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去送我们吗?”子脉问出的问题,直到他们离开惜华宫,我也没能给出答案。
我反复的问自己,我会去吗,会吗?想想我们才这么几天没有见面,我已经焦躁成这个样子,没想到刚刚相见就要面对更大的离别,原来,我竟然已经如此依赖我们这个小团体了,习惯了每天见面,每天玩笑,每天不务正业,我习惯了他们在我面前不是皇子的身份,习惯了他们给的关心,温暖,包容,如果我身边的朋友都离开了,我便又是一个孤家寡人了。
他们三兄弟出征的前一夜,皇帝舅舅把我叫到勤政殿,看他批了一夜的折子,什么都没说,只是在我临走前,他从阴影里抬起头,不明所以的笑了笑:“你是她的女儿,想做什么便去做吧。”我茫然的点点头,被外面的马车送回了镜府。
“小姐,你怎么回来了?”紫衣起得最早,看到我一脸惊诧。
“不然我该去哪?”我浑身无力的笑了笑,和皇帝舅舅打了一夜哑谜,也没猜出个什么结论,不过最后那句话倒像是给了我一个口头的免死金牌似的。
“诶哟,我的小姐,您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今天可是四皇子他们出征的日子。”紫衣气急败坏的道,“这么重要的日子您不赶快去送他们,这可就没日子见了。”
出征?是哦,他们要去打匈奴了。可是关我什么事?我去了也不能阻止他们出征,也不能陪他们一起,去了反而还徒增伤感。我叹了口气,又要往房间里走。
“小姐,不止四皇子,还有大少爷!”紫衣一看自家小姐跟丢了魂似的,急忙打出杀手锏。
“哥哥也去了?”我脑子总算是清醒了些。
“大少爷已经从边境跑个来回了,昨晚过来看您才知道您进了宫,今儿他要护卫三位主子一起出发,您不去看看么?”紫衣急的脸色通红,非怂恿着我去不可。
“容我再想想吧。”我无奈的摇了摇头,侧身从她身边走了过去。紫衣跺了跺脚,也知道没有办法再劝我,只好随手拿了我桌子上的茶壶替我准备热茶去了。
我揉了揉头,不再想这些烦心事,昨晚上一夜没睡,现在头疼的厉害,身体刚一沾床榻便睡了过去。睡梦里出现的尽是些恐怖的画面,好像前世看的所有的血腥的战争的影片画面都集中到我的脑子里,每个带血的战士眼睛都直直的盯着我,这样的人越来越多,看得我头皮发麻,浑身一激灵,顿时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房间里光线有些暗,难道已经晚上了?
“碧儿,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揉着腥松的睡眼,大声问道。
“小姐,已经过了午时了。”碧儿匆匆走进来,递过来一块湿毛巾回道。
我接过来擦了擦脸,湿润清凉的感觉让我清醒了不少,“哥哥他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我的大小姐您可想起他们来啦,您怎么没去送送他们呢,几位皇子对咱们多好啊,这世上可在找不出比他们对您更好的人来了,什么脾气都没有,一心想着您,今儿来着看您的奴才们都快把咱家门槛踢破了,只是听说您昨晚一夜没睡现在还睡着,谁也不肯叫醒你就回去回报了。”碧儿一边唠叨,一边给我梳头,“我们那些贫困人家要是有人出征那可都得去送行的,说句不中听的话,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人家活,没准这一去就再也见不着了,几位皇子当然是不太可能战死沙场,但是这一去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您到时候恐怕想见都是见不着了!”
我心脏像是被什么大力锤了一下,又是疼痛,又是紧张,可怜我****舅舅晾了一夜竟然全慌了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了,我到底再纠结着什么不去送他们呢?不论未来怎样,现在他们都是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朋友,“碧儿,他们走了多久了?”
“快一个时辰了!”碧儿刚想帮我把头发扎起来,我便已冲出去,”马上派人把哥哥马圈里的马给我牵出一匹来!”
