名的小黄花,草坪中央有一棵大大的树,树叶深而硬,可是顶了一脑袋,很茂盛的样子,巍宥嘉把自行车放倒在一旁,径直走到树荫下,初春的太阳暖洋洋地照在他们身上,巍宥嘉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他靠着树干坐了下来,林爱爱也跟了上来,正准备坐,巍宥嘉制止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来,整整齐齐地铺在草地上,夸张地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林爱爱笑了,她喜欢巍宥嘉细心的样子。
过了一会,巍宥嘉躺了下来,习惯性地把头躺在林爱爱交叉的大腿上,他的脸上斑驳着树叶疏漏下阳光的影子,白一块黑一块很有趣,嘴里嚼着一根干枯的草茎,眼睛眯细地望着蓝天,不知道想些什么。
林爱爱顺着巍宥嘉的视线往上望去,可惜,她坐在树底下,抬头看到的只是蓬大的树冠,树冠高高地撑出一片绿荫,树枝交错生长着,很有一种沧桑的感觉。
“在想什么?”
巍宥嘉首先打破沉默。
“我在想,这棵树在这里站多久了,我还在想这棵树见证过多少人的爱情故事。”
林爱爱说道。
巍宥嘉坐了起来,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粗糙的树干。
“他肯定见证过许多人的爱情,要不,他怎么会这么孤独?”
“孤独?”
“嗯,孤独,因为他知道太多人的秘密,这些秘密只能藏在他的心里,没有办法拿出来说给别的树听,所以,他宁愿当一个忠实的听者,保守着那些爱情故事。”
林爱爱听得有些入迷,她发现巍宥嘉不仅浪漫,还是一个诗人。
“过来,听,树在说话了。”
巍宥嘉向爱爱打了一个手势,故作神秘地把耳朵贴在树干上,静静地听着,林爱爱也学着巍宥嘉跪在草坪上凑近大树,把耳朵贴在树干上,可是除了闻到一股老树散发的阴郁潮湿的树香没有听到什么。
“没有听到什么?树怎么可能说话呀?”
林爱爱好笑地想离开,可是被巍宥嘉制止了,他让林爱爱再次把头贴在树干上,低声说,
“听,仔细听,要用心听,听的时候把眼睛闭上。”
林爱爱回忆起,他们坐在江边上,巍宥嘉也是这样让她闭上眼静听的,她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可是,好一会,除了风轻轻地吹动树叶的声音,草虫低吟的声音,真的没有什么声音了,就在她想睁开眼睛时,巍宥嘉的手温柔地按在她的手上,林爱爱忽然又不想睁开眼睛了,在这个黑色的世界里,只要有巍宥嘉的手和她在一起,什么都可以无所谓,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她感到巍宥嘉把心里的温暖一点一点转移到自己的身上,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变成整个世界,这就足够了。
“听,爱爱,树开始说话了,”
巍宥嘉的声音很轻柔,有一种催眠的效果。
“他说,这里曾经来过一个叫巍宥嘉的男孩子,他真心地想娶一个名叫林爱爱的女孩子为妻,他们要生一对双胞胎,女孩叫姐姐,男孩叫弟弟,一家四口人,爸爸、妈妈、姐姐、弟弟,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林爱爱的下巴突然抖动起来,眼泪从眼角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巍宥嘉把爱爱温柔地搂在怀里,轻轻地摇着……
清风不断地把云彩吹向西天,流云崩塌下来,散成点点羊群在蔚蓝的天空中放牧着,林爱爱躺在巍宥嘉的怀里,感到非常幸福,她仰头看到巍宥嘉静静地注视着远处,一切都是如此的寂静。
“在想什么?”
林爱爱温柔地问道。
“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只要是和你在一起。”
巍宥嘉低下头来,用手指温柔地刮了一下林爱爱的鼻尖。
“可以说说,你小时候的故事吗?”
林爱爱恳求道。
一丝阴影从巍宥嘉脸上飘过,就像刚刚在天上飘过的白云。
“我有什么好讲的,我的童年很孤独,你说说你的事情,我想听。”
巍宥嘉垂下头,望着林爱爱笑着,深潭似的大眼睛里满是爱意,爱爱心动了一下,她现在才知道一个男人是否真心爱你,就看他望你的眼睛,林爱爱任凭巍宥嘉轻轻地摇着,轻声说:
“我的童年很一般,我们家没有男孩,家里的亲戚尤其是奶奶在这件事上对妈妈很不满,那时,妈妈经常背着人哭,我看到了就发誓说,长大了,一定要像男孩子一样保护爸爸妈妈,不让他们再受欺负。”
“所以,你才不穿裙装吧。”
巍宥嘉一边摇着林爱爱一边温存地说。
“你怎么知道?”
林爱爱很好奇,他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穿裙子。
“看出来的,哪一个穿裙子的女人可以穿成你那样子呢?”
