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上好的紫砂茶具静静地放于石桌上,竹笙伸手端起一个茶杯,放在鼻前,他的手修长而白皙,指腹长着一层厚茧,那是多年弹琴的结果,茶散发着淡淡清香,他轻轻一嗅,脸上浮现了一抹笑意,碧螺春是她最爱喝的茶,只是她忘记了,于是他特意让人送来了上好的碧螺春茶,轻抿一口,醇厚甘香,惬意无比。
竹后,一个黑色的人影闪烁其间,看着竹笙惬意悠闲地模样,不敢去打扰,久了,只好躲在竹后,找个适当的机会再出去,放眼看去,竹笙正慢慢地放下手中茶杯。
这时,只听竹笙的声音道:“有什么事?出来禀报吧!”
暗影得令,只一瞬间,便跪在了竹笙面前,竹笙端起茶壶,又倒了一杯茶,仿佛这茶是永远喝不够的。
“禀少主,沈晨风等人先是跟着那只绿虫到了崖底无果,然后绕着路往安宁村来了!”
“看来那苗人女子到真是有些本事!”
“要不要属下暗中解决他们?”
“不!”竹笙轻轻放下茶杯,站起了身子,道:“让他们先绕着路,如果不是从崖底过来,最近的路也需半月!”
“是!”
竹笙一挥手,暗影悄然退去。
竹笙淡淡一笑,自语道:“该去看看绛纱在干什么了?”他现在已经完全习惯叫她绛纱了,毕竟过去,他也不愿意她想起,这样,他会更有机会。
于秋儿家的厨房已经是闹翻了天,鸡鸭满天飞,虎子满地乱扑,于秋儿大声指挥者,绛纱反而是最为冷静,仔细地切着竹笋,于秋儿有意无意地看向她,眼里含着笑。
“哟!怎么这么热闹?人畜满屋了?”
绛纱闻声转过身来,有些心虚地又转过了头去,竹笙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斜倚在门边,淡淡地含笑看着她们。
于秋儿笑着叫虎子杀鱼去,拉着竹笙神秘笑道:“竹大哥,你不知道,今天是绛纱姐姐亲自下厨哦!”说着,忙着使着眼色,便走了出去。
竹笙笑道:“那我可有口福了,对了,你煮什么菜?”
绛纱瞥了他一眼,飞快地转过了头,笑道:“也没什么!只是为了感谢你救了我,还有这么多天的照顾,还……悉心交我弹琴,我见你喜欢吃竹笋烧鸭子,便向秋儿学了,做给你吃,除此之外,我不知该怎么报答你了!”
竹笙卷起了袖子,道:“太好了,我正想吃呢?看了这只鸭子不好解决,我来帮你!”他看准了鸭子的动向,一把便抓住了鸭子,向着绛纱摇了摇,道:“看!我抓住它了,这鸭子就叫给我吧!”
绛纱笑着点点头,就见竹笙抓着鸭子到了院子里,磨刀霍霍。
虽然向于秋儿学习了怎么做这道菜,但开始还是忙得一团糟,于秋儿笑嘻嘻地走了进来,三下两下地一指点,绛纱便上了正轨,再加上竹笙杀的鸭子及时送到,一道香喷喷的菜便出炉了。
竹笙很会做菜,绛纱只尝过一次,便觉得是这世上最好吃的菜,本来还很害怕自己的拙劣厨艺会让竹笙出口指点,不料竹笙全程都站在厨房口含笑默默地看着她,就等着吃她亲手做出来的菜。
没味道、太咸、糊了、辣了,自从上了饭桌,绛纱只吃到了这几种味道,愧疚地看着众人,道:“算了,别吃了!麻烦秋儿再去做几道菜吧!”
绛纱端起菜就往厨房走,虎子一把按住菜碗,道:“不要倒!这是你的心意,我们都觉得很好吃的!”
竹笙也笑道:“是啊!至少这道竹笋烧鸭子还是很好吃的!”于秋儿也道:“是啊,是啊,这个……这个菜叶不错啊!”
绛纱叹了口气,道:“那其他的菜还是很难吃啦!”
“不会!”竹笙夹了块笋子,刚放进嘴里,便苦味难当,他的脸上却认识淡淡的笑意,道:“嗯……很好吃的!”
见竹笙喜欢,绛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整盘的竹笋烧鸭子几乎都是竹笙解决的,那浓厚的苦味渐渐地渗入了他的心里,竹笋烧鸭子那是他做给她的竹全宴里的一道,也是她最喜欢吃的一道,你只知道这是我最喜欢吃的菜,却不知道我是因为你喜欢,才喜欢的。
如此过了半月,绛纱仍是每天到竹笙处学琴,今日的竹笙有些欣喜的神情,他坐在石桌边,为她弹奏了那一曲凤求凰,是爱慕,是渴求,是真心的希望。
绛纱平静的脸上微微起了一丝波澜,但她的眼睛依旧不变的淡漠,似乎想不起这首曲子是何名字,她看向了他,祈求告知名称。
他不负所望,道:“这一曲凤求凰是我在经过了无数个日夜的挣扎后才决定弹出来的,请你嫁给我!”
