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宣读,也就是没有任何先后顺序,谁愿意第一个念自己的诗作都没有关系。就是不知道谁会第一个上台。
台下仅剩的十六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肯显出头。甚至于连最没什么规矩的王蒙都安安静静的坐在原位,一点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我无奈的一笑,还是上前一步,“既然诸位公子还需要歇息片刻,那便由小女子来抛砖引玉,希望诸位休息好后便莫再自谦了。”
王猛咧嘴一笑,“姑娘刚刚都说了要与我等比试一番,这第一个自然要由你来了。”
我尴尬的一笑,纳兰寒若泰然自若的坐在位置上,虽然我以最快的速度把我的诗作抢救回来,但保不准他早就看了个遍。
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我不禁老脸一红,好好的一张纸被我蹂躏至此也算是他时运不济了,慢慢把纸展开,看到纠结在一起被墨渍污染的小字,我欲哭无泪,这可是我这辈子写得最认真的一次字,最后竟然落得这幅摸样。身后的车翰林咳嗽一声,我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一笑,勉强提起一丝精神缓缓读道,“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抬起头来,正想狠狠的瞪一眼坏了我大作的纳兰寒若,却不想他先投来一束惊艳探索的目光,又看了眼下面的众人也是满眼赞叹,我骄傲的挺了挺胸,哼,跟老娘五千年的文化精华斗,你们这群孩子还嫩了点。
“镜姑娘果然是才华绝代,堪与当年的花蕊夫人比肩!”身后的白胡子老头微微叹了口气,好像回想起仙子娘亲当年的赫赫风采。
我转身低头,打了个揖,“先生过誉了,月儿要想和娘亲相提并论还要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镜姑娘当真好文采!”我话音未落,就听王猛扯着嗓子激动的大喊,我转过头笑着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人确实有几分可爱,不似其他人那般虚假,“既然连主人都念了大作,那我们也不能落了下乘,我王猛现在就念一念拙作,还请诸位指正。”
“王兄请了。”我略一抬手,不知道他又能给我什么惊喜。
“清露湿幽香,想瑶台、无语凄凉。飘然欲去,依然如梦,云渡银潢。
又是天风吹淡月,佩丁东、携手西厢。泠泠玉磬,沉沉素琴,舞遍霓裳。”读罢王猛的黑脸罕见的泛起一丝红色,“什么闺情闺思的我也不了解,十二金钗我也只见过一次,所以只能凭着想象得来这首小词,还请诸位照应一二。”
“王大哥好词。”我拍手赞叹,王猛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着我,好像对我改变对他的称呼有些惊奇,我微微一笑,不再置词。
底下的人看王猛的眼光也是变了一变,谁都不成想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竟然能写出如此细腻的小词,若不是亲眼见着他写出来,恐怕都要怀疑这人是抄袭了。
“在下许几崧,也有一首小词,请诸位评鉴。”许几崧看了我一眼然后缓声道:“淮山隐隐,千里云峰千里恨。淮水悠悠,万顷烟波万顷愁。山长水远,遮断行人东望眼。恨旧愁新,有泪无言对晚春。”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一二都出现了,后面的人就要争先恐后了。
我皱了皱眉头,转身看向四位翰林,他们也是面带难色,车谨行起身道:“许公子,我等出的题目是闺情闺思,而您这首虽然诗意极佳,却与题不合,对不住了。”
许几崧脸色一变,拱了拱手便起身离去。我有些遗憾的摇摇头,诗是好诗,可惜却不达意。
台下安静许久终于又有人站起身来,“在下蒋捷,还请各位指正。凤尾香罗薄几重,碧文圆顶夜深缝。扇裁月魄羞难掩,车走雷声语未通。曾是寂寥金烬暗,断无消息石榴红。斑雅只系垂杨岸,何处西南待好风。”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他的诗让我想起了薛宝钗的一句“好借频风力,送我上青云”。看来他来果然是另有目标,能走到这一步,自然也不容易了,我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蒋先生的诗作别有一番气象,这首诗恐怕月儿还要和爹爹讨论一下,把您这诗情全都给寻出来,到时候若是请先生过府一叙还望先生莫要拒绝了。”
“自然不会!”蒋捷掩饰好脸上的喜色,恭敬道,“镜姑娘,在下的诗词还略有一些缺憾,便自行退出这比试了可好?”
