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中午吃饭时歇了一会儿,迟铭几乎一整天都是石不离身,天黑以后他一丝力气不剩了,躺在地上任由湿气侵袭全身,好像身上每寸肌肉都被撕成碎片,每根骨头都被磨成了渣,以前连夜与敌军大战也从未如此累过,他怕他撑不到回朝那天了。
冬日入夜后霜气很重,寒冷上迟铭麻木了,没有感觉,他觉得很舒服,因为不再感觉到痛。快睡着时,他突然想起该去看看桂圆的伤势,试着起身,手脚像冰柱一样被固定在地上无法动弹,血也像凝固了,停止流动一般。
他慢慢活动手指,然后是四肢,然后全身轻轻动了动,有些知觉后他用手撑着地,爬了起来,脚步不稳地向着商佑辕的营帐移动,躲藏着尽量不让人发现。
帐里的灯还亮着,他躲在营帐的背面,用力撕出一个小口,将眼晴凑在小洞上看着里面的一切。
桂圆躺着睡着了,商佑辕坐在旁边痴痴地望着。他放了心,商佑辕很好,桂圆似乎也无大碍,正要转身离开,转身的一瞬他察觉到商佑辕与桂圆的距离有那么一点细微的变化。他停下脚步,看见商佑辕以匀速将嘴唇靠近桂圆。夫妻之间这是合乎情理的,但他心里却莫明地不好受,寒意在他失神的空隙侵入体内,一个喷嚏毫无预兆地冲了出来。迟铭仓皇逃走,商佑辕被这一吓也退了回去,担心桂圆随时会醒。
他想吻桂圆不是色心大发趁人之危,只是忘着她熟睡的脸不知不觉间就想亲近。想来并无不妥,她是他的妾,虽然心不在,但人在,而且总有一天她的心会从皇宫中收回,尽数交到她手上。他一次如此彻底地渴望完全占有一个女人,尽管昨天他还想将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但就在她舍身为他挡箭的那一瞬他下定决心要珍惜这个女人。她与家中的那群女人不同,她们只能同甘不能共苦,会嫁他也只是看上他安王的身份。他现在担心的是桂圆根本不给他珍惜她的机会,如何才能拴住她一心想奔皇宫的心,他陷入苦思。
桂圆动了动,想翻个身,商佑辕忙轻轻摁住她,怕她翻身会撕裂伤口。
他躺在桂圆身边,轻轻抬起她的头,再将自己的手放在下面,甜蜜地闭上眼开始想像他与桂圆共有的美好未来。
第二天早桂圆醒的时候商佑辕还睡着,嘴角轻轻上翘。桂圆发现自己的头枕在商佑辕手上,商佑辕的手放在她的腰上有些堂皇,因为伤又无法尽快避开,她轻轻摇了摇商佑辕,商佑辕睁开眼正视桂圆,两人的睫毛近得差点相撞,桂圆不自在地将脸撇开,说道:“你怎么……睡在这儿啊?”
商佑辕无辜地摇头:“我也不知道。”
桂圆忍痛起身,缩到一边,仍温柔地说:“明早我起床要还是这类格局你完了。”
商佑辕完全陷入桂圆有魄力的魅力里了,笑点着头。桂圆反倒不习惯了,她以往威胁商佑辕时他老是一副狠不得将她活剐的样子,今天这么温顺让她很是不安。
“你今天生病了是吧?”
商佑辕还是点头,直盯着桂圆笑。
“你再这么油腻腻的看着我真扁你了啊?”桂圆恶心到不行,人都说笑里藏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断定商佑辕不怀好意。“让迟铭回这住吧!那些人指不定怎么折磨他呢?”迟铭一起住她会放心些,眼前这男人以前就一直不规矩,失身这事可一不可再,两人独处太危险,更何况她还受着重伤。
商佑辕沉下脸,“不行,他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我再也不想见到。”
迟铭将商佑辕贡给敌军时桂圆虽已受伤,但还是听出了事情的究竟,她轻视地望着商佑辕:“真可怕。”
商佑辕冷笑:“你知道可怕了吧!我想起那时现在背后都还直冒冷气,亏我一直把他当最好的朋友,他竟在关键时刻出卖我。你舍身救我,他为自救出卖我,人和人之间还真是有差别。”
桂圆摇头,“我是说你笨得真可怕。要不是迟铭将你交给敌军,我们三人准给你哥派来的人害死了,他那是缓兵之计,我没读过书都知道。趁未酿成大错赶紧让迟铭回来吧!”
商佑辕读书是很多,但兵书从未碰过,他咀嚼着“缓兵之计”四个字半日之久,才领悟明白。他叫来营门口的守卫:“把迟铭送过来。”
守卫不爽地说:“还以为自己是王爷呢!你现在是人质,使唤谁呢?爷心情不好,不想去。”
商佑辕指着不远处的桌子,说道:“去不去?不去我撞了啊!”说完做出真的要撞的样子。
守卫抓狂:“每次都用这招你也不嫌烦啊!”说是这样说,还是依了商佑辕。
守卫找到迟铭时他正在扛刚运到的粮草,只着个件薄衫,手脚冻得通红。“你别干了,那什么王爷让你去他营里。”
迟铭第一想到的商佑辕找他的理由是发现了昨夜帐外的人是他,去营里的一路上他想着该怎么解释,就说是不小心路过,什么也没看见。
到了营门口,他正在调整见商佑辕的心情,守卫一把将他推了进去,他僵直地站着望着商佑辕和桂圆。
商佑辕眼睛有些酸痛,不过两日的光景,他已经快认不出迟铭了,衣物脏乱,浑身是伤,人也憔悴了不少。
“迟铭,”桂圆也有些哽咽,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因为商佑辕的一时糊涂竟受了这么多罪。
“你还好吧!”商佑辕递了一张毛毯给迟铭披上,并拉着他坐下。
迟铭知道商佑辕明白他的苦心了,他欣慰地笑笑,“还好。”
“你以后就住这里吧!真觉得对不起你,我真的……”商佑辕看着迟铭身上青紫相间的伤,滚下一颗热泪。
迟铭摆手:“不了,你们夫妻二人,我夹在中间终归不便。”
商佑辕刚想说没关系,桂圆抢着说:“我们不是夫妻,你不用在意。大家都有是好兄弟我也不瞒你,我就是借安王府住住。”
商佑辕气得无语,迟铭有了笑意:“那我就不推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