“可是小姐你不会……”碧儿在我身后大喊,我却什么都听不到了。我跃出镜府大门,一下飞身骑到马背上,问清楚方向便追了出去,我不知道能不能追的上他们的步伐,但是我却坚定一个信念,就是必须要跟他们道别,今天追不上,明天我总会追上的。
一路上有不少人都看到一个身着白衣,披头散发的女子疯狂的催动着马匹在路上疾驰,我的心大力的跳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次自己骑马的紧张。我想起上次在马背上还是和子脉一起,我依然清楚的记得他眼里闪亮的明星和旋转的天空,那让我第一次在心里真正产生了悸动的感觉,我想起第一次进宫时误伤他的时候,他几乎用请求的语气再问“以身相许,可好”,我周身好像又有了子夜生气时冰冻三尺的感觉,还有子歌洒脱不羁的外衣下那颗晶莹剔透的心。我怎么可以因为自己一个人害怕离别就真的置他们的感情于不顾?
我有些疯狂的催动着马匹,沿着官道上车辙的痕迹一路追行,天空阴沉沉的,似乎有要下雨的征兆,看着仍然没有一丝能追到他们可能的前方,我几乎要尖叫出声。在哪,你们到底在哪!
子脉有些心不在焉的催动着踏雪,偶尔回头往后瞄一眼,然后脸上便是掩盖不住的失望,子歌把马靠过去,低声道:“别看啦,这丫头不会来了。”
“我知道。”子脉闷声道,“可是我还是觉得以她的性格如果是忘了一定还会赶过来。”
“她?她不是忘了,是不想来!”子夜傲傲然挺身坐在马背上,俊美的容颜现在却充满了冷峻的气息,声音里压抑的怒气让他身边的护卫都不敢靠近。罗良撇了撇嘴,心道还不是你们说的不准打扰镜小姐休息的。
云阳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妹妹的事不好解决啊。
天上飘起了细腻的雨丝,罗良硬着头皮拍马来到几位皇子身前,低声道:“几位爷,您看已经下雨了,您是不是先进马车里歇会儿?”
“不用!”子脉和子夜异口同声,子夜瞪了子脉一眼沉声道:“你怎么不进去,想还没参战就先生了病么?”
子脉摇摇头道:“皇兄,该进去避雨的是你才对,您这卫国将军的身体可不能有半点马虎,再说小弟可是很喜欢赏雨呢。”
“哼,你就别眼巴巴的等着这个女人来了,告诉你,你等不到就是等不到!”子夜气急败坏的甩了甩马鞭,飞身从马上跳下。
后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子脉对子夜的行为毫不在意,再次习惯性的往后看了一眼,顿时他瞪大了眼睛。
只见一个白衣女子骑在一匹白马上一路狂奔,发丝张扬的散落飞扬在她的身后,一身白衣已经湿透,不知是被雨水打湿还是被汗水浸湿。她紧紧拉住缰绳,眼睛有些惊喜的盯着前方,总算是追上了。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自看到这一路大军,我便催马扬鞭,好像看到了希望,谁知,这军队这么长,跑了这么半天才终于看到将帅的影子。我遥遥看到子脉的嘴巴已经长成了o型,心里一块大石总算放了下来,看来我来的不迟。
子脉总算反应过来,调转马头朝心心念念想着的女子迎了过去,“月儿,你怎么来了?”
我脸上洋溢着自得笑意,一扬马鞭,自豪道:“当然是骑马来的。”说话间我的马已经向着子脉靠近,我拉住缰绳,却不见身下的白马有任何要停住的痕迹,它依然保持原有的速度继续前冲,我脸上的自得瞬间转变为惊恐,我不会骑马!一路急赶过来,我的马没有停过,并不是我不想停,是我压根就不会控制!
“别过来!”眼看我的马就快和子脉的对撞上我不由失声尖叫。
子脉脸上刚出现的笑意骤然僵住,看着在马背上颠簸紧紧抓住缰绳的某女,顿时反应过来,马身一侧便给她让开路,恶狠狠的咒骂一声:“傻丫头,你马都不会骑还追过来干什么。”说着便直直的朝着前面的女子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