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这套房子一定卖不掉,但他还是在房子四周挂上了“出售”的牌子。起初,零零星星有几对夫妇来看过,“天哪,竟然会有这样的房子!”每一对夫妇都感叹道,“我们买下它吧。”虽然这样想,但他们都知道自己不会买下它。倒不是因为贵,这个房子有一种难言的吸引力,每当置身其中,一些模糊的梦境就好像要被唤起,八音盒叮咚作响,空气也五颜六色,旋转个不停,一旦离开,回想起这所房子,又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房中的家具、碗碟,墙面的颜色,细想起来都不难复制。“用这个价钱,在别处可以买到海景房,周边又有好学校,又有大商场,孩子更能成材。”有很多合理的理由去忘掉它。
这样过了几个月,年轻一些的情侣也过来看房子了“。天哪,没想到它有这么好。”情侣们感叹道,“要是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就好了。”每到这时他就会出门,到外面的石头上远远地坐着,留他们在屋里。他知道他们一定不会买这套房子,他们又没有那么多钱了吧。八音盒叮咚响,空气又转个不停,在这样的房子里总要做点什么,他在外面一直待到他们来叫他:“喂,我们已经看好了!您快回来吧!”有时就算这样叫,他也不想回去。
这样又过了几个月,他的房子突然红起来。每天有好几对年轻人过来看房子,他们脸红红的,手拉着手,看起来很兴奋,“真的很好欸!”他们偷偷地讨论道。他照例会出门去,留他们在屋里待着,反正不管做了什么,他们最终都会把各种痕迹清理掉,一些人甚至会留下礼物。“喂!谢谢您!我们要走了!”他们离开的时候通常都要大声地喊他,他不会应答。
“您不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来这里吗?”有一对年轻人这样问他,老实说,他的确不太想知道。在本城秘密流传的一本小书里,他的房子被列为青年情侣必去的十大****场所之一,“柿树林已经没有了,但幸好还有这套房子。何况又有一个顶好的老伯,在看守着它。”书里这样写道。
这房子有什么好呢,他自己一个人住,一点也不好。他想。他还是宁愿这样,每天有这么多高兴的陌生人来这里,找到他们喜爱的房间,虽然他们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但他能感觉到,那些在房屋中流转的,模糊的、好似梦境一般的东西,默默地被开启,又默默地被合拢了。
2008.01.17