我满意的一笑,“蒋先生果然是一个追求完满之人,既然如此,那便随先生意吧,您也可以在此继续品味其他才俊的诗作,想必大家是不会反对的。”
台下众多人惊讶又羡慕的看着蒋捷,很多人都是为了仕途而来,没想到这个人一首诗便将一切讲明并且颇受青睐,有些人不由的暗自后悔起来。
“在下朱炎,略悟词一首,各位请了。满载一船明月,平铺千里秋江。波神留我看斜阳,唤起粼粼细浪。
明日风回更好,今朝露宿何妨。水晶宫内奏霓裳,准拟岳阳楼上。”
“在下李孝祥,请诸位指点。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
夜声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
“在下戴煜,请各位多多指教。高阁客竟去,小园花乱飞。参差连曲陌,迢递送斜晖。肠断未忍扫,眼穿仍欲归。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
“在下路北遥,各位请了。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我心中暗自赞叹,虽说我能凭着前世的记忆对任何题材的诗词都能信手拈来,但是这个世界上竟然真有这样的才子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作出诸多优秀的诗词,我倒真有些佩服他们了。
四位翰林满意的点点头,看着下面人的目光越发柔和起来。
我居高临下,微微一撇,竟看到有一人神色有些紧张,仔细看了一眼,这不是我怀疑可能与尚书大人有关系的贺鉴信么,他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是剩下的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了,能在这么多人中脱颖而出,现在竟然怯场了,果然还是历练不够,我淡淡一笑叫道,“贺公子看来已经成竹在胸,想站起来就不要那么婆婆妈妈的,不知您的诗作如何,何不现在就念出来给大家评鉴一二?”
贺鉴信疑惑的看着我,却不得不得站起身来了,看着这个仅比我大两三岁的大男孩,我想这才算是真正的神童吧。还有子歌和子夜,他们的琴艺和箫声早就声名远扬,而我这个西贝货只能仗着前世的五千年文化精髓跟这些人斗智,还真是落了下乘。
“嗯,在下也正有此意。”贺鉴信脸上微微一红,张口道:“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舞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相见争如不见,多情何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明人静。”
“好一个相见争如不见,多情何似无情!”我开口赞叹,这当真是一个十六七的孩子作出的么,“看来贺公子对此深有体会呀。”
贺鉴信本来就红的笑脸顿时就红成了一个红苹果,看上去颇为可爱,他低下头呐呐道,“没有。我只是,只是忽然想到了而已。”
“贺公子才思敏捷,小女子颇为钦佩。”我由衷的鞠了一躬,贺鉴信像是猴子被火烧着了尾巴跳到一旁,不敢接这一礼。
“咳咳”车谨行无奈的咳嗽两声,我疑惑的看向这个爱管事的老大叔,林枫从后面拉了拉我的衣角提醒道,“小姐,您现在已经是郡主了,这个礼行不得。”
我郑重的转头教训道,“闻道有先后,贤者为尊,莫要被这些虚礼所累,在这个屋子里只有我们这些才德之人,而没有什么郡主大小姐的头衔。”
回过头对着贺鉴信春风化雨般一笑,他愣了一会随即坐下来。我正要收回目光,却见众人都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我,甚至有些包含些尊敬的意味。我洒然一笑,这个世界上的人规矩太多,别人行径稍有区别便觉得新鲜了。
“镜姑娘快人快语,讲的却是至理,在下佩服。”沈墨白拱了拱手,动作浑然成,没有丝毫做作,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书生气质,却是气度非凡,一身玄色纱衣披在身上,远远看去如同一幅好看的水墨画,“在下不才,也作诗一首,请各位指正。冷香萦遍红桥梦,梦觉城笳。月上桃花,雨歇春寒燕子家。箜篌别后谁能鼓,肠断天涯。暗损韶华,一缕茶烟透碧纱。”
“沈公子的诗如您这人一般,处处透着空灵的气度。”我细细品味其中滋味,这才认真看着沈墨白道。
“多谢镜姑娘夸奖。”沈墨白不为所动,依旧淡淡然,这份气度确实让人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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