绛纱有些惊吓,舌头打结:“嫁……嫁给你?”竹笙坚定地点头,正色道:“对,嫁给我,和我留在这一方竹林里,平淡悠闲地度过一生!”
绛纱避开他的目光,看着一旁的竹子,人若如竹,每天餐风饮露,也就没有这么多烦恼了!
“对不起,我有些不舒服,先走了!”绛纱逃也似地跑出了竹林,直到看到于秋儿家的屋顶,才停了下来,抚着胸口,神色未定。
她走到秋儿家门口时,脸色有些苍白,于秋儿正把一些米糠丢给小鸡吃,突见绛纱倚在门边,赶忙放下手里的盆子,走了过来,道:“绛纱,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绛纱无力地摇着头,道:“我没事!就是吹了竹林里的凉风,头有些不舒服!”
说罢,缓缓地走进了屋里。
她慌忙地走到柜子旁,拿出了一块布,匆匆收拾了一些东西,忽然又停了下来,心里有些烦躁,不知该去往哪里?
于秋儿悄悄趴在窗边,看到了绛纱奇怪的举动,神色大变,去到地里拉回虎子,让他回去看着绛纱,“仔细不要让她走了!”于秋儿说完这话,立马转身,向竹笙处跑去。
犹豫再三,绛纱还是拿起了包裹,这里的乡村本是她最喜爱的地方,但是却不知怎么去面对竹笙,刚打开门,便见竹笙站在屋外,脸色有些不对,但终究没有说什么,身子移向门边,让出了一条道路。
绛纱想要解释,却觉得无法道歉,也许他已经知道了原因,却没有点破,绛纱看了一眼站在竹笙身后的于秋儿,点了点头,道:“保重!”
绛纱向院子外走去,刚刚走到门口,却见一只小小的绿虫,围着她身子打转,绛纱一见那虫,脸色大变,脚不听使唤地向后退去。
竹笙见她向后退来,有些奇怪,忽见那一小虫,心下已经了然,道:“他们终究找来了!”于秋儿道:“他们?他们是谁?”
“他们”已经来到了门口,分别是沈晨风、茯苓、何之洲、怀似水,他们为首的沈晨风兴奋地看着绛纱,直扑了过去:“蓝琪、蓝琪!我终于找到你了!”茯苓则熟练地收回了引路虫。
绛纱退后一步,与他保持着距离,道:“我不是蓝琪!”沈晨风依旧笑意不退,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叫绛纱,对不对!你看怀姑娘也来了!”怀似水走了过去,拉着绛纱的手:“绛纱,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绛纱看着怀似水不知该怎么说起,茯苓也高兴地走了过来,道:“蓝琪,你还记得我吗?”绛纱故作茫然,摇了摇头,茯苓立马跨着一张脸。
何之洲见众人围着绛纱问个不停,忽觉无趣,只有他最先注意到了站在院子里的竹笙和于秋儿,笑嘻嘻地走了过去,道:“请问两位怎么称呼?是你们救了绛纱姑娘吗?”
于秋儿自沈晨风一进来,便脸色微变,转头看着竹笙,有些同情的意味,这时见何之洲一问,道:“是我们救了绛纱姑娘的!”
何之洲道:“姑娘如何称呼,我们定要大大地感谢你们!”于秋儿淡淡一笑,转头看向沈晨风,道:“我叫于秋儿,不知少爷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小丫头!”
沈晨风也看到了竹笙和于秋儿,咋一看见竹笙,沈晨风的眼睛里浮现出了敌意,忽听于秋儿向自己问话,仔细地看了看她,觉得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于秋儿见他困惑的眼神,知他绝不可能想得起来,笑道:“少爷家里奴婢太多,估计只记得住以慧、以琴几位姐姐,秋儿一个负责打扫庭院的小丫头,当然不记得了!”
沈晨风点头道:“原来是秋儿,多谢你救了绛纱!”于秋儿道:“不用谢我,主要还是竹大哥救的!”
沈晨风道:“竹公子救了绛纱,这个大恩来日一定相报!”竹笙道:“我救绛纱只为自己,要报恩也是绛纱报!你是何身份替她报呢?”
绛纱张了张口,却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此身注定辜负他了,沈晨风的眼睛望着她,带着些希冀,绛纱却只感觉到心里的疼痛,忽然觉得两个男人,她都想远远地避开。
忽然,一只白鸽落在了院子里,竹笙脸色大变,快步走了过去,抽出白鸽腿上的信件,白纸摊开,小小的黑字匆匆看过,忽然手里一用劲,纸变成了碎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