说完,一脸坏笑。
林爱爱想到他们第一次去参加酒会,脸不禁红了起来,佯装生气地坐了起来,用拳头捶打巍宥嘉,巍宥嘉伸出有力的两手捉住林爱爱的手,爱爱越是使劲挣扎巍宥嘉越是紧紧地握住林爱爱的手,继续坏笑着,突然,他们停了下来,巍宥嘉的嘴紧紧地吻住林爱爱的唇,爱爱吃了一惊,可是,巍宥嘉火热的唇已经侵占了她的全身,爱爱只感到一股电流至上而下通过身体,好像被他甜蜜的唇舌点燃覆盖了,她也情不自禁地回吻巍宥嘉,紧紧地,长长的,很久才离开。
两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并排坐在树下,时光在静静地流逝,不知道什么时候,太阳已经斜到西边去了,两人的身体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中,可是,谁也不愿意挪动一下。
“爱姐,你初恋是几年级?”
巍宥嘉轻轻问。
林爱爱的眼里突然闪现出一个身背吉他的高瘦男孩,穿过灌木丛微笑地向自己走来。
“大一的时候。”
林爱爱诚实地回答。
“那为什么分手了呢?”
巍宥嘉在草坪上打了一个滚,用手撑着头,挺孩子气地问。
“很简单,他说他要浪迹天涯,带着我不方便。”
林爱爱扯了一根草,在手里把玩起来。
巍宥嘉坐了起来,笑着望向林爱爱。
“爱姐,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男人就算是行走天涯,也要带着自己深爱的女人,他为什么这样呢?”
林爱爱知道巍宥嘉是含蓄地说“为什么不要你了呢。”林爱爱现在可以平静地面对别人甚至是巍宥嘉对这段感情的质疑,可是,那个时候的林爱爱却无论如何迈不出这个坎,她像是疯了一样到处打听阿峰的消息,她问遍了阿峰寝室里所有的人,所有的朋友,她突然想到秦晞茜,突然感到自己当年的情感不正是和秦晞茜一样吗?她的脸暗淡下来了,巍宥嘉饶有兴趣地看着林爱爱,突然发现她的脸色不好,意识到自己的问话伤害到她,就坐起来,环着林爱爱的脖子,说:
“都是过去的事了,傻孩子,我不会介意的。”
“那你的呢?你的初恋是不是——秦晞茜?”
林爱爱小心翼翼地问着,她希望听到的不是秦希茜的名字,这样,她的心里会好受点,她想告诉秦晞茜,巍宥嘉不止有过她这一段感情,她想着,人在不同的时候会遇到不同的情感,就像上车下车,车到站了,自然就要下车,不管你怎样去追,车已经远去了。爱爱又想起当阿峰远走天涯时,她赶到车站送别的情景,当她疯了一样赶到车站,火车已经启动了,她不顾一切地拼命地追着,追着,可是火车还是开走了,把她一个人远远地抛在后面,留下她一个人在空旷的火车站嚎啕大哭。
“怎么说呢,爱,她算我的初恋吧。”
巍宥嘉温柔地梳理着林爱爱的长发继续说。
“其实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表面上看起来很辉煌体面,可是,又有谁知道里面的痛苦,我们从小管束得很严,父母不准我们随便交朋友,玩的几个伙伴都是父母精心挑选出来的,我是在一个很狭隘的环境中长大的,在我的玩伴中就有秦晞茜,她比我小几岁,在我失去姐姐以后,我们经常在一起玩……”
“失去姐姐?”
林爱爱心里一惊,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跟巍宥嘉眼底的忧伤有关系吗?她坐了起来。巍宥嘉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低着头,用手在草上画着,继续说:
“我有一个姐姐,比我大三岁,小时候,我很怕黑,也很怕孤独,都是姐姐陪伴我,她带我玩,和我睡在一张小床上,小时候,父母生意忙,平时很难看到,只有保姆带着我们。可是,我并不感到害怕,因为有姐姐,那时候,她就是我的一切……可是,在她10岁的时候却得了不治之症,记得那时,她躺在病床上,脸色像床单一样苍白,因为是医院,我不可以经常去看她,最后一次,我带去了花园里种的花给她,她很高兴,她虚弱地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弟,如果,你想姐了,就看看夜晚最明亮的那颗星,是姐在天上保佑你,看着你呢。”
当天,我没有回家,在病房里和她呆在一起,第二天早上,医生发现她已经死了,我发疯似的,想要阻止医生把她拖走,可是,姐姐还是抛下我走了,从此,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直到遇见了你……“
巍宥嘉流下了眼泪,他害怕林爱爱看到,难为情地把头撇向一边,林爱爱一把把他揽在怀里,用下巴温柔地抵着他的头。
“后来,我变得很孤僻,也很叛逆,书也不好好念,给父母惹了很多麻烦,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更是无法无天,也许是那时和秦晞茜谈的吧,现在想起来,那时的自己实在是太幼稚了,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情,一个男人只有在他真正懂事的时候,才会知道,谁更适合他。”
“爱姐,”
过了很久,
巍宥嘉把头贴在爱爱的颈窝里,颤声说道:
“不要抛弃我,答应我,无论什么时候,也不要抛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