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爱爱走上楼梯,心烦意乱的,她爬到三楼的过道时,透过楼道的木窗户,看到章禹谦那辆红色的保时捷跑车还停在小区的院子里,爱爱的心犹豫了一下,当她爬上七楼的过道时,再看院子,空空的,车不知什么时候开走了。
爱爱打开门,令她惊讶的是,郝彤抱着一床薄毯子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一本时尚杂志掉在地上,电视机还开着,爱爱把电视机关上,轻轻地摇醒沉睡中的郝彤,郝彤醒过来看到爱爱,揉着眼睛问道:“什么时候了?今晚过得怎样,有什么艳遇吗?”
爱爱又好气又好笑,催着郝彤回卧室睡,敢情郝彤守在客厅里是等着自己给她讲艳遇呀,难道没有艳遇吗?林爱爱停了捡拾沙发的手,轻轻地问自己。
那束勿忘我,放在靠门的餐桌上,鲜艳欲滴,爱爱从厨房里拿出一个透明的瓶子,注满了水,把花插进瓶子里,向阳台走去。
阳台上,晚风吹送,爱爱抬头看着初秋最美的夜景,璀璨的繁星,一颗一颗缀在深蓝色的苍穹中,仿佛是从深奥莫测的苍穹,从遥远的银河深处走来,像……
林爱爱立刻剪断了联想,她低头看着蓝色的勿忘我,心里一片迷茫。
第二天,陈宸很早就来叫爱爱家的门,几个男孩一身运动装,生龙活虎的,都背着红色的帆布背包。
一行六人从城市出发,他们搭上去郊外的公交车,一路上,阳光普照,爱爱心里的郁闷也减轻了不少。
已经下了两个星期的小雨了,天终于放晴了,阳光欢畅地照射着远近的山峦,露出一片湛蓝的晴空,他们在崎岖的山路上走着,蚊子和郝彤走在一起,石头和凯子走在前面,爱爱和陈宸落在最后面。
“姐,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洞,很深,深到谁喊一声都不带回音的。”
“真的?”
爱爱望着陈宸好奇地问。
“真的,的确深不可测。”
陈宸一本正经地说。
“在哪里?”
“不知道,那个地方至今谁也没有找到。”
笑从陈宸嘴角露了出来,林爱爱这才发现他是逗自己玩的,陈宸笑着跑开,免得被爱爱打到。
眼前耸立着陡峭而险峻的山峰,山峰之间流淌着一条宽宽的河流,河流在阳光的抚慰下,明亮而柔和,好脾气的河水有些发暗,却很深,河底尽是墨色的水草,长长地飘摇着,像妩媚的女妖,挡住了陈宸他们的去路。他们几个把身上的红色背包放在地上,无奈地看着河。
小河的上游有一处狭窄的地方长着棵古老的树,老树绿意葱葱,从树冠中伸出几条长短不一的树藤,老树正在努力地甩掉头上的老叶子,长出更茂盛的叶子来,所以,他们看到了一棵斑斑驳驳的树,一半新,一半旧。
几个男孩子走到树那里,目测了一下河水的宽度,又拉了拉树上最粗的那根树藤,耳语了几句,陈宸向悠闲地望着风景的爱爱和郝彤走去,在明媚的太阳光下,陈宸眯着眼睛,说:
“姐,我们要荡着树藤过河了。”
爱爱根本没有听懂这句话的含义,郝彤的嘴张成了O型,她试试自己的额头,又摸摸陈宸的额头,说:
“小子,不发烧呀,说什么胡话呢。”
陈宸露出好看的牙齿。
“嗨,我们开始吧。”陈宸头一偏招呼散在地上的兄弟,大伙三三两两地站起来。
老规矩,抽签。
陈宸在地上拔出几根草,让爱爱他们来猜,猜中的先来。
第一个是凯子,他是个和猴子差不多,比猴子还精明的小个子,他懒懒散散地站起来,朝两只手掌心啐了一口唾沫,往后退了几大步,从离老树几米远的陡坡上直冲下来,在一个突起的地方,突然加速,双脚离地腾空,就势抓住树上的最粗的那根藤条,一下子就荡到小河的上空,还没等爱爱和郝彤反应过来,凯子就从最恰当的地方跳过去,双脚稳稳地扎在对面的泥里,他反过头来做了一个鬼脸,赢得了同伴的一阵喝彩。
第二个是胖胖的石头,他也麻利地完成了全套动作,可惜,他跳得不够远,溅起河畔的水花,膝盖以下全湿透了,他在大家的嘲笑声中,狼狈地上了岸。
第三个是郝彤,当她看到手里的签,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开始鬼喊鬼叫起来,一直倚靠在老树上默不作声的蚊子温柔地来到她身旁,跟郝彤耳语了几句,郝彤半信半疑地看着蚊子,好不容易点了点头,郝彤学着凯子的样从陡坡上冲下来,尖叫着攫住老藤,爱爱看到她在半空中飞扬,在蚊子的口令下,“通”的一声跳到对岸的河滩上,双腿跪地,双手撑在泥里,凯子和石头急忙向她跑过来,站起来的郝彤张牙舞爪地冲对岸的爱爱喊道:
“爱爱姐,爽呆了,太好玩了。”
第四个是蚊子,他潇洒地荡过河去,漂亮地落地,兴奋的郝彤向蚊子跑过去,扑进蚊子的怀里。
林爱爱看着自己手里的五号签,她的心在胸腔里一张一合仿佛在拉着风箱,她面色惨白,汗从她的额头上流了下来,爱爱从小就有恐高症,她的双腿瑟瑟发抖,她不敢面对眼前的一切。
这时,陈宸从河边走过来,他温柔地望着爱爱的眼睛,笑着对爱爱说:
“姐,准备的时候才会怕,真要干起来就不怕了。”
他返过身,朝对岸静观的同伴高声喊道:
“你们注意了!我们要做一件谁也没有做过的事。我们两个要一起抓着这根藤荡过去,一起跳过去。我敢说你们谁也不敢这么干。”
哦~~~~
对面响起了一阵参差不齐的喝彩声。
“我喊的时候再跳。”
当他们开始行动的时候,陈宸在林爱爱耳边又小声地嘱咐了一次,他又黑又大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爱爱。
他们从高处一起俯冲下去,爱爱也顾不了许多了,她可不想做个被人嘲笑的胆小鬼,他们奋力抓住那根最粗的藤条,一起荡到河的上空——记忆这东西真是不可思议,当时做这种危险游戏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可是现在爱爱回想起来,当时的情景却历历在目。
林爱爱紧闭着双眼,双手紧紧攫住老藤,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半空中飞舞起来,飒飒的急风在耳畔吹响,林爱爱感到双耳隐隐作痛。树梢上的叶片簌簌低语,狗的吠声由远而近,若有若无,细微得如同从另一世界的入口处传来似的。
藤条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几乎快要断了。
“跳!”
到了最恰当的时机,陈宸果断地喊了一声。
他如同腾起的的卢马,潇洒地向对岸迈去,当他稳稳地站在岸边,反过头时,却看到林爱爱仍然紧紧地拽着老树藤,老藤在惯性的作用下,向河中心荡去,树藤实在经受不住爱爱的重量了,咔嚓一声从中间断开,刹那间,林爱爱抱着老树藤一起落进冰冷的水里,溅起一片晶莹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